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没骨花

8、第八章

　　四月里天气暖烘烘的，杨春晓犯了春困，趁着俞兆去出差两星期，跑步的事情就扔在脖子后头，每天早睡晚起，还觉得恹恹的。
　　睡觉时间一长，梦也就长了，梦里俞兆的脸总在他眼前晃，靠得太近的时候，就成了春梦。
　　这个周六上午，俞兆出差回来，一进家门，安静得像没有人似的，推开杨春晓的卧室门，就瞧见他还在睡。
　　天气渐暖，杨春晓就换上了棉布睡衣，乳白色的窗帘把阳光过滤成乳白色的光晕，均匀的抹在杨春晓身上，他的脸睡得稍微有点肿，看着倒比平时那副样子可爱些。
　　俞兆站在门口，抬起手来又放下，不知道怎么叫他起来好。
　　杨春晓睡觉还算轻，几秒之后自己醒了，侧头看见俞兆的时候还有点懵。
　　“还睡哪？”俞兆笑道，“你也不瞅瞅都几点了！”
　　杨春晓看了他三秒，慢慢的坐起来，眨了眨眼，嗓子还有点哑：“……什么时候回来的？”
　　俞兆本来就猜到他会在睡觉，也就没有多吃惊：“我这俩星期没回来，你倒是睡得挺香啊。”
　　杨春晓坐在床上，笑意从眼睛里一闪而逝，又被他控制住了，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回来也不提前给我个电话。”
　　俞兆看他呆呆的，心情似乎就变得更好了，忍不住就想说点什么：“哎，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天天跟家睡觉啊，你告你不行啊，明天接着跟我跑步去。”
　　大概杨春晓还没从他回来的状态里清醒过来，看他这么得瑟竟然就难得一见的点头应了。

　　第二天杨春晓果然起不来床，俞兆头一天晚上睡得早，7点多也就爬起来了，推开杨春晓的门叫他起床。
　　杨春晓这半个月骨头都睡酥了，哪里肯起，翻了个身没理他，俞兆大概是这阵子和杨春晓混得有些熟了，直接就掀了他的被子，上手就要拽他。
　　杨春晓手臂一横按住他，眼里有三分异样的戒备，嘴上却随意道：“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我马上就起。”
　　俞兆就看不惯他这些毛病：“你起就起呗，我在这怎么了，大老爷们的我看你一眼你还能少块肉啊？”
　　杨春晓看着他：“你又不是我的丫头，我穿衣服不用人伺候。”
　　俞兆“嘿”了一声，说道：“我今天就伺候你一把呗？”
　　杨春晓瞪了他一会儿，白了他一眼，掀开被子坐起来，背对着他一言不发的脱睡衣，权当屋里没人。
　　俞兆看着他哗的一声裸了上身，顿时就被白花花的肉给闪了一下——杨春晓的确是长的白，而且瘦，两片蝴蝶骨随着他的动作一动一动的，底下还有一截窄腰。
　　不知道怎么的俞兆忽然有点尴尬，看见杨春晓穿上那件薄线衫，伸手又要去脱裤子，俞兆摸了摸鼻子，悄没声的出去了。
　　听见响动杨春晓的动作停了一下，向后白了一眼，心里骂了句街。

