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一见倾城》日日思君不见

3、第三章

　　只是听声音，我就知道，说话的，是我最讨厌的那个女人——姜维的小姨，许敏静。以前她就一直反对我跟姜维在一起，一心想要搓和姜维跟陆之情，算起来，现在这段婚姻，也有她些许的功劳。
　　只见她走了过来，板着脸教训林妈，“我姐夫已经去世很久了，现在这房子的主人已经是姜维，叫她一声太太，有什么关系？”
　　林妈无辜地为自己辩解，“我只是觉得这辈分不合，毕竟我们叫少爷，到现在依旧没有改口。”
　　“那就叫少夫人少奶奶，总之就这样吧！”说完许敏静也不等林妈再解释，就拉着我进了客厅，“之情你总算来了，听说你出了车祸，一直想去看你，但因为太忙没顾得上。对不起，静姨知道你受委屈了，姜维就这么把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带回来，无疑是打你的脸，可是他现在的样子，我这做姨的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我已经想好了，等过些日子，等他忘记那个女人的事情后，我就把那孩子送给别人领养，保证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好不好？”
　　虽然已经死过一次，但她这番话，还是气得我差点忘记自己现在是陆之情这件事情。
　　我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愤怒，她继续温柔以待，“看，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终于我想到一个很好的让她难堪的方式，“那个……我们认识吗？”
　　她顿时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之情。”
　　我跟她解释，“抱歉，我出了一场车祸，很多事情不记得了，医生说，我失忆了。”
　　她这才谅解地望着我，“你这么一说，我更加替姜维觉得对不起你了。”
　　这就是差别。
　　当我还是莫深的时候，她讨厌我，就是讨厌我。而现在，只是顶了一张陆之情的皮，她就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
　　应付完许敏静，我去看宝宝，林妈抱着她，很温柔地跟他聊天，虽然我觉得他可能什么都听不懂，可她还是那么有耐心。
　　“有名字了吗？”我问。
　　“嗯。少爷说就叫姜恒，永恒的恒。”我知道林妈说这些就是想让这个叫陆之情的女人明白，姜维是不可能忘记莫深的。
　　我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那张粉嘟嘟的小脸，不愧是我生的，每次见我的时候都会笑得很好看，可是他的名字，却叫我有些抗拒，“孩子的名字应该更简单纯粹一些，不该把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都寄托在他身上。”
　　林妈抬起头来看了看我，“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在他长大后，他会记得他的母亲是谁。”
　　“他会记得的。”我笑了起来，只他对着我笑这一点，就已经让我觉得，他什么都会记得的。我伸出手，哀求着林妈，“可不可以给我抱抱，我保证不会伤害他的。”
　　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伤害他呢？
　　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林妈也奈不住姜恒那可爱的笑容，将他给了我。
　　这是我第一次亲手抱自己的孩子，死前也就看了他一眼，连抱的力气都没有，现在看着阳光下的他，才感觉到什么叫充实，幸福……
　　上天真的待我不薄，不是吗？
　　我亲了亲他的小脸，对林妈说：“看着他的时候，我就特别的想哭。”
　　林妈笑了起来，似乎在笑我的‘虚伪’，“有哪个女人看着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不会想哭？”
　　我：“……”
　　我把孩子还给林妈，虽然不舍，但若是继续下去，估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自圆其说了，更重要的是许敏静就在客厅里，隔着窗户就可以看到我的一举一动。
　　我可以伪善地表达一下对这个孩子的关心，却不能真的让别人觉得他就是我亲生的一样。不信？那你去街上随便找个人告诉他：我是你爸。看看他是什么反应。人家铁定觉得精神病院里又跑出来一病人。
　　陪着林妈带了一会儿孩子，没有等到姜维回来，我独自回去了那套空得除了我没有别人的婚房。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思念又像往常一样，如潮水席卷而来。
