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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太极宫立政殿后缓缓踱出一名女子,她约莫二十一二岁的年纪,头上只简简单单地梳了个凌云髻,簪了个凤凰翡翠步摇,生的倒是眉如墨画,容色绝丽,可那耷拉着的脑袋和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生生破坏了美感。

      因身着宽大的明黄凤袍看不出她的身形是纤细还是丰腴,不过瞧她那慢吞吞、懒洋洋的步伐和歪歪斜斜倚靠在身旁宫女上的身子,估计不大可能是个弱骨纤形的美人,毕竟那些个身形纤细的美人哪个不是要么袅袅娜娜地轻抬莲步,要么弱柳扶风地玉步款款?

      一旁尽力扶着叶琬的大宫女紫苏无奈地看了一眼似乎还在昏昏欲睡的皇后,只得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她的玉手,轻声唤道,“娘娘”,叶琬这才不情不愿地揉了揉惺忪睡眼,秀眉狠狠地蹙了一蹙,在心中暗骂,“都怪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该死的讨了众多小老婆的渣皇帝!害本宫还要苦逼的被请安!”,再咬牙念了一声“action”,只见方才几乎半个身子都倚在紫苏身上的皇后瞬间直起了身子,抬起了头,气质高贵,仪态典雅地走向殿中主位,显然此时她又是那个雍容华贵、气度不凡的大周皇后了。

      叶琬笑容温婉,神情亲切,不急不缓的接过紫苏手中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戳了口茶,扫了眼殿中十来个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的美人们,略饱了饱眼福,方才道,“今日是本宫的不是,劳众位妹妹们久等了。

      苏妃,杨妃等妃嫔们不是等的昏昏欲睡就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心中暗暗埋怨,口上却皆道不敢。虽然皇后娘娘素来贤德大方,性情也十分温柔和婉,看上去似乎十足的好说话,但她身为叶将军的女儿,太后娘娘的内侄女,就连不怎么喜欢皇后的皇上都对她礼让三分,敬重有加,君不见从前招惹皇后的人如今坟头草都快蹦三尺高了,有那些明晃晃的例子在,这些妃嫔也不敢贸然撩虎须。

      叶琬微微一笑,对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嗯,果然看到有人比自己更痛苦,自己的痛苦就变得不是那么痛苦了。正在皇后娘娘从陶醉于众人痛苦的神情中抽离出来,打算说几句场面话就散会的时候,一道娇滴滴的嗓音插了进来,“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嫔妾便是等得再久也是理所应当,心甘情愿,只是,”声音略有些迟疑,方婕妤抬头见皇后面色不变方才继续道,“只是那玉贵妃,占着皇上宠爱,迟迟不来请安,也不是一次俩次了,分明是不把娘娘您看在眼里,玉贵妃嚣张跋扈,不分尊卑,嫔妾实在是为娘娘不服啊!”

      叶琬似笑非笑地看着言辞恳切,深情真挚的方婕妤,果然后宫是个锻炼演技的地方,眼前这丫头要放在演艺圈,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一代影后啊。方婕妤身着淡粉襦裙,面容娇嫩,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姿色也就比玉贵妃差上一俩分,偏偏远不比玉贵妃盛宠有加,自然心底十分不服气。可惜啊可惜,一个没有家世没有脑子还想拿本宫当枪使的二货。

      叶琬又瞥了瞥底下怨气横生,酸气四溢的众妃嫔们,唔,看来这些人都对玉贵妃不满嘛,这火气轻而易举的就被方婕妤挑了起来,哎,渣皇帝,雨露均占都不懂嘛,现在得靠本宫这么任劳任怨的安抚您的众位爱妃,回头一定要仔细琢磨怎么从你那讨回来,本宫可不懂什么叫无私奉献。

      “皇上为朝政夙兴夜寐,宵衣旰食,朝乾夕惕,每月顶多来后宫五六次,朝政繁忙的时候甚至都不来后宫。陛下至今尚未有子嗣,太后与本宫甚为忧心。本宫可是多次劝说皇上雨露均沾,甚至连侍寝的日子本宫都早就安排好了,众位妹妹可是人人有份的。可是你们你们也不是不知道皇上那个性子”,说到这叶琬又停下,装模作样地啜了口茶。

      杨妃,苏妃等人想到皇上现在性子一向冷清,虽说私下对妃嫔还算温和关怀,但于女色上并不如以往热衷,他素来自有主见,自登基以来更是变了个性子,一改从前在府邸时的风流之态,行事也变得更加果决,万事己断,哪里愿意顺着他人的意愿行事,若违了他的意思,那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眼下皇后替他安排后宫侍寝之事,虽说周到体贴而且名正言顺,可遇到如今的皇上,只怕反而触了他的逆鳞!

