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萱歌》闲云一片

79、菜鸟

　　“报告！”这是安清第一次到临时指挥部。临时指挥部设立在紧临操场的一座巨型厂房中，这座厂房约有四五层楼高，空间大概有万余平方米，厂房里停放着三架直升飞机，还有几辆安清叫不出名字的特种车辆，不过光是看到这些现代化的装备，也足够安清心潮澎湃了。

　　安清此刻正站在这座厂房的二楼，说是二楼，实际上是用铁架搭起来的空中围廊，只在正对操场的右角设有一个房间，在这间两百多平的房间里挂满了显示屏，菜头和数名科研人员正专心致志操作着一台大型电子仪器和数台电脑，而其他人则聚在房间东南角一张大型办公桌旁边。

　　给安清印象深刻的不是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更不是一张订满各色标识的大地图，而是三四只堆得像小山包似的不锈钢盆，没有数百上千只烟头是堆积不出这样震撼的效果的。

　　安清喊完报告后，罗湛转过头来冲她点了下头，又转回了头，而莫白和张季鹰依然对着一张大型触摸屏指指点点，像是根本没发现有多了安清这个人。

　　安清换了位置，才看清他们正在看的是一张航拍的黑白地形图，栉次鳞比的楼房很熟悉，而那一条条街道上几乎铺满了黑色，好像是国庆外出巡游的市民，这种充满热闹拥挤、带着节日气氛的画面，直让安清心头发颤，街上行走的，再也不是喧闹的人群，而是满地的活尸！

　　安清闭了闭眼，转身默默地将烟蒂倒掉，又从角落里找来一把扫帚，把铺满烟尘的地也扫了一遍。

　　刚放下手中的东西，罗湛过来道：“走吧，马上就要出任务了。”

　　“是。”安清立正挺胸抬头答道。这时候，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小兵，面对威武的元帅，油然而生一种敬畏。

　　“这是鬼见愁、这是苍蝇。都是我的兵。”罗湛指着两名瘦削的士兵向安清介绍道。

　　“安姐。”不等罗湛介绍，两名士兵齐刷刷地向她敬礼。

　　安清一惊，只觉压力山大，暗自抹了把汗，随后深深向两名士兵鞠了一躬，道：“你们好，上了战场我就是个菜鸟，如果什么地方添麻烦了，请该打打，该骂骂，千万别客气。”

　　两名队员也是意外，偷瞟了眼罗湛，看不出有什么神色变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长得黑一些，有一双像猴儿一样微凸且机灵的大眼睛的士兵，忙伸手作势去扶安清，嘴里说道：“安姐，您这不是要折煞了我们吗？”

　　安清笑眯眯起身，落落大方与二人客气了几句，绰号鬼见愁的士兵寡言少语，绰号苍蝇的猴儿士兵却是个人精。

　　张季鹰微微笑了，安清第一次和他们出任务也说了差不多意思的话，他和庞军没当真，没想她倒是当了真的。

　　苍蝇一颗心装进了肚里，暗想幸好小师妹和大师兄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与鬼见愁那样的闷葫芦搭档已经够无趣了，再加上老大那么强的气场，岂不要闷死个人。

　　之后是出发前的任务准备。鬼见愁和苍蝇都看傻了眼，罗湛讲解完作战计划后，亲自教导安清各种配合要点，温良亲和的模样，搞得鬼见愁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大鼻头，这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想当年自己特训的时候，苦逼到一想到罗湛冷厉肃杀的样子，连瞌睡虫儿都能震飞三千里啊。

　　张季鹰神色怪异地瞧了眼莫白，他还是那付懒洋洋似乎永远提不起精神的靡靡样，表现得再正常不过了，但就是这种正常才是不寻常，他和安清两人都像没看见到方一样，连陌生人间的点头致意也无，遑论这还是个即将一同出生入死的行动小队了。

　　凭着过人的观察力，张季鹰当然知道两人吵过架，他更看得出，罗湛待安清的不同，这样的三角关系真特么复杂啊，可是他自己呢？又能抱得美人归吗？张季鹰苦苦一笑，突然对莫白产生了一种深切的同病相怜感。

　　六人小队很快就出发了，队员是罗湛、安清、莫白、张季鹰、鬼见愁、苍蝇。任务要求是到浦西执行营救任务。他们乘坐昨天安清他们逃亡所用的那条游轮渡江而去，为了修好这条船，基地收复了附近一家造船厂，现在这条船也成了他们渡江的最便捷安全的通行工具。