　　闭上眼，仿佛又看到了那些与他有关，却好像再也与我扯不上关系的记忆。
　　外面传来转动门锁的声音，我跳下床，将门推开，果然，是姜维。灯光下他的脸看上去有些憔悴，我问他，“你怎么来了？”
　　按理说，他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听说你去宁苑找我，我想你是不是有事？记忆恢复了吗？”他的目光中透露着关心，但这关心却让我不得不赶紧摇头否认，生怕他接下来那一句就是：“我们离婚吧！”
　　我低下头，在他眼里一定显得有些不安，但其实这已经是我见到他之后安心的样子，我开始为自己找借口，找一个可以把他留下的借口，“我不想跟你离婚，是因为我想在离婚前找回那些记忆，可是姜维，你不回来，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感觉不出来我能想起些什么，我真的害怕，怕你再也不回来这里。”
　　他出奇的好说话，似乎也希望我赶紧想起来然后同意他的离婚，“那我明天搬回来。”
　　我点了点头，无论如何，这已经是目前的我能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好的可能。
　　“谢谢你。”
　　他没有任何喜悦地勾起唇角，“不用。”说完就转身，“我担心恒恒，先回去了。”
　　在他站过的地方，落下一枚戒指，被一条细小的项链套着，我将他捡了起来，重复着五岁那一年在街道上做过的事。
　　就是因为这枚戒指，我遇见了他，后来因为误会，他拿了回去，求婚的时候他将它给了我，这是他求婚时送我的礼物，也是他妈妈留给他的最重要的遗物……
　　但是后来，后来……是怎么回到他手里的呢？说起来，又是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那是我知道自己怀了恒恒前，我们分手的那一天，我将戒指砸到了地上，毫无理智地对他说：“我们分手！”
　　对，没有理智的我。
　　冲动是我说出这话的罪魁祸首，在亲眼见到阿离吸毒之后，在亲眼见到他为我疯狂堕落之后，我放弃了我长达五年的努力，对这个我花了五年时间学着去爱的男人说了“分手”！
　　那时候的我，天真地以为他会像那五年间不止一次地做过的那样，用霸道强硬的手段，将我留在他身边，但是他没有，他只是笑了笑，然后说，“挺好，既然这是你想要的，我成全你。”
　　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呢？在我努力学着爱他的时候，他却在努力地学着不爱我。于是那一天，成了我们走向相反道路的一个交点。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我知道有了恒恒的存在后，努力去求他，他也不再理我反而让我放了他的原因。
　　从来他爱我都多过我爱他，但是他终于学会用理智去战胜感情了。
　　此刻，望着戒指，我泪如雨下。心仿佛在不断地破碎，变成一小块小块的碎片。
　　不知道何时重新走回来的姜维站在眼前，面对我的失控，他没有更多的反应，只是伸出手，“项链还我。”
　　“……”敢情我的眼泪都白掉了。说好的怜香惜玉呢？他怎么就一点都不为所动，连安慰一下别人都不肯。
　　我把项链递给他，终于听到他问：“哭什么？”
　　“一个人在这，我害怕。”虽然矫情了一些，但这绝对是真心话，看不到他，这灵魂似乎随时都能脱离这身体。反正以我‘失忆女人’的身份，会害怕也是正常的。
　　他四下打量了下房间，“怕什么？”
　　“没有记忆，而且，这里到处都是空空的，什么都感觉不到。所以，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一下。”忐忑不安的话语，楚楚可怜的眼神，我想他应该会被打动的。
　　姜维盯着我，持续了几秒，让我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睡吧，明天我会让人过来陪你。”说罢，他就那么走了出去。
　　我站在窗前，望着他的车消失在夜空里，不由得一阵苦笑。以前的时候，对陆之情，他还不是这么冷漠的。但是现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说来说去，我还真是自食恶果。
　　第二天一早，我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多了两个佣人，见我下楼，其中一个女人问我，“太太早上想吃点什么？”
　　“姜维回来了吗？”他说过今天要搬回来的。
　　女人说：“没有，先生要晚上才会回来，所以让我们先过来照顾你。”
　　念着旧情，念在他们曾经是好友的关系……这大概是他对于这个女人唯一能做的了吧？
　　我无奈地笑了笑，“随便帮我做点吃的吧！完了我想出去一下。”
　　再这么闷下去，估计我会疯掉的。
　　青山墓地，我看着那块冰冷的墓，以及上面我的名字，才确定，自己真的是死了。死后还能这么站在墓碑前看自己的人，估计全世界就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