      几人想到这不由暗暗心惊,抬头看着皇后带着一脸遗憾与无奈地表情望着自己,“本宫说了没几次皇上就不耐烦了,还训斥本宫一顿。也好在后来玉贵妃深得上心,顿解本宫之忧,这实乃后宫之福啊,若有朝一日为陛下诞下子嗣,本宫还要记她一大功。至于请安事宜,玉贵妃伺候皇上自然辛苦,请安有所差池也在所难免,此事也是皇上应允了的。本宫尚不介意,倒是方婕妤,你到好,拈酸吃醋,妄议贵妃,有失妃嫔之德,依本宫看,接下来俩个月方婕妤还是好好呆在你宫中抄上一百遍女戒罢。”

      方婕妤面色一青一白,“是,娘娘”,她勉强压下心中的诧异和羞耻,皇后的性子分明和德妃告诉她的不同!皇后根本没有因为嫉妒而失控,也没有对付玉贵妃的打算!好一个德妃!害她今天是不仅失算了,还丢了这么大的脸,越想越是难堪,脸上也禁不住带出怒容来。而其余妃嫔个个内心欲哭无泪,面色也都不怎么好看,却也没法子埋怨皇后,毕竟皇后也不是没劝过皇上。可是皇后你要不要这么贤惠大方深明大义大度容人啊!您每月好歹有固定的俩天,剩下的几天几乎全被玉贵妃那个小贱人/狐狸精给占了,这可教臣妾们怎么活啊啊啊啊。

      “嗯?怎么,方婕妤对本宫的处置不满?”,叶琬凤眼微咪,眼含厉色,似笑非笑的盯着面露不满的方婕妤。

      方婕妤似乎被这眼神一吓,身子微微一抖,“嫔妾不......不敢,嫔妾多谢娘娘教诲。”倒是从前就跟在皇上潜邸的旧人苏妃德妃见着叶琬这神情不禁一怔,暗思皇后这样子看上去倒是像极了皇上含威不露的样子。

      叶琬要是知道她们的想法一定欲哭无泪,谁叫那个渣皇帝演技过人,妥妥的就是一影帝啊,而叶琬这个穿越过来就立志磨练演技争取成为大周好演员的人又习惯性取长补短,向前辈取经,将那个似笑非笑,含威不露学的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她又看了看众人的脸色,笑眯眯的添了一句,“你们也不必忧心,本宫瞧着你们的资质也不比玉贵妃差上多少,若是你们有本事伺候好皇上,本宫也必有嘉奖。”她看了看不少被激起斗志,跃跃欲试的妃嫔们,想着不久后渣皇帝应付妃嫔们焦头烂额的模样,愉悦的勾起了嘴角。

      “本宫看话也说的差不多了,记着好好守好你们的规矩,好好伺候皇上,不可拈酸吃醋,起那肮脏龌蹉心思的人好好想想朱淑妃的下场。行了,都散了吧”。说完叶琬也不管神情各异的妃子们,将玉手往紫苏手上一搭,仪态万方的踱着优雅的步子施施然便回了内室。

      叶琬一进内室,心中暗叫一声“cut!”,长舒一口气,哎,在古代混不容易啊,如今身处后宫也只有把生活当作拍戏才不那么无趣。见乳母叶嬷嬷及另几个贴身大宫女迎了上来,瞬间便软倒在叶嬷嬷怀中,语带娇音,“嬷嬷,累死我了,我还想睡个回笼觉呢。紫苏,快来替我更衣,蓝实,你来将我头上那堆劳什子全拆了,可沉了!白芷,你按摩最有一套,替我来按按脖子!”

      剩下的青黛佯作愤愤不平状,“娘娘怎的便撇下奴婢一人,莫非是嫌弃奴婢没用?”

