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X第一百一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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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从容镇定如苏婳者也不免一时惊疑不定，唯恐是自己瞧错了人。此刻李峰也爬了上来，不由咦道，“那不是方小公子么？”
苏婳皱眉不语，挥手将寒歌唤了过来。寒歌武功不济，慢慢爬上来也费了些时间，好容易将脑袋探了出去，一眼之下却是惊得出声，“是岱哥！岱哥怎么会在那里！”
骇得李峰急急掩住他的嘴，“可千万小声些！莫要惊了下面的人来！”
寒歌脸上一红，忙压低了声音，“抱歉，我……总之，那个应该便是岱哥没错了。”他虽然武功差，人总不傻，在江湖上闯了这么些日子，稍微想想，便明了苏婳唤他过来的意思。
苏婳沉吟，“可他怎么会孤身一人在这里，还穿着打扮得像个普通农人，周围人也对他友善随意，未曾有排挤疑虑……”
寒歌眨眨眼，“可既然岱哥在这里，别的人呢？方大哥他……也在这里吗？”
苏婳回头望了一眼下面，方萧岱此刻正与一些农人待在一处，隔壁屋舍的女人端了饭食出来，他便与那些人一道在院子里用起了饭，行为举止十分自然随意，也不像被人胁迫的模样。
纵然苏婳再是聪明机变，但任谁想破脑袋，却也想不出这里的样子。若道此处真是个普通附庸小村，单方萧岱在此一桩事便怎么也说不通；若道不是，他们细细观察了一天，却也未曾发现分毫可疑之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婳只觉一头雾水，难办之极。
李峰见他迟疑不决，低声道，“楼主，若方小公子在这里，我们的人……”
苏婳慢慢道，“我们瞧了一天，却也未曾发现谁……但通路只有一条，既然人都从这里滑落下来，便至少都要经过此处。他们纵然眼下不在，之前也是在的。”
李峰道，“楼主的意思是……”
“此地的农人对方公子十分随意，未曾另眼看待，倒好像真是身边认识了许久的邻人一般……这点却是实在解释不清。”苏婳道，“若是外界寻常山村，偶尔外人入村，村民热情相邀也许是有的。但……”他顿了一顿，“这里乃是掌月教的地盘。我们历尽千辛万苦方才跨越大海而来，若道谁随随便便便进了来，却是不可能的。”
“楼主所言甚是。”李峰附和道。
苏婳点点头，“在不曾明朗情况之前，随意猜测却也于事无补，只会更为自己多添困扰，反倒无益瞧清全盘真相。我们眼下，正是需要更多的信息……而能提供信息之人，便在眼前了。”
“莫非……”
“不错。”苏婳颔首，“我观察了一天，这村庄众人倒真似寻常农户，未曾有何不对之处，方小公子也不若被人囚禁模样……我们便趁今夜偷偷潜入，且去与他问个清楚明白罢。”
他轻叹口气，添了句令人心头沉甸的话。“若当真是他们本事十分高强，伪装到我们都不能发现一点问题的地步……我们藏在这里，只怕却也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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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之时。
今夜却是天公作美，傍晚之时起了风，层层阴云翻涌起来，将半片天都笼罩了住，连夕阳的光晕都被折得朦朦胧胧，瞧不清楚。到了夜里便没有月光，虽不至伸手不见五指一般黑，却也是阴沉低暗。此时蜡烛花费颇巨，寻常农家也养不下夜里挑灯的习惯，故而今日倒是歇得很早，不过酉时便陆陆续续睡下，眼下已经见不到人走动，也不曾有谈笑之声。
不过苏婳谨慎，还是教身后人按捺住，耐心等到了亥时，才做了手势，示意事先选定的几人随他下去。
李峰紧跟在他身后，还有几位身手出众的楼众又追在李峰之后，他们随着苏婳身形陆续爬出了微微熬起的山洞，几个人就像数只漆黑的大壁虎一般游下了山崖。
虽然他们动作放得极轻，但这里夜间静寂无比，剩下的人俯在洞口，心中却不由噗通直跳，大气不敢喘一口，却仿佛能听见那衣袂与山石摩擦之音……这其中又以寒歌为甚。这些人中，便是他与方萧岱感情最深，故而在苏婳择定随他同去人选之时，寒歌第一个便主动站了出来，却是因为武功太差，没法蹑声爬下山崖，这才作罢。
此刻他紧紧盯着下方，正见苏婳的脚第一个踏上了土地，而后试探着行了数步，见未曾触发甚么机关，这才比了个手势，后面的人也随着他的背影一一落地，这几人轻功上佳，行动之间又刻意小心，倒是未曾引出甚么乱子，寒歌悬在空中的心这才放下一半，他深深吁出口气，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直到苏婳几人悄悄靠近了方萧岱所宿那间茅屋，迅速潜了进去，又将门关拢，他这才叹了口气，默默地想起了心事。
