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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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颐抿了抿唇，想起了什么似得转眼看向景皓，在年轻天子眼中的茫然变作愤然之前拂衣起身，一把抓住了少年结实的小臂，将他按在了自己方才坐着的主座上，这才转向自家阿姊：“兹事体大，岂能轻率？阿姊，你且容本王想想。”
安阳手中的宫扇轻摇了摇，微侧着头道：“宁哥儿，你怎么这么糊涂。”
“阿姊。”景颐感觉到掌下的挣扎，抓着少年小臂的手指更收紧了一些，连修得短短的指甲都掐了上去以示告诫，语声里甚至还带点笑意，又隐含几分深情：“你到底是我的亲阿姊，那个会给我做杏花糕，编长命缕的阿姊啊……若是连你都信不得了，这偌大世间，你要宁哥还去信谁？”
景皓看着紧紧握在自己小臂上的白皙手掌因为太过用力而凸出的青色经络，鬼使神差地将另一只手覆了上去，在心底轻应了一声：“我啊。你还可以……信我啊。”
他的肤色比他的皇叔要来得深一些，那是练习骑射镀上的日光，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已经比两年前合手得多，还缠着几匝红线已经没有当年那么多了，他用那戴着扳指的拇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皇叔的手背，心里竟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景颐感受到了这缠绵的轻触，并未放开的手无意识地一颤，强忍着蹙眉的冲动，仍旧深情款款地望向他的胞姐。
安阳公主并未看见自家侄儿的小动作，她看着那双与自己一般质地的黑玉瞳子，而后长长地叹了一声：“阿姊说过了，绵寿终究是我的侄儿，我总不至于害他。”话音稍顿了片刻，她也同样深情款款地回望自家胞弟，朱唇轻启：“可阿默更是我亲生的孩儿，是你嫡亲的外甥。你当真忍心看我母子在这塞外孤地，任人欺凌么？宁哥儿，阿姊也只能信你了啊！”
这话着实叫景颐心中一颤，他确实无法坐视自家阿姊在和亲远嫁之后再由人欺侮，大齐亏欠他阿姊的已经太多了，还尚不及，遑论更多？何况左贤王一力主战，倘若真的叫他得势，于大齐、于即将亲政的景皓都绝非益事。
大齐的摄政王抿了抿唇，转头看了一眼仍旧盯着他的手的少年，不动声色地将手挣了出来，“阿姊放心，当年的宁哥护不得你，如今的宁哥如论如何，都断不许别人再欺侮于你！只是金齐儿公主的事……你容我再想一想，三日之内，必予你答复。”
景皓被他皇叔挡在身后，咬着牙强忍着没有在他皇叔提起金齐儿那三个字的时候与他姑母争执起来——他的皇叔是堂堂的大齐摄政王，他的皇叔是天上地下无与伦比的好，岂是区区一个蒙女能配得上的？何况这可是他在心上放了十年的人，哪里能叫一个不知道谁说抢去就抢去了？他明明答应过的……
便端起了桌上的茶盏灌了一口，茶香和暖意冲开了心窍，叫他清醒了一些，却是触口处微微的湿润叫他蓦地炸红了脸，蹑手蹑脚地将那茶放回了原处，无措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
竟是他皇叔喝过的残茶……也是，这原本就是他皇叔坐处，总不会是另外给他备着的茶水……
搭在脸上的手便整个挡住了脸，景皓觉得脸烫得比烧了还厉害，嘴唇上更是酥酥麻麻的，直叫他想起了当年那个近似于偷来的亲吻。
心乱如麻的少年甚至忘了自己方才的愤怒，满心的不知所措与难以言喻的微妙甜蜜之下无意识地抬手去拉他皇叔的衣袖，不料对方轻轻振袖将他挥开了，他方才意识到现在并不是可以缠绵深情的时候——他刚刚才在冲动之下犯了大错，还不知待这位皇姑母走后，自家皇叔要怎么和自己生气呢。
满腔热切顿时被浇熄了，年轻的天子慢慢将捂着脸的手放下来，坐得稍稍端正了一些。
景颐并不知道自己身后这一番变故，只是在他胞姐颔首同意后继续温声道：“阿姊，你可要见见与归兄么？”
安阳颇有些茫然地将“与归”二字在口中念了念，宫扇轻摇，试探着问道：“宋游？”
“是。”景颐很简短地应了一声，回过头瞪了那个方才还试图拉他衣袖的少年一眼。
“他不是娶了舞阳？”安阳的眉头微微蹙起，但很快就舒展了开来：“那又何必呢。”
景颐袖手垂眸，温声重复道：“阿姊不见见么？”
白皙的手指轻抵着秀美的侧颊，颇有些为难地道：“绵寿还在这里。”
年轻的摄政王殿下微微颔首，而后一把拽起了身后年轻的天子。
被他的皇叔拉出房内的时候景皓仍旧是一副乖巧的样子，这让他皇叔又看了他一眼，另一只手用力地按了按额角，这才放开了拉着他的手，欲言又止了片刻，示意他跟着自己来，径自穿过两重院落到了宋游的院子。
告知那位副使大人慈圣太后正在相侯之后景颐甚至没有目送他离开的念头，反而是盯着自家侄儿看了许久，方才唤过了侍从，让他去将此番护卫使团的龙骧卫都指挥使靳柏青唤来。
景皓听到靳柏青的名字，无意识地咬了咬唇，一时间几乎是福至心灵：“皇叔想要送朕走？”