      “看你这伶牙俐齿的,本宫哪里敢嫌弃你啊,等会你来喂我吃葡萄吧。”叶嬷嬷心疼的望着叶琬,自家娘娘在她心中简直就是完美,不仅长得国色天香,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雾),更是对父母孝顺有加(大雾),对皇上痴心一片外加忠心耿耿(雾霭沉沉),可偏偏过的不容易,在叶府里如此,在宫中更是如此。

      “娘娘还是用些早膳吧,嬷嬷可是亲手熬了燕窝粥还有玉米骨头汤,好歹喝些暖暖胃,可不能直接吃葡萄,你身子弱又畏寒,若是吃寒了肚子,只怕将来与子嗣有碍呢。”

      叶琬听到子嗣二字不由皱了皱眉,心中难免别扭,但理智上明白她说得有理,且素来把她当女儿疼的叶嬷嬷说的真心实意,她也不忍弗她好意,只是有些事却是没法和她说,是以乖巧的点点头,“我便知道嬷嬷对我好,嬷嬷忙了一早上了,还是先下去歇歇吧,我这里有紫苏她们几个伺候就行了。”

      已换上轻薄细软的淡紫色花笼裙的叶琬披散着头发斜斜地倚在美人榻上,凤眸似眯未眯,似睡似醒,神情慵懒,身后是白芷轻柔的给她按着脖颈,青黛和蓝实在一旁为她打着扇子,眼前的紫苏似乎欲言又止,“怎么,又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不能对本宫说的?本宫什么风浪没经过,再坏的消息也顶得住,就是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你个小丫头片子怕什么?胆子这么小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哟。”叶琬眼含戏谑。

      “娘娘!”,素来稳重的紫苏都为自家娘娘的不正经脸红,人前多么优雅大方,凤仪端庄,谁晓得人后常常调戏自家丫鬟呢。

      “回娘娘的话,是老爷又派人来问太后的状况,说是太后和皇上的近况为何都没传出去,言语中似乎对娘娘近年来失宠于陛下很是不满,竟是觉得娘娘对不起叶家多年栽培,白白让玉贵妃得了盛宠,到时若是因此误了叶家的大事,只怕娘娘担当不起。”紫苏说完还觑了觑叶琬的脸色,这下叶老爷该倒霉了!惹了皇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惹着了娘娘只怕绝无翻盘之路了。毕竟如今皇上要暗中扳倒叶家,娘娘才是最大的助力。

      “看来父亲跟姑母真是兄妹情深啊,就连本宫这个便宜女儿也难以望其项背,也不知本宫那个好母亲知不知道呢。”叶琬眼中闪过深深的厌恶和鄙夷,若非有这么个名义上的父亲和太后姑母,自己的人生根本不会这么复杂!若不是太后的侄女,皇帝也不会对她心结难解,难掩厌恶了,她也不需要在宫廷里像个双面间谍一样走钢丝,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将自己武装成笑不露齿,贤惠大方,规规矩矩的贤后。

      “老爷还问起西北军的状况,不知圣上是否还让舅老爷统帅,还有虽说他如今是北衙禁军之首,但还有大少爷至今仍是闲职,让太后和您好好劝劝皇上,说是大少爷文韬武略,定能统领南衙府兵。”

      叶琬嗤笑一声,不屑道,“父亲真是天真,真以为自个当了个将军就能统领天下兵马了?更傻得是还把皇上当软柿子捏,口气大得很,还想把南衙府兵和北衙禁军一起收入彀中,如此明目张胆,这么明显的心思,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哪里来的自信,还不是娘娘您提供的虚假信息,诓了太后,骗了老爷,让老爷的自信节节高,四个丫鬟齐齐腹诽。

      “紫苏,你记着明日便传话给老爷,就说此事我和太后会尽量斡旋,只是今日皇上似乎不耐烦处理政事,格外迷恋玉贵妃,沉迷女色中不可自拔。本宫还得努力争宠才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所以只怕还得费些时日,叫老爷切莫着急。”叶琬清了清嗓子,略有点心虚的看着眼前几个脸上就差没摆出“娘娘你这样明目张胆的黑陛下,陛下知道了您肿么破?”的四大宫女,准备转移话题。

      “哎,也不知姨娘如今怎样了,当初父亲若不是拿姨娘来威胁我,我也不会投诚投的这么彻底,这三年费尽心思与他们虚与委蛇,卷入我向来厌倦的麻烦漩涡中,”叶琬眼中浮起淡淡的担忧,本是想转移话题却真心开始担心起自己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了。

      青黛素来是个大胆的,向来有话就说,她压低声音“是啊,娘娘,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按照约定放姨娘一条生路,万一叶家倒了,皇上来个鸟尽弓藏,斩草除根怎么办,到时候娘娘危险了可如何是好?”想当初那朱淑妃原先可是盛宠有加,谁知最终却落了个那样的下场,更何况早已和皇上生隙的自家娘娘呢?

