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世四梦》江讴越吹

27、愁眉敛尽情难寄

　　这阵子宫里疯传着一个喜讯，听说三皇子赵楷要成亲了，取得正是太子妃朱琏的亲妹妹朱凤英。宫女们说起这个消息时，脸上同时出现的是羡慕与失落，羡慕朱凤英可以嫁给玉树临风、才华横溢的“凤凰公子”，失落自然是因为梦中情人喜结连理了，而新娘却不是自己。赵楷本就是个近乎完美的人，他要迎娶的姑娘，自然也就成了话题人物，从家世到人品，从容貌到才情，一一评论。众说纷纭，有说她才貌双全，贤良淑德，与赵楷真是天作之合；也有说她才情尚可，容貌嘛，也就是泛泛之辈，能嫁给赵楷全是倚仗她的家世。持第二种观点的多半是羡慕嫉妒恨，眼见心爱之人，另娶她人，自己又不能做什么，只好在嘴上过过瘾了。不过我想，太子妃为人谦和有礼，端庄娴雅，这一奶同胞的妹妹还能差到哪去啊！就算像她们所说，姿色平平，那又如何，一代军师诸葛亮是如何聪明绝顶、叱咤风云，不也娶了个丑女黄月英吗！可是你看人家你侬我侬，伉俪情深的，还成就千古佳话了呢！可见色相不是重点，情投意合才是关键。
　　这场备受关注、被议论得鼎沸的姻缘，终于在六月初六尘埃落定。郓王府，车水马龙，门庭若市，来往的除了官侯权贵，便是名噪一时的文人骚客。赵楷满面喜庆，一袭红袍衬得整个人更加英俊。想来他是非常满意这桩姻缘的，不然凭他的性格是断然不会娶个不对自己心思的女子做妻子的，况且凭皇上对他的宠爱也绝不会硬塞个他不喜欢的人给他的。我让青园将贺礼送上，又向赵楷道了喜，便找了个机会先行离开了。青园难得出宫，所以我准她去转转，买些女孩子喜欢的胭脂水粉、首饰丝帕什么的，然后去娜仁托娅的酒坊找我。鉴于上次我被罚跪的事，她仍然心有余悸，不肯离开我。我告诉她这里没有宋良娣，让她放心去吧！劝说了好半天，她才忐忑不安的走了。
　　酒坊
　　门前放着几十坛酒，都用木箱装好，想来是要出货。店里异常清净，没什么客人，伙计再在柜台后面“吧啦吧啦”的拨着算盘。
　　“四娘呢？”没人的时候我才会叫她娜仁托娅，人前还是称呼她四娘。
　　“您来了”伙计礼貌地请安“那老板在楼上歇着呢！”都这个时辰了，娜仁托娅还没起床，这可不像她的作风，她平日里总是风风火火，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
　　“是身体不舒服吗？”我问
　　“唉！也不知道怎么了，昨天晚上一个人喝了一宿的闷酒，还边喝边哭。看的人心里难受，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哭。一直到五更才消停了，好不容易睡下了。可从来没见她这样过。”伙计叹息道。
　　楼上
　　满地狼藉，几个酒瓶滚落在那，纸墨笔砚散落一地，样样数数还真不少，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是卖这些东西的呢。屋内酒气浓厚，气味难闻，娜仁托娅和衣趴在床上，睡的正熟，我扯了被子给她盖好。又打开窗子透气通风，一回手却碰倒了桌上的酒瓶，酒洒在了宣纸上，好俊俏的一张脸啊！想不到娜仁托娅还会作画，画纸上的脸被酒晕染的只剩下三分之二了，其余的都模糊了。我细细端详着画中的男子，似曾相识，很熟悉。他眉宇间透着不羁爽朗，醉人的微笑好像刚刚才见过。
　　“姑娘，云公子来了”我的思绪被伙计的声音打断了，“好，我这就来”正要走却险些被绊倒，一看是一件青涩的锦缎棉袍，衣服明显被撕拧过，上面污迹斑斑，不只是酒还是泪。我比量着大小，是件男人的衣服。现在我更加确定，娜仁托娅是为情所困，所以才会借酒消愁。
　　尚云清迎风而立，衣角被风吹的向后摇曳。见我来，他微笑“找不到你，就知道你会来这。”我走过去，握起他的手，我们十指相扣，相视一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少说话，大部分的时间是这样静静的待着，只要看见他的微笑我就觉得很安全很踏实，握着他的手，感觉他的体温印在我的掌心，我就觉得我这颗随风漂泊的轻尘有了归宿。我靠着他的胸膛，他顺势环住我的肩膀，我闭上眼睛，听着他的心跳，一切那么真实，我没有告诉过他，我很多次都从梦里哭醒，醒来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莫名的慌乱和失落，我多希望每次当我被噩梦惊醒的时候，他能在我身边，告诉我那只是梦。不像现在这样，我需要用很长时间才能分辨出是梦还是现实。我想着想着就哭了，我双手环住他，紧紧地贴着他。他温柔的抚了抚我的头，“傻瓜”，然后紧紧地将我拥在怀里。他总是可以清楚地知道我在想什么，清晰地知道我是喜是悲，是恐惧还是失落。在他面前我不需要伪装，也没那么累。
　　回东宫的路上，青园兴奋的向我展示她买到了什么宝贝，还凯凯而谈，说哪家的胭脂颜色纯正，香气清谈不冲鼻子，还有在哪家看到了一匹丝绸，很是中意；还说最近宫外的年轻女子们流行佩戴什么样的首饰。看她一副很在行的样子，在宫里做侍女真是屈才了，她应该去做生意，我敢担保不出几年，一定就是家财万贯的女财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