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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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杨春晓回到了家里，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空气里飘着晚饭的味道，厨房里叮叮当当响了几下，俞兆从里面走出来开始唠叨：“我的天哪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一天一宿不回来……你充电器没带着？”
杨春晓看向他的时候感觉自己有点恍惚，大概可能有点发烧，但是他还没有时间去医院。于是笑了一下，低声说道：“是啊，充电器没带着。”
俞兆看他这个样子手就去摸他额头，杨春晓飞快的把他的手拿下来说道：“昨天晚上淋雨了。”
俞兆想起来昨天晚上那个短暂的电话，问道：“……你去找我了？”
“对啊，我给你打电话刚刚接通手机就掉了，然后就打不通了，你……”杨春晓喘了一口气，眼睛微微动了一下，其实他一点都不想问，但是还是问了，“你发生什么事了？”
“噢……就是，就是亚宁嘛，她昨天不知道惹着什么事了，就，就出了点事，然后我把她带回来，半路……手机掉地上，下雨呢嘛，手机一进水就完蛋了。”
俞兆说话的时候杨春晓一直低着头，然后目光转向了俞兆受伤的胳膊，伸手轻轻按了一下：“……疼吗？”
俞兆动了动：“还成。”
杨春晓维持着那个伸手的动作，在他伤处轻轻拍了一下，像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一样说道：“她年纪小，招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你这个‘叔叔’，跟她好好说说。”
这气氛融洽到甚至令人尴尬，俞兆挠了挠头没作声。他对和杨春晓相处的这种尴尬似乎应该习惯了，然而那尴尬下面分明是掩藏着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事情的变化而不断的变幻着，令人不安。
”吃饭吗？“杨春晓问。
”吃，等下我去盛饭。“
杨春晓转身去餐厅坐着，重重的按了按自己的头。
那天晚上俞兆和严亚宁互相拥抱仿佛是确定了关系，然而血没那么热了之后就发现自己对对方都不甚了解，严亚宁这个年纪也是需要考虑未来的时候了，再一年就毕业了，而俞兆已经相亲很多次，是需要卡着条件来找对象的人了。
所以翌日清晨两个人都没有提这件事，严亚宁穿了自己的衣服回去，俞兆也去上班了。
从俞兆的角度来说，严亚宁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年轻漂亮，对男人有吸引力，如果她对自己有意，那就在一起，如果说那天晚上只是一时冲动，人家姑娘后悔了，他也没想着去纠缠。
”爱情“这玩意对一个朝九晚五的二十八岁的男人来说，有点麻木。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所有人的各怀鬼胎，然而表面上平静无波。杨春晓有时候想为什么俞兆有了女朋友但是还天天泡在家里，但是绝不会开口问，也并不真的好奇，可是却在几天之后接到了严亚宁的电话，说要和他“单独谈谈”。
严亚宁看见坐在咖啡厅里的杨春晓的时候有种奇特的感觉，因为杨春晓穿的非常随便，脚上甚至还踩着拖鞋，这样的形象作为他的学生来讲，还是第一次看到。远远的这么看着，严亚宁就觉得，今天谈话的内容，不会愉快。
“杨老师。”严亚宁打了招呼，放下包坐下了。
“来了，”杨春晓点了点头，看着对面精心打扮过的女孩子，明艳得就像外面夏日的阳光。
杨春晓静默不语，看着严亚宁点了东西，服务生拿着菜单走开，然后两个人对着两杯冰水，心事重重的等待。
杨春晓已经懒得再表演老师和学生那套了，今天他们的谈话，也必然不会涉及这个，他们会谈什么呢，俞兆？
“俞兆哥哥……”严亚宁特地在杨春晓面前换掉了昵称，“他今天在加班吗？”
杨春晓点头：“对，他今天加班。”
严亚宁慢慢的笑了一下，仿佛是给自己暖场：“您教了我三年课，是我的老师，您的性格我知道的，所以我就不拐弯抹角的了。——从高中毕业到我回来第一次联系您也很久了，我忽然回来，您知道为什么吗？”
杨春晓笑道：“因为你父母在这边给你找了工作。女儿家嘛，离开太远父母总是舍不得，也不放心。”
“对，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回来找您，一直作为一件重要的事，在我心里，我联系您不是因为回来看望老师的，是来履行承诺的。”
“对谁的承诺？”
严亚宁哽了一下：“……对我自己。这样说的话，我说的话，您还记得吧。”
杨春晓避而不谈：“我感觉，你最近和俞兆关系很好？”
严亚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换了一个姿势，向前微微靠近：“您身边有多少个朋友够您来搪塞追求的女孩？”