      叶琬也想到了朱淑妃,当时朱淑妃临死前念念不忘皇上,口口声声她是无辜的,要皇上救她,后来又破口大骂皇后是个毒妇,使计害她,将来一定不得好死。当时叶琬看着她挣扎着被灌入毒酒,抽搐着带着怒骂声死去,俩辈子第一次看到人活生生的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虽不是主谋到底也是帮凶。这种滋味实在难以言说,但那扑面而来的独属于后宫的凄凉却让她不寒而栗,她头一次见识到年轻皇帝的无情,也更加感到对未来的迷茫。

      她想,朱淑妃那样聪慧谨慎的人,怎么就看不破那个局呢,也不想想她叶琬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串通整个太医院,布上那么完美的局呢?哎,可怜的朱淑妃,都怪那个死种马渣皇帝是个蓝颜祸水!事实几乎都摆在眼前了她却还是不信,大约是被情爱迷晕了头。说起来还是本宫有节操嘛,经得住诱惑,扛得住美色,才没有早早的阵亡在皇帝的美色下。

      说起来,渣皇帝个性明明很恶劣,为什么那些妃嫔们总觉得他温柔体贴,从此情根深种呢?

      他演技也太好了一点吧!

      偏生那晚她还怔怔的沉浸在自己终于开始手染鲜血的事实中时,他还来问她,“怎么,皇后这是后悔了?觉得朕无情?”脸色黑沉沉的不说,还一脸嘲讽,语气也不怎么好,不过自从俩人摊牌后,他对自己的态度便不怎么好了,明明她都已经用行动表明了自己是皇上忠心的小伙伴了好么,俩人关系应该更加好才对啊?真是莫名其妙,你有本事别利用本宫扳倒叶家啊,哼。

      叶琬在心底撇撇嘴,不过她一点也不后悔,都投奔了皇上,哪里还有命后悔,她早就决定好抱着皇帝陛下的粗大腿,一路奔向太后的宝座。不过这话只能在心底说说,于是当时叶琬嘴角含笑,恭恭敬敬道,“臣妾不敢,不说朱氏本身在宫中犯下了多少肮脏事,便是朱家意图谋反,她一个罪臣之女,多半也脱不了干系,迟早也难逃一死,这个时候死,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皇帝只沉沉的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便面无表情的走了。

      “娘娘您没事吧,娘娘!”叶琬从回忆中醒来,看着眼前几个丫头面带担忧的脸,“瞧你们小脸皱的,不知情的还以为本宫欺侮了你们呢。放心吧,他是皇上,君无戏言,不会言而无信的,毕竟日后本宫是彻底没了家族助力,太后也被他拘在佛堂里,本宫也只能靠他了,他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放心吧,有本宫在,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他要是敢卸磨杀驴,那本宫就跟他拼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好了。”她话虽这么说,但心里自有计较,这些丫头对她的计划其实也都知晓一二,但不管怎么说,她们总是不能完全放心。

      “娘娘!”众女齐齐哀鸣,有您这么安慰人的么,前几句话还好,后面的话分明是在咱们脆弱的小心脏上补刀啊。

      倒是之前一言不发的紫苏,“皇上其实还是挺信任咱么娘娘的,这三年来要不是皇上的信任,娘娘也不可能一直这么平平安安,还能顺顺利利的办成这么多事。”

      叶琬一边吃着青黛递进口中的葡萄,一边点点头,“这倒是真的,不过本宫呕心沥血,历经艰辛为皇上办了这么多事儿,才收取那么点的信任不过分吧,嗯?”

      四大宫女收到皇后娘娘威胁的小眼神,只好齐齐点头,哎,再怎么表里不一,也是自家的娘娘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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