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chapter 9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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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也有半个月时间了，若青的身体在蓉姐儿的照料下也渐渐有所好转。
此时，她正依靠在沙发上，手里翻着宋晞文上次托蓉姐儿带来的书籍。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读到杜牧的《赤壁》时，她不由得眉头紧锁。
放在桌子上的申报，上面赫然报道着关于广州最新的动态，腊月月中，桂粤开战，死伤无数，受苦受难的还是广大底层百姓。
整个华夏大地，生灵涂炭，却只为了一部分人的一己之私，她多么希望新中国的黎明早日到来。
“蓉姐儿，快别忙了，你先坐下陪陪我。”若青招呼着蒋蓉，示意要人放下厨房的活计。
“夫人，晚些时候叫宋先生过来吃饭罢？我准备了好些菜，这天冷的紧，吃打边炉如何？”就算是坐下来，蓉姐儿也还是不忘关注着今日的晚餐。
“蓉姐儿，外面怎么样了？”她出院后就一直深居简出，因为怀孕导致的腿部水肿让她走路都成了难题。
语重心长的握住佣人的手，若青饱含着热泪不断的询问着：“这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要变天了？老百姓还有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可惜蒋蓉对外面的时局并不是很了解，眼下她说不准哪里才是自己的栖息之地。
“要不，夫人还是和宋先生逃去南京罢？”
若青却是不解：“逃？为什么要逃？这儿是我的家，我除了上海，还能去哪里？南京眼下也不是个太平地儿，终究是死胡同罢了。”
将几张报纸叠好，她随手塞进了沙发边的报架上。
“我说不好，夫人，我只是粗人一个。只是身边很多人说，往南京去，还能暂时得到国军的庇护，他们都这么说，我是不懂得……”蒋蓉试图为自己解释，她之所以提出要若青和宋晞文逃到南京去的理由。
“你以为那群人会真心庇护老百姓？战争就是他们挑起来的！内战不结束，不会有安稳睡觉的一天的。”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若青知道自己刚刚有些过于愤慨，吓着了眼前的女人。
环顾着因为火灾导致整个洋房趋向于乌漆嘛黑的墙壁，就算是在自己住院期间，宋晞文安排工人来修缮，这个房子也依然回不到刚刚住进来时候的模样。
“要是闻医生没走就好了……”
“唉……”蒋蓉儿能听到的，只有关于主人家的一声叹息。
中午时候，宋晞文在蒋蓉打了三通电话之后，终于决定来这儿吃饭。
敲开房门的时候，若青正在午休，她枕着闻思远出差前给自己买的貂皮大衣，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倚靠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
宋晞文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安静的画面。
蒋蓉从厨房将食材端过来，宋晞文很有眼力见的赶紧端过来。
“若青睡多久了？”宋晞文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害怕自己吵醒沙发上的女人。
“一个多时辰了。”蒋蓉小声回答。
宋晞文了然于心，和蒋蓉一起将炉火添了一些，二人开心的话家常，宋晞文正要去厨房拿碗，余光一撇却见若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整个人正襟危坐，直勾勾的盯着宋晞文的后背，让眼前的男人吓了一大跳。
“吓死了，醒了怎么都不说话？”
“既然是你来了，怎么也要把我叫醒才是，我这要是睡到半夜，你们是不是打算不吃了？”
宋晞文知道若青并不是怪罪的意思，也只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想起什么似的，将纸袋子递到跟前：“没想到金师傅手艺真不错，缝缝补补的技术看来也是数一数二的。”
若青迟疑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纸袋子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难掩欣喜之色，若青赶紧将纸袋子打开，里面赫然躺着婚前思远送给自己的那件旗袍。