　　上了船，安清继续跟着罗湛受训，这一次要学习用枪，而且是开始真枪实弹玩真的了。罗湛已经在车上跟她详述了用枪的基本要领，他为安清挑选的是一把□□韦尔特克手枪，这枪不仅更适于女性握持，而且射击精度高，后座力较小，15发的弹匣数也多于普通手枪。

　　“不用紧张，开枪就是了，岸上那么多丧尸，闭着眼睛也能打中几只。”罗湛非常轻松地说，似乎不过是带安清来打靶娱乐了。

　　江对岸正是上海丧尸最密集的地区，因着轮船的响动，一波波丧尸都在向岸边涌来，那风中传播开的活人气息又让它们为之疯狂。

　　安清被罗湛这么一说，暗骂自己胆小，这一见丧尸就腿软，那不是赶着给丧尸送菜吗？她定了定心神，扣动了扳机，子弹击中了丧尸的肩部。很快一匣子弹尽数被她击发殆尽，虽然有十多发都射中了丧尸，但没有杀死一只丧尸。

　　还不等安清沮丧，罗湛已经送上了第二个弹匣，他既没有鼓励她，也没有批评她，只淡淡道：“别着急，慢慢练，先和枪处处熟。”

　　这时船离岸边更近了，驾驶员专寻了处没有护栏的江岸停了下来，“扑通、扑通”一阵不绝于耳的重物落水声密集响起，丧尸像下了饺子一般直往江里掉。

　　安清打空了10个弹匣，只打得两臂发麻，但倒底还是有了些成绩，约有20只丧尸被她爆了头。她发现罗湛是真不关心她的“成绩”，而更重视她用枪的习惯，如何握枪、换弹匣、默记存弹、卸枪等等都不时提点上两句。

　　随着丧尸越来越少，罗湛下达了清场的命令。“噗噗噗”，一片压抑沉闷的枪声响起，片刻，江堤上重又恢复了一片死寂。安清生出一种高山仰止的崇拜感，这里每个人都能轻松做到弹无虚发、枪枪爆头啊。难怪英雄救美是获取美人芳心的必杀绝招，男人在战斗的时候，哪怕长得像鬼见愁那样不受人待见，都有一种特别的魅力。

　　安清再次踏上了这片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六人小队里，除了她，没一人因破败残落的末世景像产生一点感怀，人人都沉静如水，仿佛在这样的世界里已生活了一辈子那么熟悉和自然。

　　“使用避尸粉。”罗湛下令道，撕开了一个密封袋。这是许衡连夜配制出来的药粉，只需要撕开密封的塑料袋子，将粉包放在口袋里就会连续散发出异味，以模糊人类的体味。

　　安清迅速执行命令，也撕开了自己的密封袋。一股异常辛辣刺鼻的气味窜了出来，随着气味弥漫开来的还有安清止不住的泪水，这还仅仅只是开始，接着她就开始不停地打喷嚏，似乎得了一场重感冒，不仅脑仁开始疼，奔涌的鼻涕更是多得来不及擦拭，约一分多钟后，症状开始缓解，安清觉得自己的鼻子废了，几乎闻不到什么气味，皮肤更是有一些隐隐的刺痒感。

　　她这才回过神来打量其他五人，心里还想着，一定要抓紧时间欣赏一下罗湛打喷嚏的狼狈样子。

　　可是，一看之下，安清一张脸气顿时囧成了猪肝色。他们每人都带着一付小型防毒面罩，正气定神闲地欣赏着她的囧态。

　　“你，你们太过分了！”安清又羞又恨，愤愤地说。他们一定是在故意捉弄她。

　　“安姐，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苍蝇憋着笑说，这么个大美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倒真让她开了一次眼啊。

　　安清含着水雾的大眼睛带着控诉瞪着罗湛，为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整她？她明明看见他撕开密封袋的，结果是他们都先戴好了防毒面具再撕密封袋，这不是摆明了捉弄她又是什么？一个堂堂大男人，这么做，至于吗？至于吗？

　　罗湛一反对安清的和气，严肃道：“方才如果是在尸群，你已死了一百遍，还可能连累其他战友。我们是在战场上，容不得一丝麻痹大意，一个小错，也许要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仔细想想自己都带了什么装备，把它们充分利用起来，没经验不要紧，重要的是懂得向有经验的人学习，知道了吗？”

　　“我知道错了，一定改。”安清立即有错就认，再没半点委屈，要怪，真的只能怪自己莽撞。她当然知道有带防毒面罩，不过只是以为是用来掩敝体味、防范病毒的，根本没想到还能派这个用场。而且她猜想，罗湛绝不会只坑她一个，但只有她一人中招，可见自己粗枝大叶到了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