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里少年》墨纸云声

7、第 7 章

　　一年后，我小学毕业，鑫鑫上六年级，考完结业考试后，我就准备上我们县里的初中，那时鑫鑫成绩不如我，而我也恰好没有暑假作业，于是大舅妈要我辅导他的数学，我只好答应了。
　　由于我小时候喜欢放学回家后把老师讲的再讲给爸妈听，爸爸就给我买了一个小黑板后来听母亲回忆说，，那时的我每天在家里当小老师，而我的学生就是他们。第三次回故乡时，我带上了我的小黑板。
　　去年回县城，外公把小花狗带回去了，可是县城的公寓不比乡下的土房子可以让它随地方便，小花狗自然无法适应现代生活，于是，那年春节，舅舅他们杀了它。毅毅和鑫鑫得知舅舅要杀小花狗时，他们竭力阻止，甚至把狗藏起来，可是我们都没有能力拯救它，最终它成了年夜饭的主角。这次回龙家湾后，湾的一个亲戚送了我们两条狗，一公一母，母的毛色是黄色的，公的是灰色，小黄性格暴躁，不太与陌生人亲近，然而小灰却十分粘人，老喜欢往我脚下蹭；小黄好强，经常和小灰抢食物，小灰则比较胆怯，不敢与小黄争，就这样，小灰越来越瘦，怪让人心疼的。
　　河水还没来的时候，没什么好玩的，我每天在一定的时间给鑫鑫辅导，其他时候就自寻乐趣，三多忙着在田里做事，表弟们也无趣多了。后来外公教我们捉蚯蚓，翻开后院的一块大石头，肥沃的土壤表面时而钻出一条蚯蚓，很明显，这块地里蚯蚓成群，而且好长一条，那些蚯蚓缓慢地蠕动着身体，时不时的把头钻出来，“这块地土壤肥沃，我经常在这儿捉蚯蚓，就是有了这些蚯蚓，你们才有大鱼吃”，外公看着这些蠕动的蚯蚓对我们说，我从小就害怕这些小动物，所以我只敢站在一旁看着外公把它们一条条的挑出来。
　　就这样一个下午，外公和鑫鑫挖蚯蚓，外婆在厨房里炒一种类似于面粉的东西。我闻着香味走到厨房，好奇地问：“外婆那是什么？”外婆说是给鱼儿吃的，她见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让我抓了一把，不知道是外婆的手艺好还是那面团本来就好吃，我吃了还想要，还把鑫鑫喊过来了，外婆见状忙说：“尝了一点就算了，还要定鱼呢！给你们俩个吃了，鱼儿吃什么，我难得炒”，表弟刚准备反驳，就听到在外面喊：“细伢子们，跟爷爷出去定鱼咯！”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我和鑫鑫跟着外公去定鱼。外公从家里拿来了几个定鱼用的笼子，那是用渔网和竹条制成的三棱锥形的笼子，在三棱锥的顶部挂个钩子，再用绳子系在一根长长的竹竿上，三棱锥的一个侧面有个开口，外公往里面放些面团和蚯蚓，几个笼子都准备好了鱼饵后，外公把笼子放进水里，留下长竹竿在岸上。
　　定鱼需要一定的时间，太短了，鱼儿来不及进来吃食；太长了，只会落得鱼、饵两空，外公对我们说：“你们俩在这等着，我去你们五爷爷家喝酒去了，一会儿回来”，外公又格外的叮嘱我：“瑶瑶，你大，好好看着弟弟，别让他玩水”。
　　“哦！”。在这等待的时间里，我和鑫鑫只能再找些别的玩意了。
　　这时我看到我们家小黄从池塘的另一边朝我们跑来，我正纳闷着这几天除了吃饭的时候，其他时候根本见不到小黄的影儿，心里猜想着它一定是去会它的情郎了，心里越想越生气：“在家里像个霸主，欺凌小灰，在外面又逍遥自在会情郎，哼！我一定要替小灰出口气”。
　　我想了想，对表弟说：“诶，鑫鑫，你说狗会不会游泳啊？”表弟耷拉着脑袋说不知道，于是我指了指小黄，示意表弟，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们俩趁小黄没防备，把它推下池塘，它先是惊慌地叫着，后来又慢慢地游上来，上岸后，它甩了甩身上的水，匆忙地跑走了，我哭笑不得。
　　一刻钟后，外公提了个酒瓶回来，“是时候捞笼了”，我和表弟争着去做，外公叮嘱我们动作慢点。我和鑫鑫小心翼翼地把笼子从水里提起来，从远处看根本看不到什么，我提近一看，里面的小鱼们零零散散的分布着，里面有许多小鱼，我最喜欢那种形状扁大，身上有着五颜六色的鳞片的小鱼，仿佛缩小版的热带鱼，我问外公那是什么鱼，外公说了一个我听不懂的名字，至今，我只知道它是一种鱼。
　　我们提着满满一桶的小鱼儿回去了，那晚，外婆给我们做了腌鱼仔，因为我从小就不吃鱼，所以外婆做腌鱼仔时，还放了大量的辣椒灰，就像超市里卖得那种鱼仔。我尝试着吃鱼仔，没想到，我最喜欢的那种鱼仔味道太苦了，我只好吃其他的菜。虽然我不喜欢吃鱼，可我还是经常跟着外公去定鱼，于是那也成为我童年记忆的一部分。
　　那两个月上午太阳太大了，我就在家里给表弟补习。鑫鑫坐在桌子上，我站在前面用黑板给他讲课，有时红妹他们几个孩子也会坐在后面听课，有时红妹的弟弟猴子会大声对我说：“老师，我知道一加一等于二，嘿嘿！”我讲的并不是简单的加减法，我知道他们听不懂，但是每当我看到他们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我，我就特别骄傲，在前面滔滔不绝地讲着，完全不管表弟有没有听懂。不过有时三多来找表弟玩的时候，也会顺便听我讲课，去年我误伤他的事，他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过，我想既然他不在意，那我也就不再提及那件事了。他坐在表弟旁边，时而看着表弟的教材，询问表弟，时而看着我，眼里充满疑问。我曾经听三多的妈妈说过，他以前学习挺好的，后来说是被他家的狗咬了多次，打了很多狂犬疫苗，然后就成绩日益下降，我当时深信她说的话，虽然十分喜欢狗，可时刻担心刻担心着被狗咬到到。
