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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偷天换日 ...

  •   “当时正是雨季,曲江观景堤上又建有半人高的围栏,虽说二小姐再怎么年少不经事,也不至于硬要爬过围栏赏景,官府的人定是怀疑过二小姐是被人杀害。因此,刚刚那道问题,官府的人,也许还有你的家人,应当问过你无数遍了。孟夫人又不是第一次回答,有这么不确定吗?”凌雨咄咄逼人,与平常的模样大不相像。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夫君请你回来,是让你驱鬼,不是让你妄断我家的家事。”孟如玉想绕过她往房门走去,凌雨又退了一步挡住她。

      “司马夫人,我也不懂你在遮掩什么。退一步说,若我真的动了杀心,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撇清自己与案子的关系,而你呢?下手选在这样毫不隐蔽的场所,出事后坦坦荡荡地承认自己在现场。即使是临时起意,六年时间足够你抹杀一切证据,编造一个自圆其说的故事了,可是你的夫君怀疑你好一阵子了吧,你甚至没法向他证明自己的清白。”

      孟如玉微微停顿了一会儿,进门后旋即关上了。

      凌雨尤自不甘心,还冲着里面嚷嚷:“还是说,当时根本没人怀疑过你与妹妹的死有关系,所以从没问过你?”

      “够了!”一直沉默着的萧仲旅走上前,“你还嫌闹得不够大吗?”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站在游廊边看热闹的丫鬟们,她们耳语数句,渐渐四散开去。萧仲旅无计可施,只好拉起凌雨朝着他们留宿的院子走,凌雨却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如果你是清白的,你愿意别人冤枉你吗?”

      萧仲旅不知为何,却想起了自己的爹爹:“也许她就是愿意呢?”像他的爹爹,圣上下旨急召他回京时,他也可以选择另一条路,可是他就是愿意,愿意选择那条死路。总有些东西,会让人把它看得把生命还重。

      凌雨从来听不进别人的话,尤其在这种时候,她又再绞尽脑汁思考孟如玉的举动:“只有两种可能,孟如玉是真凶,又或者,她希望别人相信她是真凶。”

      见她平静下来,萧仲旅才不着痕迹地移开拉住她的手:“现在你也只是推测而已,并无实际的证据证明,除非官府和孟家人愿意站出来承认。但是,你认为可能吗?”

      凌雨恍若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只顾着自己苦苦地思索:“为什么?为什么她希望被自己的夫君误解,为什么官府和孟家又没有追究?”她百思不得其解,“当年孟如意死亡的真相是什么,才能让她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她既是愿意,你又何苦横插一脚呢?”萧仲旅摇摇头,觉得她偏执得过了头。

      “我们等入了夜,再去一趟官衙。”她要去查证,而且必须跟萧仲旅一起。

      萧仲旅闻言有些按耐不住怒意:“你疯了?就为了你所谓的正义感好奇心而去冒险?昨晚我们偷偷潜进去的事情现在一定已经被发现了,逃过一次是运气,你还想再进去?”

      “那我告诉你为什么要去。我问你,你不是发现一件案子有蹊跷吗?”凌雨紧紧咬住下唇,心中愈想愈慌乱,神色极其不安,“还记得吗?你还记得内容吗?是谁被杀了,年方几何?籍贯何处?姓甚名谁?”

      见凌雨反反复复地默念着这几句话,萧仲旅觉得她有些不妥,按住她的双肩:“你清醒一下!”

      “是他,一定是他,他又出现了,不,时间对不上,这是他之前犯下的案子,对,对,定是如此。”凌雨仍然不断地自言自语,“发生了这样的惨祸,怪不得孟如玉要隐瞒。”

      说着说着,她抬起头,眼中恳切又哀求,声音还带了哭腔:“你带我去官衙,求求你。我没办法一个人去。”接着她又推开萧仲旅,头冲着脚下,不停地重复着,一句接一句地重复着,“求求你,你带我去吧。”

      萧仲旅这才觉察出她确实有些不妥,他思虑再三,无可奈何道:“我带你去可以,你先冷静下来,把事情告诉我。”

      他的话仿佛带了些安定的作用,凌雨点点头,但是话语断断续续的:“你说有蹊跷的那桩案子。凶手,会,会先奸污了受害的女子,然后切下女子的双手和双脚,再弃尸,对吗?”

