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春秋》夜饮东坡

6、第六章

　　西风山庄既为天下三大门派之一，自然门徒广布，桃李天下，也积累下了极其可观的财富。方剑吟二人一路走来，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美轮美奂。西风山庄虽然景致可观，却不同一般江南景色的秀丽婉约，而是大气磅礴，纵是处处妙手雕成，整体却大开大阖，气势恢宏，锋芒天成。

　　别说浑没见识的小猪，就是方剑吟也不由得心中暗叹。他数年前曾与方开参加过一次武林大会，当时选定会址为寒霜门。他那时年纪还小一些，只记得一片寒冷雪白，冰宫一般，功夫不济还病了一场，方开也乐得因此早早告辞，带着方剑吟回了山。

　　二人住处接近山庄外源，实际是在整个山庄最后方，昨日夜色已沉未得观览景色，此刻漫步行来，一路就越发走入繁华之间。西风山庄占地广阔，整个成一个狭长菱形。正北方是庄主居所，西方为弟子门人住处，东方伫有藏经阁与纳武楼，是为收纳武功秘籍与神兵利器之用。西风山庄人员复杂，甚至常有武林成名人士投诚跟随，故而各类秘籍武功，不可胜数。剩下南方是为迎客之所。而从整体划分来看，整个西风山庄最为广大，引以为傲的便是位于菱形中心的演武堂。

　　纵观如今武林势力，寒霜门远在雪山，风雨楼独占蜀中，独独西风山庄横跨江南一片大好土地，广收门人弟子，人数却是三大门派之中最多的，也是发展最为壮大的。三派对比之下，寒霜门偏远避市，唯独如寒瑰一类的门人独立行走江湖；风雨楼偏重轻功，贩卖消息，争斗之心尚欠；只有西风山庄尚武，代代庄主都负有仁义之名，第一代庄主西门纵天曾豪言“愿平天下不平之事”，其人更是豪爽仗义，广结天下善缘，实乃一代大侠，白道中没一个人说得出半个不字。自此西风山庄声名大噪，一代代庄主经营下来，已隐隐有了号令天下群雄之态。

　　方剑吟与小呆用过细心烹调的早膳之后，便隐在人流之中进入演武堂。

　　这次朝会人却不多，只是各派掌门代表在武林大会正式召开之前的一次私下集会。禅剑门只得他两个人，便也随着各个掌门前辈列席，偷偷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缩着。

　　过不多会，方剑吟忽觉身边有人伸指戳他，回过头一看，却是白无忌，正对他挤眉弄眼，脸做古怪。方小呆也看了过来，见到熟人颇为欢喜，两人便亲亲热热凑在一块儿聊起天来，说些奇奇怪怪的事。

　　方剑吟沉默看了半晌，脑中实在挥之不去一大一小两头猪仔滚在泥坑的错觉……于是板着脸看向主席。

　　西风山庄装缮简单用心，没什么奢丽点缀却处处匠心。屋作长方，推门而入，尽头便是一扇屏风，上书“平天下之不平，愿苍生之所愿”几个大字，笔锋锐利，势不可挡，传言乃现任庄主西门御天亲手所写。此刻自那屏风后，几个人鱼贯而出，为首之人身材高大，面貌威严，气魄沉稳，堪是条顶天立地的好汉，多半便是庄主西门御天。后面几人方剑吟均不认识，想来应是西风山庄的领事不等……只最后一人曾有过一面之缘——乃是少庄主西门烈。

　　几个人陆续入座，白无忌从后面冒出头来，指指点点热心讲解……为首之人果然便是西门御天。后面几人乃是庄内总管西门海，大弟子罗炼，藏经阁管事西门无情，纳武楼管事闵言，演武阁管事闵行，他与闵言却是一对兄弟。

　　寒暄过后言归正传。

　　西门御天目光凌冽，自屋内环扫而过，众人无不精神一凛，待他开口。

　　“诸位掌门大侠莅临本庄，实乃本庄之喜，”西门御天声音低沉浑雄，绕有余音，“如今江湖不稳，魔教似有卷土重来之势，这次召开武林大会，除了天下英雄切磋交流之外，也是希望诸位及各门派齐心协力共襄大敌，挫败魔教，拯救苍生于万一。”

　　一位白须白眉的道士——那是苍木观的苦道人，白无忌在后面偷偷给两个浑没见识的乡下佬介绍——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道，“西门庄主所言甚是，十五年前魔教作乱，为害天下，白道人人自危，幸而当时在西门老庄主与寒门主的领导下，魔教败走南海。如今十数年过去，江湖上日益有魔人出现，冼星河那魔头更是潜入西风山庄，犯下杀孽，着实欺人太甚，定需将这帮子邪门歪道诛杀于萌芽之中！”

　　一时间群情激昂纷纷响应，白无忌倒是一副瞧热闹的模样，“那位是铁琴派李掌门，魔教教主当年杀了他两个儿子……这位是漕帮顾副瓢把子，魔教两位护法宰了他三房小妾还有独子……旁边那是孤山九剑客的独行剑，不过孤山九剑也就剩他一个啦……”他倒是颇为广博强识，方剑吟只觉头疼，却恰恰对了好奇小猪的胃口，两人一旁热烈讨论好不欢快。

　　这厢气势博大，忽有个人轻轻一笑，笑声幽幽，却在群豪的争议声中仍凝成一线，清晰可闻。众人转头望去，是个衣着华贵的青年，他全身穿锦披缎，英俊慵懒，斜靠在椅上，手里摇着把折扇。

　　西门庄主目光转过，“原来是风雨楼慕容楼主……不知楼主有何见教？”

　　“指点是不敢的，”慕容逐风啪地合了折扇，“只是如今虽说魔人潜入，却没几位真正见着过人的……真正与魔教面对面较量的，都已是死人。便是寒霜门寒大侠，也仍卧床不起不能言语……”他微微一笑，“我风雨门忝为经营消息的营生，偏巧得知，昨日却有两位小兄弟撞中寒大侠与那冼星河魔头对决之际，寒大侠为奸人所算身中剧毒，二位仍全身而退……区区好奇心不得满足，只想问问，是为何因由呢？”

　　语毕，一时满室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慕容逐风落在措不及防的方剑吟师兄弟身上。与白无忌言笑正酣的方小呆忍不住抖了抖，缩到他师兄背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