人在焦虑之中，往往便觉得时间十分缓慢。上面留守的人只觉过了许久，却不见那茅屋有何动静，有人禁不住小声讨论起来。
“刘大，你说楼主他们去了这许久，可会不会出了甚么事？”
那名叫刘大的汉子呸了一声，声音依旧压得低哑，“你个乌鸦嘴，乱说些甚么！楼主英明神武，怎么会出事？”
之前那人低声啧了一句，“楼主现在又不在这里，你拍这些马屁与谁瞧？”
刘大冷冷道，“冯木头，你要有甚么不满，待我们回去中原，我刘大随你划下道来！但眼下正是危机时分，你若再胡言乱语，莫怪我不客气！”
冯木头低声嘟哝几句，“你这呆子，凭地认真！我不也是担心楼主么……”他这般抱怨过几句，便住了嘴，那刘大也不再出声，倒是在一旁听着的寒歌不禁又担心起来，只盼苏婳快快回来才好，又想他若能将方萧岱一并带回，才是正经。
这厢几人心乱如麻，担忧不已，那边那间单薄茅屋依旧动静全无。又过了好半晌，那冯木头忍不住又道，“楼主他们怎么还不回来？我们莫不去瞧瞧？”
刘大也似没了主意，犹豫不决。两人低声商讨起来，却是拿不定怎么办。寒歌听了一会儿，禁不住又转头瞧回那茅屋，却忽然惊道，“你们瞧！”
之前那间黑黢黢的茅屋竟忽然亮了起来！
刘大惊道，“不好！”
却见山崖之下的所有茅屋都不约而同地点起了火光！这与之前全然深黑截然相反的火光却不曾带来分毫温暖，只令寒歌等人心头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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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冯木头虽然咋咋呼呼，对苏婳言语间又有些随意，却极忠心，当下便道，“莫非楼主他们被发现了？不成，我要下去帮楼主！”说着便要起身，一旁的刘大匆匆拉住了他，“你这混小子莫要胡乱插手，我们先瞧一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冯木头急道，“要瞧到什么时候？如果有甚么万一，只怕来不及了！”
“冯扬云！”刘大情急之下却是唤了那冯木头本名，伸手一把将他拉住。“之前在楼里，你被训过多少次为人莽撞！至今仍旧不改！如今境况未明，假若真有些甚么不妙，我们尚且可有人去求救……”
话到这里，他忽觉手中挣扎不休的冯扬云安静下来，后者凄然道，“求救？却往何处去求……”
刘大默然。
“我们一共来了这许多人，一半都折在了海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剩下的再一半便在我们眼前了……”冯扬云黯然道，“而留在海边那些人，反倒大多只是些寻常船工，若眼下楼主都陷在此处，我们又要往何处去，与谁人求救？”
“我……”
“刘辉，我既然来了这里，便没打算能全身回去！楼主于我有恩，我怎能眼看他孤立无援？我向来敬你谨慎周全，但我冯扬云只知道我眼下不能只龟缩这里，眼睁睁干瞧着！”
“冯扬云！”刘辉怒道，“我对楼主忠义之心，怎又下于你！你眼下倒是指责我刘某人是乌龟不成！”
“哼！”冯扬云却未答话，好似默认了。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竟要先内讧了。寒歌尴尬不已，又担心下面情况，他不是风雨楼人，不好太过劝说，见旁的人都在劝解，又把头探出去往下瞧，才瞧了一眼，便压低声音，“你们莫要吵了！下面来了人了！”
冯刘二人彼此怒瞪一眼，却也随着众人一起向下望去。
只见原本闭合的房舍眼下竟然四敞大开，农人们手举火把，潮水一般流了出来，将方萧岱所住那间小小茅屋团团围住。黑夜之间，光影泾渭分明，农夫农妇人数众多，却未曾发出一星半点声音，火光闪烁在半边面庞之上，映出一张张毫无表情的面孔，另外半边隐在黑暗之中，如同被那深重的黑暗蚕食吞噬掉一般，十分骇人。尤其与白日平凡热闹的村庄相比，更添十二分的诡异，恍惚之间倒好似鬼影幢幢，令人似觉误入鬼镇，背后生寒。
此刻那被围住的小屋缓缓开了门，有一人从中走了出来，他面上亦是一般无二的毫无表情，烛火流转在那细腻无瑕的面目之上，倒有种白玉雕塑一般的质感，不似活人。
这人正是方萧岱。
他声音中好似带丝困惑，眉目之间却全无变化，如同牢牢罩上了一张面具，令他再不能随意活动五官，此刻那熟悉又诡异的声音正平板地问，“方萧岱，那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X第一百一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