“小姐，宋先生为这件事专门到金师傅那里去呢，金师傅这个人脾气古怪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旁的蒋蓉儿忍不住插嘴了。
这些时日以来，尤其是闻医生不在若青身边的日子，宋晞文的一举一动她都看的一清二楚，别的人在外嚼舌根，说宋先生是个克妻的男人，说他作风不好，原先她还真的信了，可现如今，当着几个人的面，她才真正的知晓，外面的风言风语有多可怕。
“蓉姐儿……”若青羞红了脸，出言制止蒋蓉不要乱说话。
伸手抚摸着这身华服，若青思绪万千，和闻思远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她的鼻头也抑制不住的泛酸。
“思远他，最近怎么样？”
“小姐最近都联系不上闻医生，不知道怎么的，打了电话也没有人接。”蒋蓉见若青不回答，于是将实情和盘托出。
“不要担心，说不定闻思远是背着你偷偷回来看你，给你一个惊喜。”
若青猛然对上了宋晞文看似安慰的眸子，认真的回答：“不会的。不会有惊喜的。”
见宋晞文很是疑惑，若青下定决心似的的继续说：“那晚，我同你通电话前，我有和他打过电话，可是，电话里有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说他在洗澡……我……”说到最后吗，若青如鲠在喉，那些没能说出口的事实，让她觉得坠入冰窖中。
“若青，你别吓唬自己了。说不定，那是他的同学，同事什么的，你知道的，他是带着任务去的德国，我想什么事情孰轻孰重他一定心中有数的。”宋晞文不相信闻思远是这样的男人，无果他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若青的事情，那么他一定会想办法将若青抢回身边，不会让这样的人渣再有伤害若青的机会。
话语中尽显温柔，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紧握的拳头中有多少愤怒。
为了缓解剑拔弩张的氛围，宋晞文开口说道：“过两天南国剧社要成立了，你若是感兴趣，可以同我一起去看看。”
“南国剧社？那是什么？”若青总算听到了重点上，顿时将闻思远的事情抛诸到脑后，追问着宋晞文南国剧社的事情。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他现在只想卖个关子。
十八号一大清早，宋晞文穿戴整齐，早早就来到公寓接若青。门口的蒋蓉正在给若青系好围巾，接着递上两个煮好的茶叶蛋。
“蓉姐儿，我这辈子算是离不开你了，你要是去其他家做工，也算是我一大损失。”蒋蓉知道若青实在夸奖自己的细心体贴。
“小姐给我开的工钱，比其他家高出太多，我拿您的钱，得对您负责。”蒋蓉招招手，示意宋晞文赶紧走上阶梯扶着若青下楼。
宋晞文贴心的将鸡蛋壳剥开，将沾染了酱油的蛋白递给若青：“慢点吃，吃完我们就出发。”
两个人赶到上海艺术大学的时候，徐南湖正在指挥社团里其他的学员悬挂彩色旗帜。那些水红色，天蓝色，奶黄色的方块草纸悬挂在阶梯教室正对面的舞台中央，赫然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徐先生退后几步，一不小心差点撞到后面的若青 ，宋晞文眼疾手快赶紧将人拉到身边。
“晞文？你怎么来了？”徐南湖开口询问，对于宋晞文的人突然到访很是稀奇，他才注意到站在他身边的陌生面孔。
“这位是？”
“您好，我是关若青，是宋先生的好朋友。”若青害怕别人误会自己和宋晞文的关系，只好先发制人。
“你好，我是徐南湖。”他伸出手表示友好，看向若青身边的宋晞文，那双眸子里深邃不见底。
“上次同你说了，你说你太忙不来，这次突然到访，真是给了我一个偌大的惊喜。准备过于匆忙，我赶紧叫人准备点餐食。”徐南湖开口，生怕自己招呼不周。
“那不重要，吃吃喝喝的事情都不是打紧的。今天来，我带朋友来看看，学习学习，你忙你的，何必大费周章，劳民伤财的。”宋晞文赶紧婉言谢绝，眼下教室里的装扮还未完全结束，他可不想法耽误今天剧社的成立。
“好，那你们先自己看看，转一转，有什么事情你再同我说。我手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请自便。”徐南湖也不再客气，毕竟今天成立社团的事情是最重要的。
若青就这样和宋晞文在教室里转了转，社团里自行发行的册子引起了若青的注意。
桌子上装订成册是比较简陋的书籍，但是封面明显的《南国月刊》却让若青移不开眼，她拿起一本随手翻开。
里面的内容涉及到音乐，绘画，电影和戏剧等，还配以精美的彩色插画。
“你和徐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呀？”在看到月刊当中有一段署名为“南湖”的诗词时，若青问出心中的疑惑。
她感觉到，宋晞文和徐南湖的关系并不一般。
