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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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剑吟见到他，便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你蹲在这里做甚么？
方萧岱突然回首瞧见，正是手忙脚乱，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期期艾艾地看他。
方剑吟失笑，将手中水盆放在地上，伸手拍拍地面，竟然坐在了方萧岱身边。
方萧岱满面通红，半垂了头。月光映在他面上，只觉肌肤温腻，姿容秀美，真真当得面若好女四字。
方剑吟便瞧着他笑。
两人这般安静地坐了一会儿，方萧岱嗫嚅道，“大师兄……”
“嗯？”方剑吟漫不经心地应，竟是放松了身体，躺在了草地之上。
今夜是半月，月儿划了个弯钩，有些俏皮地挑了起，周围繁星闪烁，明明暗暗，只觉天幕淡然静美。时有微风起，轻轻拂动长草树梢，虫鸣之声不绝于耳。方剑吟望向无边夜空，只觉安然恬淡，纵然之后还有灭门之仇，弑师之恨，江湖恩怨不休，这一刻，身边坐着一个人，仍是一如既往地呆呆愣愣，他便觉别无他求，只愿这一刻再长些才是。
方萧岱脸红了半天，这会儿吹了些夜风，才淡下了些。他默默望着舒展了身体的大师兄，认认真真地瞧他，每一分肌肤，每一缕发丝，每一个表情。方剑吟半阖双眼，现出了些疲态，方萧岱突然觉得眼角酸涩起来，他的大师兄受了那许多苦，现在更是几近功力全失，身体虚弱……他眨眨眼睛，将泪水挤在眼眶，暗暗下了决心。
一双手抚上他的面颊，温柔地擦拭了那欲落未落的泪滴，方剑吟目光如辰星，深邃又包容，轻声问他，“你可是哪里痛？哭甚么？”
……痛的，是我的心。方萧岱无声地回答，被大师兄温暖的目光所包容，一连串的泪水突然失去控制，一滴滴滚落，他这般无声地哭泣起来。一整年来的强作镇定，百般周旋，失去亲人的痛楚，与至爱的生离……沉沉地压在他十六岁的肩膀上，所有的伪装都在这安然寂静的瞬间剥离，露出那个真正的，柔软的方小呆。
方剑吟坐了起来，将他抱在怀里，却没有再出言安慰，两个人依偎在月光中，这一切才真切地体会到，这一整个世界，他们都不过只剩下彼此。
方萧岱哭了一会儿，惊觉失态，脸红着止住了抽噎，却仍不从方剑吟怀中离开，一双手紧紧地抱住那有些瘦削的背脊，鼻音糯糯地道，“大师兄。”
“嗯。”
“大师兄。”
“嗯。”
“大师兄。”
方剑吟微微一笑，不再接话，只低头瞧他。
方萧岱有些不好意思，坐直了身体，却仍与他贴在一处。在大师兄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淘气好奇的小师弟。
但是那件事……方萧岱微微皱了皱眉头，手攥紧了。
方剑吟感觉他手上施力，奇道，“怎么？”
方萧岱话语在口中来回盘旋，终究孤注一掷道，“大师兄，一年前，我问了你一件事。”
“甚么？”方剑吟随口道，却蓦地微微一僵，一年前……
方萧岱目不转睛，认真地望着他，使得方剑吟便连回避都不得。“一年前我只当再不能与你相见，故而……”他稍稍一滞，却仍是勇敢道，“我心慕你。大师兄，时隔一年，你可有答案？”
方剑吟瞳孔微微放大，忽地说不出话来。一年之前他心痛欲裂，只当方萧岱多半便遭遇不幸，这一年间更是艰苦磨难，劳心劳力，故而虽时时思念于小师弟，却没半分安逸时刻去想方萧岱的话，更遑论回答。然而现下……他本有百般言语，却被如此突然直接话音阻在喉中，半晌，只吐了个“啊”字。
我心幕你……那么自己呢？方剑吟扪心自问，却是终究不知如何开口。
方萧岱目中掠过一丝黯然，仍毅然道，“大师兄，你不需骗我，只告诉我实话便可。”
方剑吟望着他寂寞神情，嘴张了又阖，终究是哑然。
方萧岱也沉默了。两人相对无言，静坐月下，可是一般心思？
方剑吟心中如乱麻一团，便连半分头绪亦无。在他心中，小师弟自然是全天下最重要的一人，为了他，便连命都可以舍去不要，但这般……可是情爱？思来想去，竟是不识情爱滋味。他自小便为人要强，从来努力习武，稍微大些更是帮手师父处理门里事务，又时时陪伴小师弟身边，如今回想，竟未有分毫时光领悟情爱玄妙，闹到现在为人表白，对象更是顶顶重要的一个，他竟是无言以对。而正又因为对方是小师弟，方剑吟才不能敷衍应付，定是要真心真意，确定无疑才与他坦承。何况如今局势不明，他们仍身处迷雾险机之中，倒也无心分心。这些情情爱爱你侬我侬，不若日后再说。
这般想了一想，方剑吟开口道，“小师弟……”
方萧岱自生下便与他长在一处，见他如此思虑表情，便通晓他言下之意，当下心中微酸，沮丧道，“我懂了，大师兄，你不必多言。”
方剑吟见他这般失落模样，心底一动，只恨不得马上便应了他，只要小师弟要的，自小但凡他有，何曾不给？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叫他勉力咽了下去，只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低声道，“现下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待得以后，师兄定给你一个答案。”
方萧岱默默地抬起头，方剑吟借着月光打量着他，这才恍然发觉小师弟面上已褪去了那些少年的娇嫩，而有了些坚毅有力，这张混合了少年与青年魅力的面容淡去了笑容，正深沉地望着他，“大师兄，我本想若是我们两情相悦，才是水到渠成。但你既然不愿回答，我却……”他顿了一顿，“哪怕你事后怨恨，我也不得不为。”说罢出手如风，忽然点了方剑吟穴道，将他放平在草地之上。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六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