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X第一百一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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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一惊疑不定，“楼主，这是……”
“多半便是这机关了。”苏婳皱眉道，面上罕见地带了丝烦躁，“我们上次其实已经走到了出口，却偏偏差后一步，没瞧得清这处关键所在。”
适才他追踪方剑吟到了这里，便见后者蓦地停住了脚步，焦虑地在原地踱步，他心中一松，正想去拉他，却见方剑吟猛地站定，脚踩了三下，便顺着大洞落了下去。苏婳受此一惊，仓猝之下伸手去抓，只扯下方剑吟半幅衣袖，人却去势不减。反观苏婳却不知是否应跟下去，若他一道走了，后面的人又怎知晓路径，若他不走……他这般微一踌躇，时机已逝，方剑吟身影消失不见，地洞也已闭合。苏婳心中悔意一闪即逝，却也只得守在那里，等后面的人跟上。
他三言两语将事情说得明白，张无一低落道，“是属下的错，来得太迟……”
苏婳叹口气，“这却也怨不得你……”他目光一转，落在那处正要闭合的地洞之上，“但眼下，我们却也有抉择要做了。”
“楼主……”张无一瞧瞧那黑黢黢的地洞，小心翼翼道，“眼下情况不明，属下想……”
苏婳摆一摆手，“我知道你脑子里想些甚么，但这地洞乃是我们唯一出路，纵然是陷阱，也只得硬着头皮闯上一闯了。”
“楼主，属下愿往。”张无一抱拳道。
“不。”苏婳摇摇头，“你回去。”
“楼主！”
“这中间纵然有危险，我既然来到这里，便没有做缩头乌龟的道理。何况方兄甘愿以身犯险，做出巨大牺牲，如今他自己在那边亦不知如何，我风雨楼又怎能如此背信弃义。”苏婳淡然道，“你带一半人回去，加紧休整船只，储备食水……”想一想，他又补充道，“只取雨水，万万勿要随意用这里的东西。”
“可……”
“我意已决。”苏婳厉色道，“无一可要以下犯上么？”
张无一垂下头，“无一不敢。”
苏婳缓了面色，“既然如此，我们不要再多浪费时间了。”说罢点了一半人出来随自己前去，另一半随张无一回去海滩之上。
此行风雨楼随他出来俱是忠诚可靠，当下并无异议，一一应了，余下半数人正欲离去，却听一个细细声音道，“苏楼主，我也要一起去。”
苏婳回头奇道，“原来是寒小兄弟。”
“是……楼主。”寒歌放大了点声音，“我，我也要一起去。”
“那边诸多危险，小兄弟还是去船上安全一些。”苏婳心系方剑吟安危，又怕耽误过久出了闪失，言语间有些敷衍。寒歌却是坚持，他来此本就为那掌月教秘密，此刻若知难而归，岂非白来一趟。他年纪虽小，人也瞧来软弱可欺，偏偏很是固执，苏婳见三两句劝不走他，只得道，“那里面危险不知凡几，若到关键之时，却也未必保护得了你周全……”
“我不怕。”寒歌挺直了肩背，“我是男子汉，自然知道自己要担下自己的决定……我也要去找方大哥他们，我们定能一起安全回去的！”
苏婳微微一笑，便也不再多言。
当下两队人马分开，张无一依依不舍地回头瞧了几眼，便领着人马回去船只旁。苏婳这边令所有人解开衣带，在腰间缠过一圈后与旁边之人相连，打了坚固的结，苏婳当先，又选了个身手好的手下为尾，如此将所有人连成长长一串。
寒歌因为武功差劲，又小，被放在了中间，他有点惴惴不安地听苏婳讲了许多，却也没太听进去，傻乎乎跟着大家一道站在又一次被打开的机关之前。深坑之中刮来一丝阴冷的风，打在他脸上，寒歌不由打了个哆嗦，闭了眼，跟着大家一起跳了下去！
这通道虽然看来只是个粗糙土洞的模样，里面竟然被打磨得很是光滑，显见不是天然所成，而于入口瞧来好似直上直下的模样，身在其中，便发现这通道其实有个极陡的坡度，人在其中借了些力，下落速度极快，却又隐隐沿着一个方向而行。
苏婳一边随着通路下滑，一边在心中推算，此刻只觉眼前猛地闪了点淡淡光芒，他心中一动，低声做了个呼哨，除寒歌外所有风雨楼众俱是行动敏捷取下了腰间匕首，待他号令。
苏婳一边感受身下坡度，一边默默心算，待得众人达到了速度最快之时，不远处光芒更亮了一些，他果觉身下的坡度已改为向上之势，而借着之前那股冲力，便要将众人向上抛起！
苏婳此刻低声道，“出！”
所有人俱是手起刀落，齐齐将手中匕首插入泥土之中！
人人武功不同，应变亦是不同，当下有人手中一滑，匕首落空，也有人用力过猛，竟将匕首空空折断，但更多的人却是成功将手中匕首插得够深，纵然手臂被着巨大冲力带得酸痛之极，却也仍稳稳握在手心。于是这一行人便生生将自己停了下来，挂在这通路之中，而未曾随着这一冲之力被丢出洞外。
苏婳吁出口气，命众人将绳结解开，以免碍手碍脚，一边轻轻沿着通路爬了上去，眼前光芒愈盛，出口几乎触手可及，他动作又迅捷，好似一只大壁虎一般，三两下就爬了过去，小心探头向外瞧去。
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惊。