“龙骧卫是天子亲军，最宜护送圣驾。臣身侧尚有黑|□□拱卫，料当无虞。”景颐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而后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陛下是一国之君，圣躬安危关系社稷，断不容有失。皇姐既已知悉陛下的身份，臣绝不敢斗胆置陛下于虎狼之间。至于此间诸事，待臣回京交旨之时，自会向陛下一一说明。”
年轻的天子沉默了许久，竟未激烈地反对，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么，皇叔会娶那个金齐儿么？”
景颐按在眉心的手指无意识地痉挛了一下，他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少年近乎执拗的目光，挑起了半边眉梢：“陛下？”
“皇叔当真要娶一个外族女子来当摄政王妃？”景皓向前走了两步，无意识地抬高了声调，“朕知道轻重，事已至此，即刻回京自是该然，可朕不许你娶那个元庭公主！”
“不许？”这句反问的尾音抬得有些高了，带了些许傲慢轻佻的意味，与温柔轻软的语调糅在一起，很是违和。景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深深地呼吸了两下，强压着火气看着眼前的少年，更用力地按了按眉心：“无论如何，此间诸事臣会好好料理，陛下应当尽快回京。”
年轻的天子紧紧咬着牙，又向前跨了两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的叔父：“怎么料理？按照皇姑母的意思，纳一个蒙女为妃，来巩固元庭国主的地位？”
景颐看着他气势逼人的侄儿死死盯着自己的深灰色双瞳，刹那恍惚间甚至以为眼前站着的其实是他已经死去的兄长，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那个孱弱皇兄才不会有这般锐意逼人的眼神。
但这恍惚带来的沉默落入景皓眼中显然带了些不一样的意味，就好像是……他的皇叔默认了。
难以抑制的愤怒紧紧地扼住了少年人胸腔中搏动的那块血肉，他近乎歇斯底里地对着自己的叔父吼道：“那我呢？！我算什么！你答应过我的那些又是算什么！”
话甫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所有的愤怒惊怖都随着方才的质问脱口而出，景皓陡然就冷静了下来，看着眼前那双素来深邃、而今却满是惊愕的黑玉般的眼睛，
他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退，可另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却更分明了：既然早晚都要这么做的，那还不如现在……反正，他都已经知道了。
视线随着这个念头逐渐放大而向下挪到了那因为太过惊讶而微微张开的薄唇上，浅淡得无甚血色，只在苍白中透出淡淡的粉意，棱角精致的线条使得这两片嘴唇看起来远没有其本身触碰起来那么柔软……
景皓就这么盯着他皇叔的嘴唇看着，一息，两息，三息。
然后他闭上了眼，低头吻了上去。
就像是记忆中一样柔软的触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那种酥麻感远超过了方才无意识碰到他喝过的茶盏的时候，难以名状颤栗感直冲脊髓，身体的每一处都兴奋地像是要尖叫，这种美妙而愉悦的感受让他无师自通地加重了这个亲吻——用牙齿啃咬着对方的下唇，然后伸出了舌尖……
还未及做些什么，一股巨大的力道从胸口传来，景皓踉跄地向后退了好几步才险险没有摔倒，睁开眼，便看见他皇叔收回了适才推开他的手掩在了唇上，俊美无俦的脸上尽是羞愤恼怒，连手都微微颤着。
这副被冒犯了的神情叫景皓觉得不悦，他忍不住用手指摩挲着还残存着方才那柔软触感的嘴唇，微微扬起下颔，趾高气扬地宣告着：“哪怕皇叔真的娶了那个什么元庭公主，只要朕不在诏书上用玺，她就上不了玉牒金册，成不了摄政王妃！”
房中一片静默，直到外间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末将靳柏青，参见摄政王殿下。”
“在外面侯着。”
景颐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同时将掩着唇的手放了下来，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便是一副平静得甚至有些高深莫测的神情。
他看着眼前双颊绯红的年轻人，微微眯了眯眼：“解释。”
“解释……什么？”景皓并未料到他叔父这么快就接受了被自己亲吻的事实。
“解释刚才那个……到底算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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