　　春光明媚的早晨跑步本应该是件积极向上的事儿，杨春晓却一脸不情不愿的拖在后面，跑步慢得像蜗牛爬，俞兆几次试图抓他都被甩脱了。
　　俞兆看他一脸懒样就想揪他后颈皮，手痒忍住，只好找话题：“哎，我两个星期没回来你这么懒得搭理我啊？”
　　杨春晓撩起眼皮来看他一眼：“你想听什么啊，出差顺利吗，累不累啊，我看你也是不累，还有闲心跑圈。”
　　俞兆皱眉道：“你怎么不懒死呢？你说你天天就教那么几节课，有什么好累的，你就这么病猫似的给你学生上课，没给你打差评？”
　　杨春晓嗤笑一声：“动动脑子好不好，我在学校不这样。”
　　俞兆：“那你在学校什么样？”
　　杨春晓心不在焉道：“有空欢迎你来听课，俞记者。”
　　俞兆想了想，说道：“可以考虑。”
　　杨春晓皱着眉朝天空看了看，热烘烘的阳光扑了他一脸，空气里泛动着蠢蠢欲动的气息，小区里也早开了一轮花出来，温软的颜色点缀着一片绿，真是适合谈恋爱的季节。
　　杨春晓收回目光，说道：“再跑一会儿咱回去吧。”
　　俞兆瞄了他一眼，说道：“好啊，那咱跑快点儿成吗，我快睡着了。”
　　杨春晓无趣道：“着急你就先跑着，到地方了你再折回来，跑高兴了为止。”
　　俞兆“啧”了一声：“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我这不是陪着你锻炼身体呢吗，你一个男的跟裹脚的老太太似的……”
　　杨春晓打断：“你的唠叨程度也不遑多让。”
　　俞兆接着说：“我说真的哪，你现在身体就这么差，到五六十岁你还走的了道儿啊……”
　　杨春晓继续打断：“多谢你啊，把我下半辈子都考虑了。”
　　俞兆住了嘴，直接伸手去抓他，杨春晓早有防备，手立刻背到后面去，脚下也停了，指他到：“要跑就好好跑，别闹。”
　　俞兆手快，直接一把抓住他指着自己的手就向前拽了一下，想带着他跑，杨春晓往前扑了两步，竟然就要往地上摔，俞兆赶紧回身稳住他，就看见杨春晓弯着腰站在那不动了，再往下一看，发现地上有个浅浅的坑，杨春晓半只脚就踩在那个坑里。
　　杨春晓嘶了一声，慢慢说了声：“……崴脚了。”
　　“啊？”俞兆赶紧凑过去，“崴脚了？怎么样啊，严重吗，还能走吗？”
　　杨春晓慢慢直起身来，一瘸一拐的往前挪了下：“……走吧回去再说，你净给我找事。”
　　俞兆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在旁边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但是杨春晓只是崴了脚，实际上也不需要他扶着，俞兆跟在一边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差不多挪了十几米，俞兆突然跑到他前面去说：“我背你吧！”
　　杨春晓一愣：“啊？不用了吧。”
　　“上来吧！”俞兆背过身去半蹲下来，“这离小区还好长一段路呢，你挪来挪去挪到下午了。”
　　杨春晓觉得怪别扭的，一时间不知道是被一个男人背着矫情还是就站在这里拒不合作更矫情。
　　“快点啊。”俞兆催他。
　　杨春晓往前凑了下，慢慢伏到他背上，俞兆感觉到他两手按在自己肩上，就伸手向后一托，把杨春晓两条腿分开按在自己身侧。
　　杨春晓的脸“刷”的就红了，幸好俞兆看不见他。俞兆背着他往前走，杨春晓就僵硬的按着他的肩，不敢靠得太近，又四处张望，好像怕人看见似的。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杨春晓开口道：“沉吗？”
　　俞兆想了想：“不算沉吧，我背过我女朋友，没比你轻多少啊，但是你可比她高多了，你这两条腿快掉地上了。”
　　杨春晓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谁让你拽我的。”
　　“成吧，是我的不是，我这不是将功折罪呢吗。但是你也太不禁拽了吧，拽一下就崴脚，那你从小到大得崴多少回啊。”
　　杨春晓低头看着俞兆的发旋儿，轻声道：“你没瞧见地上有个坑吗。”
　　“就是没瞧见才拽的啊，难道那坑是我挖的。”
　　杨春晓没回话，俞兆身上热乎还稍微带点潮湿，他肩膀的肌肉随着走路有规律的紧绷放松着，一下一下。
　　靠得真是太近了，杨春晓想。如果可能，他是不愿意趴到俞兆背上来的，但是俞兆表现得太自然了，如果自己一直坚持，反而让人觉得怪异吧。
　　其实本来也就没什么不自然的，多余的只是他心怀鬼胎罢了。
　　杨春晓开口道：“我能在你背上趴会儿吗。”
　　“行啊，”俞兆应道，“怎么了你还困了？”
　　杨春晓把手臂搁在俞兆肩颈上，然后把脸贴了上去，回答道：“不是，因为你的个儿有点矮，我在后面怎么呆着都不舒坦。”
　　这是又在损他了，俞兆无奈道：“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老子看你病号，不跟你计较。”

