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开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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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厦的顶楼里，男人把勒住脖子的领带解开一半，领口内的皮肤即使在偏低的室温下也细细冒出汗来，脸色也像要配合男人的虚弱般地，苍白可怕。邱仲山紧蹙着一双英眉，深陷在坐垫里，单人沙发轻易地把他裹在里面。
骨节粗大的手指微颤着伸进就近的抽屉里掏出常服的药，邱仲山熟练地打开盖子，连数都不需要数就仰头干吞了好几颗。良久，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一些。
药瓶空了下来，又有需要去一趟赵医生那里了。邱仲山闭着眼想道。但是在这之前……
他稍有犹豫，还是按下内线电话：「帮我取消今天下午的会议，备车，去A市。」
邱仲山捏捏手中的药瓶，始终抿着的唇渐渐松懈，浮起一丝笑意。撑不下去的时候，再好的镇静剂也没有那人来得有效。
太想了，还是放纵一回吧。
直到办公室的门铃响起，邱仲山才回过神来，轻声喊「进来」。可惜音量太低，门外的人似乎是没有听见。但毕竟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门外人等了一会，便主动推门走进室内。
王荣保进屋后张望了一下，没看到本应坐镇在大班椅上的人，顺着旁边的小走廊打开了休息室的门，才看到了接下来要服务的对象闭着眼倒在沙发上。
「邱先生？」王荣保隔着一点距离轻唤。好在这一声马上就受到了注意，
「嗯，现在去停车场吧。」邱仲山拨了拨垂下的前发，勉强坐起来，正当扶着沙发的扶手准备站起来之时却一下不稳，幸好站在一边的王荣保眼明手快一把捞住了他。
「小心啊，邱先生！」王荣保才把邱仲山扶好，又掉进自己觉悟出的惊讶里，虽然当这份差事也快三年，但上司的腰围却一次比一次让人吃惊，中年大老板不都是肚满肠肥吗，怎么自己这位简直就像女人似的。不过听闻他是因为身体不好，但到底是哪方面的疾病，倒是谁也不知道。
邱仲山定定神，站稳后向王荣保道了谢，便先行往门外走去。本应王荣保要走得快些，为上司打开车门的，但邱仲山像是很心急似的，一直走在了前面。王荣保跟在男人背后，觉得邱仲山不但腰细，肩还满宽，窄窄的臀，虽然不够自己高，但腿长。
只是太瘦了难免有种脆弱的感觉。
上了车，邱仲山挨在后座吩咐王荣保：「到老地方。我休息一下，进城了就叫我。」
「是。」王荣保望望后视镜中的上司，随即车内的挡板便把两人隔开。
车子开始飞快地往离本城不远的A市驶去。
每次的车程基本都维持在两个小时左右，就能把邱仲山送到旧城区里的一家咖啡厅门前。王荣保遵照着男人的吩咐，刚开进城区就降下挡板，唤醒上司。每次车里的男人醒来后都会脱下西装外套，单穿着白衬衫，再整理好头发，便一直静静地看着窗外城市的景色，直到到达目的地为止。
下了车邱仲山又对王荣保说道：「你先随便行动，要回去了我会打给你。」
「好的。」王荣保点点头，其实即使男人不说他也懂怎么做，每次来A市男人都是这样安排，却从来也未透露到A市来要干什么。王荣保一旦从咖啡厅门前把车开走，便对男人接下来的行踪一无所知。而到要走的时候仍是到这里来接回男人。
看着车子开出，邱仲山微微松了口气。
手表上的指针走过晚上11点，邱仲山才从咖啡厅里出来，走向旁边的路口，转了进去。
邱仲山走进一家店里，在昏暗的地方站了很久，离远看见那个青年男人在吧台下弄着什么，然后把一杯杯饮料拿上来分派给客人。灯光下的青年五官标致，皮肤光滑，剪得短短的头发配合留给客人的温和微笑，开朗的神情真是一点也没变。