　　三多比我大一岁，那时他上初二了，可是对于小学六年级的数学，有些还有疑问，不过我看出来了他不喜欢读书，自然不会认真听课了，课一下，他就站起来鼓掌“讲得好”，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当时的我总喜欢听到他的赞扬，尽管如此，只要有他在，我总是不自在，有时还会说错话，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后来我想了想，我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看到他就如此不自在，可是年少的我什么都不懂，只以为自己可能是讨厌三多，所以每次他来找表弟玩的时候，我总是躲在房里不出来，有时在河边洗衣服时遇见他，他叫我，我都装作没听见。
　　外婆每天早上都在后院忙，就把衣服交给我洗，八月的天色大，我只能早早的起床把衣服洗完，每次我去洗衣服的时候，河边总会有人洗衣服或者洗菜，绝大时候是红妹，不过偶尔也会看到三多在那儿。
　　有一天，我照旧提着桶子走向河边，我看到三多也在那儿，我本想先回去，过会儿再来，可是我不愿顶着大太阳洗衣服，于是，我淡定地走到他旁边，把桶子放到洗衣台上，我不做声地快速洗着，不敢看他，我不管有没有洗干净，只想洗完快点走。可越快就越容易犯错，我没抓稳刷子，刷子被水冲走了，我跟着刷子跑，好不容易抓住它，却踩到下游河渠的青苔，脚一滑，重心不稳，身体往水里倒，三多想要扶住我，没扶稳，我摔在了水里，呛了几口水，河水太急，我一下子就冲到了下游，我大声呼救，突然，一个温暖的手抓住了我的手，我试图睁开眼睛，三多把我从水里抱起来，把我放到洗衣台上，我擦了擦脸上的水，还没从惊恐中走出来，他为我整理散乱的头发，担忧的问：“有没有伤到哪儿？”
　　这会儿我才回过神来，看着他说：“没有”，我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衣服，赶紧整理好东西准备走，就待我准备走时，三多叫住了我，我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应了一声，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下说：“今天下午鑫鑫来我家玩，你……也来吧！”他说完后，眼神闪了一下，立马低下我犹豫地说：“嗯，谢谢”，我心不在焉的走回来了，以至于表弟对我说了什么我全然不知。回到家后，表弟不甘心的问我：“你是不是又玩水了？去河边玩儿也不叫上我，哼！”
　　我气冲冲地对他吼：“我摔水里了，行了吧！”
　　我重重地把门关上，找了一条干净的裙子换上，脑袋里尽是三多抱起我的画面，明明心里乱成一团麻，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午饭过后，鑫鑫拿着他从家里带来的奥特曼的碟准备出去，我叫住了他：“你去哪儿？”
　　“峥哥家”。
　　我犹豫了一下：“我也去”。
　　三多家有两条大狗，听他说他被咬了好多次，那两条狗虎视眈眈地望着我，我和表弟不敢靠近，表弟大喊“峥哥”，三多悠闲地走出来，一边说：“进来吧！它们不会咬你们的”，一边又把狗赶到一边，我紧跟在表弟的身后，走进他家。表弟把碟子拿出来放，我看着他俩津津有味的看着奥特曼，而自己又觉得十分无聊，于是我偷偷出来，不料三多的妈妈刚好回来，看到我，一脸笑意“瑶瑶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呢？峥儿怎么不出来招呼？”我忙说：“鑫鑫也来了，他们在里面看电视，我不太喜欢看，就出来了”，“也对，他们两个男孩子喜欢的东西，你一个女孩怎么会喜欢呢！你先坐吧！那儿有凳子，我拿点水果给你们吃”。
　　“不用了，阿姨”。
　　“客气个啥，都是自个儿湾里人”，说着，她洗了几个桃子叫鑫鑫和我吃，三多出来拿了个桃子，看到我在外面，说：“进去一起看呗！”
　　三多的妈妈笑着看着我，对他说：“你们两个去看吧！我要和瑶瑶说说话”。
　　三多耸了耸肩，说了句“随便你们”，就进去了。
　　三多的妈妈和我聊起来了，由于我不太爱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嗯嗯”的应着，她说：“峥儿这孩子其他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读书，我听说你学习好，经常拿第一来着，人又懂事，我要有你这样的女儿，我半夜起来都要笑一个”。
　　“阿姨，你太夸张了，我学习也就一般般，外婆老说三多懂事来着”，我笑着说。
　　“峥儿老往你家跑，我听他说你在教鑫鑫，要不你顺便也教教他吧！现在这社会干什么都要个文凭”。
　　“嗯......，好吧！”她期盼着看着我，即使我不太愿意，可是我实在不好拒绝。
　　就这样，鑫鑫在三多家玩了一下午，还在他家吃完晚饭才回来，而我则因为无聊，早早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