“徐南湖，是我的学长，我们一同在剑桥大学留学，虽然只比我年长六岁，但是刻在骨子里的浪漫，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天真烂漫。”宋晞文也丝毫的不避讳这段关系，大胆的和盘托出。
“怪不得，你们像是多年没见面的好朋友一样。”
“学长可比我风流多了，他在学校里吟诗作对，那些情诗情话信手拈来，才情满满，为他倾倒的女人不在少数。”想起徐南湖在剑桥大学时凸显出来的才华，宋晞文多少有些羡慕。
“不要总说别人，你也不差嘛！你可是著名的桥梁建筑师，当时在师公馆的时候，玲玲可是这样向我介绍你的。”看得出来在徐南湖的面前，就连宋晞文这样的男人也显得黯淡了一些。
“咱们，不要吹灭别人的光，只要发自己的亮就好了。”若青安慰他。
不消半个多小时，教室里被同学们打理的差不多了，南国社的社长和其他成员也陆续到齐了。
若青和宋晞文找了个位置做好，坐在若青身边的是个年轻的，扎着麻花辫的大学生。
看着年轻女学生和身边的男学生侃侃而谈，身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黑色袄裙和天蓝色上衣，裹上一件厚实的灰色呢子大衣，若青看得有些痴痴傻傻，仿佛在女学生的身上又瞧见了自己的影子。
如果当时的自己没有失去母亲，还过着平淡的日子，想必自己也应该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大学生罢。
“你身边的是宋学长吗？”那女学生侧身看了看若青旁边的男人，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询问若青。
“呃，是的。”若青一本正经的回答。
“看来今天有人敢来这儿 ，恐怕还是为的见那人一面。”女学生说出口的话让若青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宋学长和徐学长以前在学校时候，共同的追求过校花呢，说到底都是情敌的身份，他是怎么愿意来的呢？”女学生道出实情，啧啧舌，转眼和身边的男同学继续聊天，也不管当下若青的想法了。
她的脸微微发烫，不知道是走在路上被这寒冷的天气冻伤了，还是在处在这人多且密闭的空间里被熏的，总之双颊发红发烫，额头快要沁出汗珠来。
能够感受到来自右手边的男人呼出的气息，平稳而淡然。
她不相信刚刚那些脱出口的话他没有听到，此时她更加不敢转脸去看宋晞文的表情。
原来，所谓的情深，也只不过是在当下而已。
男人至死是少年，年少情深，都曾为白月光大打出手，相互为敌过。
忽然，宋晞文伸出手，握住若青的手指。
“是不是太闷了？等会就结束了，再等等。”
“好——”若青有些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这个字。
整个活动持续了大约四十多分钟，所有的致辞结束之后，安排各位社团成员自行安排。
角落安排了一些中式茶点，若青走到茶歇区只想好好喘口气。
眼下，宋晞文正在和不远处的徐南湖在交谈，她的视线也一直没有离开，因为她的脑子里乱哄哄的。
交谈没有几分钟，徐南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是难看，因为此时有个熟悉的身影走到二人面前。
若青认得，那正是大东舞厅的著名歌手，茉莉。
此时的宋晞文朝着若青招招手，她就像是被人施了法术一样，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来到了宋晞文的面前。
“茉莉，这是若青，你们上次在舞厅见过面的。”宋晞文开口的话，让若青才反应过来。
“哦——我认得。上次若青小姐跑得飞快，恐怕是误会了我和晞文的关系罢？今儿个可要让晞文好好的给您赔罪。”茉莉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言语间不愿意得罪任何人。
“茉莉，别乱说。”此时的徐南湖和宋晞文异口同声，话语间没有一丝的责怪。
宋晞文沉默，开口的是徐南湖：“若青，你不要介意。茉莉她，是个好女孩儿，只是走了一条和我们不一样的路而已。”
闻言，茉莉也不过多的解释，只是娇嗔的说：“你们两个在学校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若青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茉莉就是女学生口中所说的，两个男人心中的白月光。
似乎是不想再牵扯到茉莉的事情，徐南湖忽然询问宋晞文和若青：“我们南国剧社后期准备到无锡，杭州还有广州地方去话剧巡演，巡演的收入大多都会捐赠给当地的妇女儿童救济会，晞文，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南湖，你们做的是好事，我决定将自己收入的三分之一捐给上海的流浪儿童，其他的恐怕我也爱莫能助。”