“不需要这么夸我，”杨春晓笑道，“女生很少有喜欢我这个类型的。”
“所以您是承认，您是故意把我往俞兆那边推的了？”
“你想太多了，”杨春晓伸手转了转杯子，“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因为你约我去游乐场，但是我生病了，所以让俞兆替我去了。俞兆么，……他对你挺有好感，所以就去了，这是个意外。之后的事情，更和我没有关系，你们之间的交往，你应该比我清楚。”
严亚宁好笑道：“所以这么巧您就生病了，生病了为什么前一天晚上还要答应？”
“需要我给你看医院开的药单吗？也许我还没扔。”
严亚宁被噎得没法接话，只好喝了一口水，杯子放下的时候眼圈已经红了。
杨春晓微微叹气，和缓了语气问道：“俞兆人很好，很会照顾人。”
严亚宁水淋淋的眼睛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杨春晓微微低着头，慢慢说道：“他胳膊上的伤，是因为你吧。”
严亚宁一怔，伸手抽了两张纸巾按住脸，答道：“……对，我差点忘了……他好了吗？”
“没什么大事。你们没联系吗？”
“还没。”
杨春晓看着她：“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严亚宁仿佛有几分惊讶似的，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俞兆告诉你的？”
杨春晓没有回答，轻声道：“那就是了。——那么你是作为我的学生，还是我朋友的女朋友，来找我的？”他的手指十指交叉搁在胸前，问道，“找我谈什么呢？”
严亚宁一时无语，只是微低着头用纸巾擦拭刚才的眼泪，目光刚好落在杨春晓交叉的手上，一时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杨春晓不说话，余光看向咖啡厅的其他人，最后又回到严亚宁身上。说实话，这样的场景，令他厌烦至极。
“上学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不管是学习还是做事，都要专心一点，这样对你有好处。”
对面的严亚宁忽然抽噎起来，眼泪啪嗒啪嗒掉个没完：“我只是……觉得很不服气，杨老师，您交过女朋友吗？”
杨春晓一笑：“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严亚宁委屈道：“……我想知道，您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她仿佛是真的伤心，妆都哭花了，泪眼朦胧的看着杨春晓。这样的场景，说不出是怜悯还是厌恶，杨春晓这样看着她，忽然心底窜出一股恶意。
“我不喜欢女人。”
严亚宁惊住了，半晌才抬起头去看杨春晓。杨春晓显然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这段时期以来杨春晓的冷淡和偶尔显露出来的嘲讽忽然一幕幕在严亚宁眼前划过，一时间她脑子里塞了太多的东西，以至于不能做出什么反应。
杨春晓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却并未考虑这样做的后果，长时间一个人生活让他有种孩子般的任性，只要自己高兴，他可以做很多不值得的事情。
于是他假惺惺的又安慰了一句：“所以你不要考虑那么多了，这跟你没有关系。”
“你……”严亚宁感觉自己的嘴巴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不能流畅的说话了，她完全没有想过，她惦记了这么长时间的人，竟然是个同性恋！
咖啡厅里的音乐和嘈杂声缓慢的流淌着，严亚宁匆匆站起来，让椅子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出尖锐的声响，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再一次的见面是一周之后了。大约杨春晓给出的理由如同当头一棒让严亚宁清醒了，她回去就又和俞兆恢复了联系，并且承认了恋爱关系。在一个非常随意又顺理成章的时候俞兆和杨春晓说了这件事。
杨春晓打趣道：“那是不是得请我这个媒人吃饭啊？”
俞兆一拍头：“是啊！你想吃啥，找个时间咱仨吃顿饭哈！”
杨春晓脸色微妙的一变，在心里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业余演员做时间长了仿佛日日上岗演上了瘾，自己挖坑埋了自己。
吃饭的地点找了一个很有小资情调的馆子，一任杯盘碗碟都是小而且精致，菜品都是少而且贵，这些地方大多是情侣来的多，不为吃饭只为吃一个气氛。
杨春晓不明白为什么找这里，让自己几乎成为整个馆子唯一一个电灯泡。
俞兆和严亚宁坐在自己对面，带着新情侣的一点黏糊和生疏，让杨春晓再一次无言。
这一次甚至更尴尬，杨春晓能明显感觉到严亚宁回避和自己的对视与交谈，为了掩盖这种尴尬她不停的和俞兆进行着一些亲密的小动作，似乎这场饭局只为了请杨春晓来验看，他做的媒，是多么成功。
