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如烟 断清歌》景辞

8、去留只轻痕

　　待舒别绪进入容卿的房间，环视一周后，不由得扶额而苦笑。
　　奢华，真是太奢华了！浪费，真是太浪费了！
　　苏绪到底是有多宠这位少年，而这位少年到底是有多爱显摆？
　　就那她倚着的桌子来看，上面摆满的物品随便挑一件都估计够现代的舒别绪活小半辈子了。当然了，前提是这是真的。
　　虽然这些东西现在都可以算作是舒别绪的，但她还是有点说不清楚的别扭和压抑。这一切，虽然不算偷，但算是窃来的。
　　所以，她尽量能垂眉就垂眉。
　　“大人是否是心情不好？”容卿突然问道。
　　“嗯？”舒别绪仰头而问，不知此时跪坐于自己面前的美少年为何有此一问。
　　容卿见舒别绪抬头望他，勾起一笑：“大人若今日不忙，便听容卿一曲可好？”
　　“好。”
　　这几日一直都在超负荷工作，神情都有点恍惚。如果眼前的少年自愿为她弹奏一曲，面对这种难遇的福利，她自然没有推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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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
　　“嗯？”舒别绪醒来时，只见一张放大的俊颜，满是忧心。舒别绪不由得微微闪开。
　　“大人虽然和皇上告假，但似乎最近很是劳累呢。”容卿见舒别绪醒来，便坐到一边。
　　舒别绪一滞，然后仰头看向窗外。似乎已是夜幕低垂。
　　她什么时候已经可以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能长时间睡得如此安稳了呢。
　　“咳咳。我走了。”
　　“大人。”
　　“嗯？”舒别绪看了眼容卿。
　　“晚饭幼薇姑娘已经端来了。”容卿指了指另一张圆桌，说道。
　　咳咳。
　　舒别绪望了眼满桌饭菜，算了算了。她不是苛待下人的人。
　　“你不吃么？”舒别绪看着在她旁边为她布菜的容卿，很是不解。
　　“容卿自是没有吃晚饭的习惯。”容卿缓缓而笑。
　　似乎这个时代只有上层阶级才有吃三餐的习惯，而普通老百姓只是两餐吧，结合容卿的身份也不难理解。
　　舒别绪想到这里，便夹了口菜。
　　“大人现在似乎口味有所变化呢。”
　　容卿说的漫不经心，舒别绪的右手却是一滞。然后微微摇了摇头，对上容卿的双眸，也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回道：“那你说说看我的口味呢。”
　　她一直都知道一个人的习惯确实是难以改变的，所以一直都让自己尽力模仿着这个时代的言行，至少要像这个时代的人。可是她却忽略了一个人自己本身的喜恶。
　　她根本并不了解苏绪这个人，跟别提她的口味了。也忽略了这点，或者内心潜意识类似麻痹自己的认为，既然身体一样，那口味便也是一样。可是，如果有心人发现并加以调查，她岂不是很危险？
　　舒别绪此刻想来，只觉得背后冷汗直流。
　　还是心理不够强大啊。
　　“慕……慕公子说……”
　　慕遮。
　　又是慕遮。
　　舒别绪不禁侧耳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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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舒别绪此时手指扣着桌面，右手撑头看着窗外一轮上弦月，用一种微凉的语气叹道。
　　此时屋内只有桌上的一盏灯摇曳着暖黄色的光，平日这时应该是她灯下读男宠恩仇录的时分，而现在，她却倚在软塌内，等着一个……男人。
　　舒别绪长叹一声。刚才为了急于套容卿的话，便允诺容卿撒娇式的一个要求，而这个要求便是……让她闻苏绪之前赏他的熏香好不好闻。
　　虽然这种把自己认作别人的感觉让舒别绪心里有些微微的别扭，但想到这并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要求，便就允了。可是，不知这位少年在搞什么，在她答应之后居然只是报以浅浅一笑，说了句“请大人务必稍等后”，便躲进内室，就再也没出来。想到不比直接喷喷香水就了事的现代，熏香在古代也确实是一件比较繁琐的事，舒别绪只好耐住性子，研究起桌上几件设计精巧的小物什。
　　估计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刻，舒别绪甚至连幼薇端上来的药当作品茶一般的喝完了，如果不是偶尔传来的水声，让舒别绪都有种找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冲动。
　　忍不住了，拂袖，起身，踱步。
　　然后，倚在门柱上，看着天上一轮明月。
　　不知道家里乱成什么样了。
　　舒别绪环胸，缩紧身体。其实她早该意识到，就连天气也不一样了呢。她穿越来的时节是夏初，现在应该是初春，晚上还着点微凉的寒意。
　　都说游子悲故乡，即使她被时光无情的抛到一千六百年前，她依旧有些庆幸，她还活在这年建康的土地上。只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吧。
　　舒别绪长这么大，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比较自立的人。记得初中那年暑假，随学校到北京游玩，居然七天都没有给家里打电话，后来便被母亲嗔道说什么很心狠，玩得开心便忘了娘。她当时也没分辩，只是，如果当时听到家人声音的那一刻，会很想家吧。其实说到底，她即使穿到现在苏绪这具伪二十岁的身体上，她——舒别绪依旧还只是那个前世十八岁的孩子。就算再乐观，怎么能狠下心来，忘掉前世的一切呢。
　　想来小说中的鲁滨逊漂流到荒岛上，一开始的心境也和自己一样吧。也许他活得比她孤独，但她……回不去了。就算再怎么穷尽目力，也看不到那个世纪的残影。
　　只是，不知他们现在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话说，苏绪的家人呢？
　　舒别绪紧盯着布满繁星的夜空，就算前世，她也很少见到这般的星罗密布。
　　“不觉已成空，纵是泪行下，无人懂。”舒别绪低吟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说的就是她吧，那么，独怆然而涕下也并非什么难事。
　　却倚缓弦歌别绪，断肠移破秦筝柱。据说当年舒老爹给刚出生的女儿取名时，看到小晏这阙词一拍脑袋就决定的，为此母亲后来还数落父亲了很久，就算姓舒，也不能起个如此不盼自己女儿好的名字吧。
　　可如今看来，她怎么去舒解自己的离愁别绪呢。
　　魏晋南北朝可是个大分裂时期，长期的封建割据和连绵不断的战争，政权更迭频繁，现在的维持了长期偏安统治的东晋正处在末年。而此时拓跋部还没有统一北方，更是所谓的“五胡十六国”时代。
　　怎么样在乱世安家呢。
　　东晋的夜，很安静。古人的夜生活本就很少，加之这是又是东晋，比不得后世的繁闹。抬眼望去，虽然现在可能只是后世的七八点钟，但只有几许灯火。而空中似乎飘来微甜的气息，似乎……是容卿在……沐浴。舒别绪想起之前允诺容卿的，不由得有些懊恼。
　　“大人。”一道清冷声突然划过。
　　“哈！？”舒别绪看着眼前突然出现在面前跪着的少年，一时有些瞠目结舌。

作者有话说

　　可能回复留言不是那么快，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