来此之前，他们亦曾多次揣测掌月教之所在应是何等模样，多半金碧辉煌，多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多半机关密布步步惊心……云云。但眼前这里，却半点不如想象之中。
此刻天边已然微微发白，一点晨光自东方起，伴海风翩然而至，随意抛洒在大地之上，纵然仍含一分午夜的深黯，却足以映亮这片陆地。
这正自深眠中醒转的土地。
苏婳眼前随着光芒缓缓展开的这幅辽阔的画卷，正如他曾无数次，无数次见过的任何一个平凡的村庄一般无二，低矮的民房，不够坚固的篱笆，远处铺陈开来的农田。
当日光唤醒了这个世界，以从一个粗糙烟囱中冒出的第一缕炊烟为讯号，这座村庄正要开始它平和的一天。
第一个人推开了房门。他穿着粗布衣，身材高大而挺拔，肩上扛着农具，慢悠悠伸了个懒腰。这位农夫回头似乎说了甚么，一个穿着仿佛的农妇自木门后探出身来，递上了个粗制的包裹，那农夫接了，又与妻子说了几句话，挥挥手便走向田地。而之后第二个人，第三个人……一个个农人或拿着锄头去农田劳作，或举着柴刀走向远处林地。
苏婳惊疑不定，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他的亲信楼众本等在后方，见苏婳半天未有动静，心中未免疑虑，几人对了眼色，一人便爬到了苏婳身边，低头一望，亦是吃惊不已。
他们现下所在却是处陡峭山崖，二人正探头在一个不大的洞口，开口离地面不高不低，若下面的人不曾特别关注，是瞧不到他们的。苏婳见到人来，反手摆了个手势，那手下会意，两人一起慢慢爬了下去。
离开洞口一些，苏婳压低声音道，“李峰……”
“属下在。”那名为李峰的楼众也是低低道，“楼主，我们……”
苏婳皱眉道，“这里竟只是座村庄，实在奇怪……掌月教的地界之上，怎么会有这么一座村庄？”
“说不得是附庸？”李峰猜测，“纵然掌月教再是厉害，也总要吃穿罢。”
“不。”苏婳却摇摇头，“这条通道很是机密，外界来的人都是通过此处……”他在心中大致估算了一下，“我适才观察过，这处山崖下面是个水潭，按照这通道的形势来看，落下来的人多半便是便是掉入那之中……而那水潭，正巧在村庄正中。若是寻常村庄村民，怎么会设置在这么特别的地方？说不通……”
他一边道，一边细细琢磨起来。
李峰只得道，“那么眼下又该如何？”
“先瞧瞧再说……”苏婳皱眉，“此刻正是日中，我们暂且待在这里，不要贸然出去。先过了这一天，看可有甚么奇异之处再作打算。”
一天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众人蜷在这山中，却也不敢开火，只就着冷水吞了点干粮，山中又阴凉，实在难熬，总算他们均有武功在身，虽然十分的不舒适，却也将就将就过了。白日他们观察了一天，却也没瞧出甚么古怪，村中妇女或洗衣或纺织，做些日常活计，中午去农间给自己丈夫送饭。更有些孩子蹦蹦跳跳在村中嬉戏玩闹，又跑去田里捉虫子，当真是一幅田园景象，十分安详平和。
此刻已是傍晚，村庄中又点起了炊火，村民们接二连三地劳作回来，纵然隔着一段距离，却也看得到面上洋溢的笑意，彼此攀谈言笑，声音远远传过来，虽然已听不清楚内容，想来也八成是些家长里短，男耕女织。
山洞中众人已经商讨过一次，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便是个寻常村子罢了，根本瞧不出甚么机关问题来，便有人提议趁夜偷偷下去，绕到村子后面看看情况再说，反正这一村农夫也万万算不上威胁……苏婳迟疑不决，说实话，在他心中都未免信了八分，实是这村子简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便连他都没能发现一星半点破绽。
此刻他借着村中人人忙着吃饭，又探到洞口张望，只待下个决定……目光随意扫过这不小的村庄，苏婳眼神忽而一凝，停在一间正缓缓打开的门前。那屋主人似是无所事事，整个白天都没有出来过，令他先前还以为那是间空屋——以苏婳之心思缜密，自是将所有房屋及其中住宿人口都默默观察过。
此刻那屋门打开，里面走出个人来，身上亦是穿着一般无二的粗布衣裳。那人身形有些瘦弱，衣服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瞧来好不合身，倒好似是穿了别人衣裳的样子。他身量算不得魁梧，依稀是青年与少年之间的模样，还余有一丝稚嫩的清减。
苏婳只觉那背影有些熟悉，便盯着望了一会儿，那人合拢了门，正好转过了身来，虽然有些模糊，但苏婳武功高强，眼力也出众，大致看得清他面貌。
而一望之下，他却又是猝然一惊。
这个人，正是失踪的方萧岱！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X第一百一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