《拾骨》艳海棠

12、舍利子（五）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歌声飘渺，时断时续，隐约难闻。
　　“咦？”海棠奇怪道，“这地府哪来的人唱歌？”
　　“地府自然不会有人唱歌，能唱歌的也只会是鬼。”
　　海棠回头无语的瞥了他一眼。
　　冥舟载着海棠和一黑袍男子，晃晃悠悠的行走在忘川河上。船头的引魂灯烛火闪烁，明明灭灭。浓雾渐渐散开，一座拱桥映入眼帘。
　　那，便是传说中的奈何桥！
　　相传，过了鬼门关便上一条路，叫黄泉路。路上盛开着只见花,不见叶的彼岸花。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路尽头有一条河叫忘川河，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
　　鬼魂一旦过了奈何桥，便再不能回头！
　　而此时，奈何桥上，一个身穿蓝布对襟长衫的男子孑然而立，望着桥下忘川之水，幽幽吟唱。
　　过了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望乡台边有个亭子叫孟婆亭，有个叫孟婆的女人守候在那里，给每个经过的路人递上一碗孟婆汤。
　　顺着忘川河，一路行至阎王殿前，两人下船上岸。
　　“黑无常大人您回来了，海棠姐也来了啊？”守门的小鬼笑吟吟迎了上来。
　　海棠见是熟人，抬手拍了拍他的头，“木鬼，你怎么还没有去投胎？你的职期应该已经满了吧？怎么还在这儿当差，莫不是舍不得走了？”
　　“不是不是，”木鬼摆手否定，然后羞赧的抓抓后脑勺，解释道：“阎罗王大人最近不在，所以，我还没能交差。等白无常大人回来，我交了差就去投胎了。”
　　“阎罗王大人不在么？”海棠蹙眉。
　　“嗯，大人他出去好几个月了，一直没回来。不过，听说过两天就会回来了。”
　　“哎，”海棠叹气：“看来，来的不是时候。”
　　“怎么，海棠姐是来找阎罗王大人的吗？”木鬼问。
　　海棠点头。要想知道南怀瑾的去处，她只有找掌管生死的阎罗王，请他查查生死簿上的记录。
　　“那你过两天再来吧，过两天大人他就回来了。”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原路返回，临行前，黑无常去将引魂灯换成送魂灯，海棠则漫步到了孟婆亭。
　　“冥寒凄苦，婆婆辛苦了。”
　　孟婆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这小丫头怎么又来了？”
　　“想婆婆了，来看看婆婆不行？”
　　孟婆一边熬汤，一边说：“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好看的，你这小丫头，就这张嘴最甜。”
　　“呵呵......”海棠笑笑。
　　隔了半响，“婆婆......”海棠欲言又止。
　　孟婆熬汤的手顿了一顿，抬眼瞥了她一眼，心下了然。叹一口气，“红尘百年，你看过了那么多悲欢离合，生离死别，还是放不下吗？”
　　海棠笑得无奈。
　　孟婆再次叹息，沉默良久后，悠悠道：“没有，你要找的那个人，没来过。”
　　海棠神色黯然，微微垂首，呓语：“还是没来过么？”她终究等不到他么？
　　对话就此告一段落，四周安静下来。
　　“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悠扬的歌声再次徐徐传来。
　　海棠抬眼望去，奈何桥上依旧站着那个长衫男子。她不禁好奇问道：“婆婆，那个人是？”
　　孟婆抬眸往奈何桥上撇了一眼，干净利落的答了两个字：“痴人。”
　　“痴人？从何说起？”
　　“人都死了几十年了还放不开的，不是痴人是什么？”
　　海棠听出她的话里有话，只好尴尬笑笑。顿了顿，“他一直都站在那儿唱歌么？”
　　“天天唱，日日唱，唱得我都烦死了。你要是能让他闭口不唱......”
　　“你便帮我做一件事，如何？”海棠顺口接了过来。
　　孟婆抬头，半眯着眼看她，“你这小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海棠笑而不答，只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等着答案。
　　“罢罢罢，你若真能让他闭了口，我就帮你这小丫头做一件事又如何。”
　　“那海棠就先谢过婆婆了。”海棠矮身行礼答谢。
　　孟婆挥挥手，继续熬汤：“等你先让他闭了嘴再说吧。”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海棠轻声吟诵，走上奈何桥，“先生在等的，可是跟先生相约定百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