终于，邱仲山缓慢向着吧台移步过去，想着怎样打招呼才合适。
才离开暗角，青年就已早一步发现了他。这天是闲日，酒吧人不多，刚好这一轮酒青年已经全部弄好，现在正是得了空，手撑在吧台上嘴角带笑一直看邱仲山向自己走来。
「你来了。」等邱仲山走近，青年微微笑看他的脸打招呼。
「嗯，」邱仲山感觉青年的视线从开始就一直在他身上，略有点紧张：「你好啊……夏先生。」
「叫我名字就可以了，你知道我名字的。」又做出困惑状：「难道你忘了？」
邱仲山摇摇头：「不，没有忘。」
「那怎么不叫？」
邱仲山并不答话，径自坐上了高脚凳，打开的领口明明十分松动，但白皙的手指却还是在领子上轻轻扯来扯去。
青年看向男人的目光带着点深意，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正当决定还是不要为难他的好，男人开口了：
「又生。」
「啊？」青年没想到男人居然开口喊他的名字，对方抬起了眼，夏又生便和男人的视线对上了。
男人其实非常英俊，成熟的脸庞到处都很完美，只有眉头的纹路极为深刻，加上苍白的肤色，显得整个人都是忧郁的。但偏偏正因为这样，这个男人全身都散发出独特的气质。
又生知道这个年纪的男人大多都因为工作繁忙而显得十分疲累，但这个男人不同，他的疲惫不像是一般的中年危机造成，认识了他三年，又生觉得他很茫然，每次都会用那双说不清道不明的眸子看自己，连话都很少。
刚认识男人的时候又生也觉得男人非常奇怪。第一次看到他时是三年前，当时男人和大概是工作伙伴之类的人一起来应酬，进了包厢好一阵子之后男人单独走出来，看起来有点醉，应该是想找人问洗手间的位置。因为吧台就在附近，男人扶着头走向自己，明明直接开口问就好了，但男人看清自己的样子之后就像全身的线同时断掉一般，愣愣地站在原地一直发呆。
后来男人的手下出来找他，男人才仿佛重新插上插头活过来，匆匆忙忙扶着助手离开了店里。
那个男人再出现的时候其实自己是看到他的，可他像是不知道，一直站在暗处看自己，看了很就很久，简直都让人怀疑他的腿会不会断掉。
再过了好几次之后那男人才终于坐进了吧台，可还是藏在一边沉默地喝酒，只是点酒的时候无论声线还是手指都有点颤抖。直到有天终于忍不住向男人搭了话，他才慢慢和自己交谈起来，而自己男朋友也换了好几个之后两人才慢慢熟络起来。
交换名字的时候也是，自己大方地说出了：「夏又生」之后，男人既不像是刚听到，也不像已是了然于心，深泉般的眼睛看了自己一眼，居然掏出钢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过来——邱仲山，写得一手好字。
从此之后自己都叫他「邱先生」，他也唤自己「夏先生」，明明看起来两人年龄差距是这么大，互道「先生」真有点怪怪的。
「邱先生这次也是来工作吗？」
夏又生倒了杯水给邱仲山，看着男人因低头而露出来的后颈，幻想着贴上去吻的话不知道是清凉的还是温暖的。
「是……来开会的。」
「哦？这么晚了找到地方住了没？」
邱仲山像是有点吃惊，却还是老实答道：「还没……」
果然真是像自己想的一样，这男人没说实话，但说谎的技术也很不高明。手上没有公事包，连西装也没穿好，既然没找地方住，这种装扮怎么会是来工作的。听他说他在隔壁城市工作，这么说，是专门来看自己的？
果然原因只有自己猜想的那一个了。
「邱先生，」夏又生笑笑「这杯请你。」
男人抬头起头：「谢谢。」虽然医生建议他不要喝酒，邱仲山还是把酒收了慢慢喝下。本应苦涩的液体尝起来却也有一丝甜蜜的味道。
「喝了我的酒，不还我的情吗？」
邱仲山看起来有点迷惘，夏又生被男人那种表情引得心头一动，一股酸楚又甜蜜的涟漪荡漾开来。再次确认了男人不是一般人，夏又生觉得迟钝的男人不会听得懂他的暗示。
「我是说，待会下班了可以请我吃宵夜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