徐南湖眼中似乎燃起火焰，拍了拍宋晞文：“好兄弟，我相信有你的支持，我们南国社会越办越好。”
正在说话间，田社长走过来参与到其中，看见穿着高档貂皮大衣的茉莉，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南湖啊，活动结束后，让人盘点一下赞助，所有物品都要登记入库。”
“好的。”
“田老师，好久不见。”此时的茉莉，一改刚刚轻佻的模样，显得很是毕恭毕敬。
“茉莉，许久不见。”田老师上下打量着施了脂粉的茉莉，语气有些严肃：“你母亲的身体如何了？”
“感谢老师的关心，母亲的身体依旧如此，不用担心。”茉莉回答。
“那就好，改日我亲自去医院拜访拜访。”田社长说完，招呼茉莉和自己换个地方交谈，茉莉向徐南湖示意了一下，便转身同田社长离开了。
待二人离开，宋晞文也毫不遮掩了：“学长，上次托您帮我问的事情如何了？”
“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不知道关小姐自己是什么想法。”
若青愣在原地，还在想着茉莉和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压根没有注意听二人之间的对话。
“ 想法？什么想法？”
“我们打算在上海的妇女儿童救济会开办小学，社团的人都有自己的任务，目前找不到合适的老师。上次我同晞文说过这件事情，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若青痴愣着，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情在几个月前，宋晞文适合自己说过。
她想了想，又思考着自己目前的身体情况，像是了解到若青的担忧，徐南湖直接答疑解惑：“如果你愿意，可以在做完月子之后过来。我听晞文说，你现在怀有身孕，眼下是不适宜的，但是我们愿意等，救济会的学校开办还需要点时间，我觉得刚刚好。”
“可是，可是，我也只是才高中毕业，我连大学都没有读过。”自卑的若青哪里敢奢望去做人生的导师，她只害怕自己才疏学浅，误人子弟。
“不要担心，都是一些简单的数学，国文，和英文，你要相信自己。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少没有读过书的文盲，你的学识一定有过人之处。我还听说，你之前在申报馆实习，想来文字功底是没有问题的。”徐南湖以退为进，说话滴水不漏，也算是侧面的道德绑架若青。
“那，那好吧……”若轻轻看了看身边的宋晞文，只好应承下来。
“若青，不要担心，你身边有着有力的靠山。想当年，宋晞文可是他们系的高材生，英文和数学全校的佼佼者，你就放下这颗心。我们南国社等待你的加入！”
听到从徐南湖的嘴里说出宋晞文当年在学校里的优秀事迹，若青似乎对这个低调的宋晞文又刮目相看了。
几个人明明是许久没见了，可言语交谈之间却像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如此的志趣相投。
接近晌午时候，徐南湖邀请宋晞文和若青留下来一起吃饭，却被二人婉拒了。
回去的路上，若青心事重重，宋晞文以为是徐南湖的邀请让若青心神不宁，于是开口安慰：“若青，工作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学长既然都发话了，肯定是相信你的能力。”
走在身边的若青突然停下了脚步，望着宋晞文认真的回答：“茉莉，就是你们高中时期的校花吗？”
宋晞文沉默了两秒，点点头，默认了一切。
“若青，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会过去的。”似乎是能感受到来自若青不开心的情绪，他战战兢兢的解释，害怕若青误会些什么。
“你们之间有什么，我有什么资格过问，况且，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好朋友。”若青开口的话阴阳怪气，好像宋晞文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似的。
宋晞文一下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我闻到了酸味哦……”
“笑个屁啊！”
作者有话说
第95章 chapter 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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