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萱歌》闲云一片

47、平静地杀人（二）

　　安清却没看这些人，她的目光在地上睃巡着，除了冯琛和蒋天被女人们扶起救治，其他约四五个躺在地上哀嚎的男人，全部都被女人们选择性地遗忘了。王建文的尸体浸泡在鲜血中，更没有人去收拾了。倒是那个叫许二桃的农村妇女想将王茂掺扶到床上去，被数道冷冰冰的眼神扫过，讪讪地收了手。

　　就在这时，许衡气喘吁吁地回来了，他迅速取出急救箱说：“大家放心，目前我们基本安全了。”说完就要开始救人。其实战斗远没有结束，但许衡挂心这许多的伤员，看到战局不再需要自己那一份力量，请炭头帮忙留心一些实验数据的收集后，他就提前返回准备先救治伤员。

　　许衡先向伤势最重的王茂走了过去。没想到却被紧紧地拉住了臂膀。安清指了指冯琛和蒋天，命令道：“你先治他们。”

　　许衡犹豫了一下，很想说，王茂再不救很可能就活不下来了，但看见安清坚定的目光，以及女人们戒惧且厌憎的表情，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坚持。

　　许衡刚俯身检查冯琛的伤势，就听到一声惨呼，伴随着咔嚓的骨裂声传来，紧接着一个沙哑的嗓门哭喊道：“你这婊子，疯了吗，我又没动过你？”

　　许衡回头一看，面无表情的安清高举着警棍，向一个男人的手臂狠狠地砸下。

　　“啊！救命……救命啊……”男人惨呼着，痛苦地翻滚着，而安清则紧皱着眉头，似乎在困扰着什么。

　　“安清，你干什么？”许衡拉住安清。

　　“妈。”李昕宇也来到了安清身边。

　　“许衡，我问你，怎么样才能杀人不见血？我原想把这人两手打断，然后用被子捂死他，但像他这样翻滚，我很难下手。”安清语气平静地说。如果说莫白的狠厉让人畏惧，安清这样毫无情绪起伏地叙说想怎么杀一个人，则让人感到颤栗。

　　许衡怒道：“你疯了，为什么要杀人？那是一条生命！哪怕他做过什么，也罪不至死，更轮不到你来判决执行。”

　　安清淡淡地说：“这是一个畜牲，他居然想对一个六岁的小女孩下手，在我活着的地方，就绝对不会允许他活着。”

　　“妈，我来。”李昕宇说，拿出了暴射针。那时候他不敢杀人，而选择了射伤他。

　　“节约子弹，儿子。”安清说：“救命的东西必须留到关键时刻使用。”

　　她转向许衡，平静地说：“还记得在大楼里吗？因为我已经死过一个人了。我认为，张季鹰说的‘攘外必先安内’没有错，现在我们都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绝不想我的命，我儿子的命，和一个人渣绑在一起。从现在起，如果我自己有能力杀了这些人渣，我会自己动手的。”

　　“救命，我根本就没拿那个小女孩怎么样？那些得逞的混蛋都能活，凭什么要来杀我？”躺在地上的男人已经听明白了他们的对话，大声地吼道。

　　许衡攥着安清的手有一丝颤抖，他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张开眼说：“安清，再给他一次机会。生命一旦失去就不能挽回了。而你，何尝不会陷入痛苦的深渊中。”

　　那男人骂道：“你这女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那个女孩和你有什么关系，她自己有妈，又不是你私生的，难道是你老公在外面搞出来的野种？”

　　“住口！”许衡暴喝一声。俊雅的男人发起怒来也不可小觑。

　　“许衡，你真可笑，其实你早知道现在不是末世前了。男人做出这些恶行，你几句话就抹消掉了。因为没有这些男人的战力，我们女人也活不下去，所以我们不得不认了。可是他的腿废了，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废人，我们能够忍受那些还能为我们去战斗的男人，绝对不意味着，我们还得忍受这些废物，更何况，也要节约药物不是。”安清戏虐地说，她的眼睛如同万年寒潭不带一点温度，又似能够洞察世情看破人心般深遂无垠。

　　许衡震惊地退后了两步，一颗心就如同浸入了那深潭中，无论他多么仁慈，毕竟他是一个男人，看事情的角度都还是从男人的立场出发，女人被弓虽女干，与男人的一条命，在他看来也是不对等的。可女人为什么要忍？她们要靠那些男人活下去！但当这些男人没有力量保护她们时，她们为什么要忍，何必要忍！

　　陈瑾容站了起来，哈哈大笑了几声，道：“说得好！说得好！这些人都是废物，如果连这种仇都不能报，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完她拿起一只枕头，捂住了昏迷的王茂，说：“杀人不见血是吧，那就便宜他，让他死得痛快点。”

　　“住手！安清大喝一声。

　　陈瑾容猛地一惊，叫道：“你什么意思？”

　　安清冰雪般的目光环视过众人，道：“你们给我听清楚，我绝没有让任何人动手杀人，谁杀了人，谁就自己承担杀人的后果，我，只为我所做的事情负责，而不会管任何其他人！”说完她举起警棍一棍子将那个男人敲昏。低低笑道：“原来这么简单。”那种笑，直让人看了心里发寒。

　　然后她对李昕宇说：“拿个枕头来。”

　　李昕宇没有明白妈妈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妈妈的话，他却是大多都听的，而且到了末世，他就更听话了，妈妈做事都有理由，而且也会勇于去承担后果。

　　陈瑾容紧紧地咬着牙，谁说这个女人蠢，这个女人很聪明，实在是太聪明了。如果她不是在那样一个复杂的家庭长大，现在一定会傻乎乎地把王茂杀了。在大家族里，什么都要讲利益，你能得到什么，取决于你有什么价值。

　　这种生存环境与他们现在身处的环境很类似，作为一个没有多少价值的女人，连杀两个有价值得多的成年男人，以莫白的冷酷精明甚至以这个女人的现实干练都能够算明白这笔账。更可怕的是，她这样做，其他那些犯事的男人会怎么想，如果引发众怒，她能保全自己吗？本来这笔账可以记到那个女人头上去的，但她偏偏又来了这么一手，真是好算计。

　　陈瑾容又左右望了望，期望有女人站出来，像她一样报仇，但韩净雪痴痴地缩在一个角落，似乎整个人都傻了，其他几个伤得起不了身的男人，都是在争夺韩净雪与谢韵诗时受的伤。因而没有女人会像她一样冲出来复仇，因为她们的仇人根本就不在这里，甚至，很可能她们根本就不想复仇。

　　正在陈瑾容发呆的时候，沉闷压抑的房间中开始响起“嗦嗦，嗦嗦，嗦嗦”的挣扎声，李昕宇想闭上眼睛，但看到妈妈沉静的脸，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安清望向李昕宇，他才刚满十二岁，自己就带着他做这样残酷的事，究竟对还是不对？

　　“表姑，可以让我来吗？”莫凡清冷地说。他和安清一样的平静，似乎在骨子里，埋藏着和他父亲同样的冷酷。

　　安清摇摇头，说：“不用，谁动手都一样。你们需要记住的是，是人都可能犯错，是人都可能会做坏事，包括我们自己。所以好人坏人不是绝对的，且有一个共同点，还都是人！在这种没法律没警察的时代，有两种人必需杀，第一种是想要你命的敌人。第二种就是这种坏透了，泯灭了人性的人。你不可以把他们当人！杀了这种人，上帝会感谢我们，因为会有很多好人免受伤害；魔鬼会感谢我们，因为他会得到罪恶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