　　这一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杨春晓就闭着眼伏在俞兆背上，一句话也不说，好像真的睡着了。直到楼门口，俞兆才把他放下来。
　　俞兆把钥匙掏出来：“你先自个儿挪上去吧，我去药店买点云南白药什么的。”
　　杨春晓点点头，就往电梯那里挪。挪进屋之后去弄了个冷毛巾，走到沙发上脱鞋袜，他那下崴得不算轻，脚已经肿起来了一块，一动就连着不知道哪根筋疼。
　　冷毛巾敷上去冰凉冰凉的，杨春晓把伤的那只脚放在扶手上，然后向后一仰，张着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几分钟俞兆回来了，前前后后给他换了毛巾，喷了喷雾，又拿来拖鞋给他，杨春晓就一言不发看着他动作，忍受着那种心里翻江倒海的起起落落。
　　喜欢人就是这样，那人稍微对你好点，你就忍不住想把一切都给他。
　　可惜不能，给了人家也未必要。
　　杨春晓从来都是做1的，自从遇见了俞兆，就感觉自己越来越娘炮了，心里那点小心思就跟个怀春的小姑娘似的，然而为了按捺这点小心思又差点成了忍者神龟。

　　俞兆看杨春晓一脸大爷样，自己伺候了半天也没个笑模样，挠挠头又问：“你要喝水吗？”
　　杨春晓笑了：“不用了你歇会儿去吧。”
　　俞兆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你明天上班怎么办啊，要叫出租车吗？”
　　杨春晓刚想点头就想起件事，说：“不用了，你把手机给我拿来。”
　　俞兆给他拿来手机之后就听他打电话，不知道对面是谁，没说两句就挂了，大概意思就是叫那人来送自己上下班。
　　“你叫谁送你啊？”
　　杨春晓挂掉电话：“一朋友。”

　　于是第二天早上七点多的时候俞兆家里的门铃就响了，俞兆一打开门就看见外面站了个高富帅，一眼看过去起码有一米八五。
　　这帅哥眼睛跟钩子似的，脸上分明在笑，但是就是显得不怀好意：“请问，杨春晓住这里吗？”
　　俞兆明白过来了，赶快往里让：“哦哦哦，您是他朋友是吧，请进，他在里头坐着呢。”
　　那帅哥倒没急着往里走，先朝俞兆伸出了手：“您是他室友是吧，我是路家兴，您好。”
　　俞兆也赶快伸过手去：“俞兆，您好您好。”然而手和对面这位路先生一碰，俞兆就无端起了点鸡皮疙瘩，感觉对方的眼神仿佛带点戏谑，而且是冲着自己来的。
　　没等俞兆说什么，路家兴就绕过俞兆走进了客厅，杨春晓翘着脚在整理他的书和教案，看见路家兴进来就撩了下眼皮，然后拿起书站了起来，蹦了两步，说道：“走吧。”
　　路家兴没动，俞兆在后头又忙开了：“你那水杯呢？带着点。”
　　杨春晓扬了扬手里的水杯。
　　“在学校当心点，别让小孩把你撞了。”
　　杨春晓又点点头，正打算打断俞兆，余光就瞥见路家兴在一旁笑。
　　杨春晓瞅了他一眼，路家兴咳了一声道：“那俞先生，我先送他上班去了。”
　　“哦好，麻烦您了啊。”俞兆顺嘴就回了一句。
　　路家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这句更好笑了，杨春晓直觉他干不了什么好事，就催促道：“走吧。”
　　路家兴点头道：“好，那咱们走吧。”话音未落就见他略一弯腰，两手一抄，把杨春晓打横抱了起来，然后对目瞪口呆的俞兆说：“俞先生，帮忙开个门儿好吗？”
　　场面一时静寂，之后杨春晓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不可闻：“路家兴，你找死。”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更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