      他想起那夜,他看完以后并未对她提起个中详情,她也没有阅读那份卷宗,她是如何知道详情?但现在凌雨情绪这样激动,不是打断她的时候,于是萧仲旅对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孟如意不是溺水而亡,她是被杀的,她才是那桩杀人案的受害者。”这样才说得通,为什么孟老爷年岁颇大,还要出外行商,也解释了孟如玉要这样苦心孤诣地隐瞒真相。

      萧仲旅听到她如此大胆的猜测,心中悚然一惊:“你是说,孟老爷是为了找出杀害女儿的真凶,才假借行商之名离家?”

      “对,那个渔家女,想必只是雨天打渔,却不幸遭逢意外。尸体在临湖阁一带被人发现,但浸泡多日面目全非,又恰好被当日游湖的民众,还有孟如玉所看见。而孟家见女儿死得这样惨,不愿此事外传,破坏女儿清誉,于是买通官府偷天换日,把两件时间如此相近的案子的受害者换了过来。”

      萧仲旅觉得难以置信,凌雨却自顾自地继续说:“我也是突然想到昨夜我对你说的那番话,才作此猜想。但是不会有错的,杀人的手法,和那个疯子一模一样,他只挑年轻貌美的富家小姐下手,渔家女通常家境穷困,不可能符合他的条件。”

      尽管这样的猜测极度不可思议,凌雨还是忍不住跟着自己的思路继续往下推演:“孟如玉宁愿被自己的夫君误认为凶手,一方面是不希望事情的真相传出去,妹妹的名誉受损,另一方面就是担心司马令谦像自己的父亲一般,贸然追查真凶却发生意外。”

      “谁能受得了自己的心上人有这样的下场?要是司马令谦那样骄傲的人知道了,不疯掉才怪。而且他还会被仇恨操纵,一生只为追寻真凶而活,说不定,也会落得像孟如玉的父亲那样的下场。”凌雨猜,这就是孟如玉无论如何也要引导司马令谦认为自己是真凶的原因。

      凌雨已经从初初得知凶手时的震惊中渐渐恢复过来,萧仲旅望着她,心底再一次产生了些微的惊讶,在他的生活中,能接触到的姑娘家无非是身份尊贵的贵族女子,她们从小教养得宜,面对男子时骄矜又不失礼仪。跟大家闺秀常见的标准一般,她们琴棋书画皆是十分精通,平日里消遣娱乐无非是抚琴绣花,游园赏景。

      而她,平日行骗为生,时不时还不顾危险,要插手各种光怪陆离的案子。他皱皱眉头,心里觉得与她为伍实在不太安全:“难不成你有更好的法子?”

      “最好的法子自然是找出真凶。而且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怎样都比她把杀人的罪名承担了要好吧?”凌雨揉揉太阳穴,“照我看来,方才司马夫人的态度有些怪异,不知她有何盘算?”

      被人这样逼问,想保持镇定也不太容易,况且你方才的样子才更怪异。让他跟着杜婶婶,是爹娘的遗愿,他一定会遵从,但是并不代表萧仲旅要为了她的执念而冒险,为了尽快解决事端,他只好提醒她:“官府那头是死路了,若你真的想查,或许可以去探听一下渔家女的情况。看看能否从另一角度推翻司马夫人所说的话。”

      在萧仲旅记忆里,他只记得这个渔家女林氏家住清河镇。问了问司马府的家仆,才知道清河镇离近阳城并不远,但路途上一来一回也要大半日。本来打算向他们的东家司马少爷“告假”一日,顺便汇报昨夜驱鬼的成果,却不曾想司马令谦已是一日一夜未出现在司马府了,似乎愉天茶庄也不见他的踪影。

      凌雨于是拉着萧仲旅去找管家,讨来稀饭馒头,凌雨忆起前事,心中还是一阵后怕,见到吃的也不大提得起精神;萧仲旅则不然,从押返回京后,他这数月都过着餐风露宿的日子,也深知无论是什么情况,他都再无挑剔的条件了,于是再食之无味也要逼着自己咽下去。

      凌雨愣怔了一会,才想起老人家也许会对他们这对奇怪的姐弟生疑,她状似无意地提起:“司马少爷这两日都不在,会不会刚好是孟二小姐的忌日?他们毕竟有过婚约,去拜祭她也是理所应当的。”

      老人家眯了眼,似乎在唤起久远的回忆:“小姑娘说得倒是没错,可二小姐的忌日还远着呢,现下正月都还未过,得来年五月了。”

      “五月?五月的什么时候?老伯,您还记得孟二小姐是何时……”凌雨在萧仲旅的眼神威逼下,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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