杨春晓迫使自己无动于衷。模糊的灯光笼罩在澄清的酒液表面，倒映出一个光晕来，杨春晓盯着它看了很久。
半晌俞兆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似乎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咳了一声问道：“那个……你喜欢那个人怎么样了？”
杨春晓做了一个不懂的表情：“什么人？”
“就你喜欢那个……年纪比你大的那个，是同事吧，女老师？”
杨春晓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呛道：“你做梦给我添了个心上人？”
“那是谁，哪儿的，多大岁数了？”俞兆轻轻的一拍桌子，“别跟我打马虎眼啊，肯定有这么个人！”
杨春晓不搭话，拾起筷子来吃菜。
俞兆坐在那边开始自言自语：“你这个人啊，就是太压抑了，啥都不说，你跟人家姑娘怎么交流啊，主动点，啊。”
杨春晓无言的看着他，看着俞兆像个真正的哥们一样，因为自己先找到了女朋友，所以带着点沾沾自喜，煞有介事开始说教自己，忽然觉得很可笑。
杨春晓问道：“我跟姑娘怎么交流，你见过吗？”
俞兆一哽：“……怎么。”
杨春晓耸了耸肩，笑了一下，示意道：“吃菜吧，这么多菜都堵不上你的嘴。”说罢自己先夹了菜闭上了嘴。
尴尬就尴尬吧，冷场就冷场吧，杨春晓想，难不成还要我给他们弹一曲欢乐颂。
结果筷子还没撂下，一旁的严亚宁开口了：“杨老师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啊。”
杨春晓不需要抬头听见她这个语气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还没开口手机就响了，接了电话，是乐星波。
“杨老师，你有时间吗？”
杨春晓：“有什么事吗？”
“请你给我补补课呀。”
杨春晓余光撇了对面一眼，答道：“我在外头跟人吃饭，没有时间。”
“吃完了饭呢？”
杨春晓想了一下，答道：“回头给你电话。”
“好，别放我鸽子啊~”
杨春晓刚刚收起手机，严亚宁又道：“杨老师，是又有急事要走了吗？”
杨春晓笑道：“哪有的事，先吃，吃完我再去。”
严亚宁伸手替杨春晓夹了一筷子菜，笑得善解人意：“那可得吃快点，别耽误了事。”
杨春晓笑了一笑，没作声。
俞兆仿佛因为刚刚杨春晓呛了他一句忽然闷闷不乐起来，也不作声了只管吃，偶尔应答一句，严亚宁与杨春晓暗流涌动两看相厌，自然也不相谈，一顿饭吃得好似贵族，个把小时就吃完了。
夏日夜晚的街道热闹喧哗，杨春晓站在馆子门口回头道：“你们还有活动就去吧，我有点事情去见个人。”
俞兆点点头，揽着严亚宁离开了。杨春晓默不作声的在后面看了一会儿，回身刚刚拿出手机来，忽然背后扑出一个人来正压在他背上，差点把他压趴下。
杨春晓一个踉跄稳住身体，把乐星波从身上甩了下来。
乐星波没防备差点以头抢地，站稳了在地上跳了两下，笑道：“卧槽你这什么人呢，怎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杨春晓一边整衣服一边扫了他一眼：“是啊，你怎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我操，不是吧你！乐星波夸张道，“你怎么这样儿啊，我后悔啦。”
“后悔就回家去，大老远跟踪我到这儿，你盐吃多了。”
“冤枉啊我，真不是跟踪，绝对是巧合！”乐星波分明带着一脸看够了好戏的餍足感，“那女的跟兆哥成了啊，啧，我怎么瞧着不怎么样呢。”
“年轻漂亮，有什么不好的。”
“哎哟我怎么听着这么酸呢？”
杨春晓眉头一拧：“你过来就是为了采访我的？”
“没有啊，不是啊，我在追你啊，追你啊！”乐星波在他身边蹦蹦跳跳，“你看你都失恋了，我这上赶着来安慰你来了。刚才我都看见了，那女的朝着你一脸宫心计啊，什么玩意，你跟她争宠了？”
杨春晓低头蓦地一笑，耐心彻底用完了。
乐星波见他不说话，眼珠转了一转，伸手去拉他的手，想说些好话来回转，不想杨春晓手上一使劲，正把他往身前一拽。
乐星波伏在他身前，竟陡然生出几分羞赧来，但是想想他平常十分冷淡，又不敢妄动。
杨春晓问道：“你是零吗？”
乐星波挑高了眉，装作一个不在意的样子，声音却小：“是啊，怎样？”
杨春晓点点头，放开了手：“那就这样吧，我们在一起试试。”
乐星波一愣，杨春晓已经走开，半晌回过神追了过来，想挽他的手又顾及这是大街上，于是蹦蹦跳跳的在一边开心道：“真的，你答应了？”
杨春晓蹭了蹭自己的手：“你这么开心干什么。”
乐星波笑道：“能不开心吗？……”说到半截又撂下脸，“你不是因为兆哥找了对象，拿我来填缺吧？
杨春晓哂笑道：“求仁得仁，不高兴你可以自己走开。”
乐星波兜头被泼了冷水，看着杨春晓一步一步走开，心里生出几分怨来，然而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看什么都是好的，到底还是不甘心，跑了几步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