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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别亦难 ...

  •   宁晖忙道:“怎么一样,太子妃之位岂是殿下能做主的,我从未奢想过会嫁入皇家……殿下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便是你愿意,宫中太后皇上都……”

      “宁晖,你不相信我吗?”萧璟年睁开眼眸,看向宁晖,“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为何你不信我一次呢?太子妃之位,也不过是现在罢了。若我被废,谁会关心我的婚事?谁会甘愿嫁给你废太子?我便是怕宁晖到时也不愿意,所以才要在还没有被废时,许下这些,便是此时……宁晖还是不愿……不是吗?”

      宁晖觉得萧璟年的双眸,宛若会说话般,又宛若有魔力般,这样盯着人看,便让你有种内疚的感觉,只觉得那双凤眸如诉如泣。

      宁晖想也不想便道:“当然不是了,殿下君子端方,性情敦厚,脾气又好,是最好的夫君人选了。”

      萧璟年忍住心底的笑意与甜意,蹙着眉,极幽怨的望向宁晖:“即是如此,宁晖还在犹豫什么?”

      宁晖皱了皱眉头,思索了片刻道:“若我说,殿下将来娶了我,不管您是何身份,哪怕是至尊之位,也不可纳妾,只能娶我一个,殿下能做到吗?”

      萧璟年有些吃惊,片刻,似是想明白了:“看不出来沈大公子竟个醋坛子,还说不肯嫁我,原来此时,宁晖便已开始担忧以后了。”

      宁晖哼道:“这有什么好奇怪,谁愿意自己的夫君纳妾抬房。你长那么好看,脾气又好,谁知道将来你会对谁更好。什么叫开始担忧以后了,便不是殿下,我的夫君也是绝不能纳妾抬房的,殿下若能做到,我便当赚了。殿下若做不到,此事以后休要再提,我们便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萧璟年攥住了宁晖的手,温声道:“此时,也只有你将我当成了宝,我这样的身份,各个避之不及,有谁肯将女儿嫁给我做妻,更何况做妾?便是有一日咱们能出西山,只怕我早已人老珠黄,谁会想给一个糟老头做妾……何况,我心仪你已久,你已是这般好了,我又怎会将那些人看入眼中。”

      宁晖听到此话,不禁微微有些甜蜜和得意,她抿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得意的笑出声:“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若有一日皇上肯放你出去。我便带你回漠北去,到了那里便没人认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你是废太子,我外祖和外祖母都是极疼我的,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萧璟年终是低低的笑出声来,他侧目看向宁晖:“我是个没有主意的人,万事自然是未来的娘子做主。”

      宁晖不禁哼了一声:“不要以为说些甜言蜜语,我便会嫁你,没有三媒六聘,你说什么,都不作数。我最多答应你,不会先你议亲。”

      “如此也好。”萧璟年情不自禁又笑了起来。

      “沈公子,鹿肉烤好了,你不是要先切吗?”远处传来一声吆喝,打断了正欲开口说话的宁晖。

      萧璟年却先坐起身来:“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宁晖挑了挑眉:“殿下当着众人,要不要那么殷勤?”

      萧璟年抿唇而笑:“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莫不是本殿还怕他说嘴不成?”

      宁晖轻挥了挥手:“那我便不客气了,殿下快去快回。”

      萧璟年点了点宁晖的额头,宠溺道:“恃宠而骄。”

      宁晖列嘴笑:“殿下愿意让人以为如此,不是吗?”

      萧璟年笑着摇头:“你这般的聪慧,不知将来我该如何才好。”

      宁晖忙道:“殿下此时后悔还来得及。”

      萧璟年敲了敲宁晖的额头:“美的你。”

      萧璟年笑着离开,含笑走到火堆边上,接过别人递来的刀子,挑拣了几块里脊。众兵勇见太子一点架子都没有,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好感,有人专门跑过去给萧璟年送了一瓶清酒,却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萧璟年虽是没有说话,却还是对那少年兵勇善意的点了点头。萧璟年在简易的案几上,细致的切成碎块,放好调料,这才端着盘子朝宁晖走。

      宁晖见远处的士兵,不停的朝这边张望,不禁撇了撇嘴。萧璟年心情十分好,他先尝了一口,感觉味道还不错,这才递到宁晖面前,两个人同吃许久,倒也没有尊卑一说,宁晖并未客气,便先吃了起来。

      宁晖吃了两口哼道:“这下我持宠而娇,挟恩图报的名声,算是坐实了。”

      萧璟年轻笑了一声,摇摇头:“往日你使唤我的时候,怎不见你这般?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怎么说,只要我心里明白便好。”

      御林军守卫西山行宫已近半年,太子宽厚仁和,大家都有所耳闻,可今日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太子竟是这般的没脾气和架子,此时大家心中都有些唏嘘和可惜。

      皇上从七月登基,太子便已是有名无实,那时太子在宫中时,也是日日被人看守着。自九月初,被送至西山行宫圈禁至今,已快一年的时间。太上皇还朝,被皇上直接送去了泰和园,连着安国公与太傅也不曾放出来,可见太上皇大势已去。

      时至今日,皇上的龙椅已是坐得四平八稳,皇上自己有好几个皇子,大皇子乃中宫嫡出长子,比太子萧璟年还大上两岁。所有人都知道,萧璟年被废,太子位易主不过是早晚的事。可大家逐渐了解萧璟年的性情,无不为他暗暗可惜着,无形之中比以往更照顾些。

      之所以没有人趁此机会接近太子,是大家都明白,太上皇复辟无望。大家虽丢知道沈公子对落难的太子不离不弃,还尽力照顾周全,但所有人都,像沈太傅一样,跟着太上皇一条道走到黑,沈家已无路可选,不得不如此了。

      禁军校尉林奕旭来此时,宣了太后懿旨,将勇毅侯与沈宁晖带回宫去。沈宁晖执意不肯离开,非要留下来相伴太子。一个谁都知道会被废的太子,但凡有点城府和私信,也会借机离开。不管沈宁晖如何倨傲和恃宠而骄,他在众人心中,也是十分有情有义的。这便是太子对沈宁晖有求必应,而沈宁晖却越显无礼,但也不见再有人再出非议的缘故。

      郑峰年逾不惑,剑眉朗目,高大魁梧,古铜色的肌肤,更显几分威严。正是西山行宫的御林军统领。郑峰自年前被派来西山行宫,便没怎么出去过。蒋鹰还在时,他还能趁着陪伴蒋鹰的机会,四处围猎。蒋鹰离开了一个多月,他便着实安生了几日,可这些时日眼见春日大好,便有些坐不住了,打算带一队人马春搜。不想被沈宁晖得知后,要求同去。

      郑峰虽是武将,可家中也是三代为官,他本身又混了半辈子的官场,自然知道孰重孰轻。太子被圈禁行宫,想出行宫也算是大事,可近一个多月,宫中的那位对太子极为宽容,不但送来许多贡品用物,更是专门拨了五个人照顾太子起居住行。

      郑峰虽知萧璟年的太子之位,必然不长,可便是没有了太子之位,只要他不死,也会是一位郡王。何况他又深得太后偏爱看重,便是失势,也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统领能得罪。

      郑峰本打算只带十几个人出来的,既然沈宁晖和太子要来,也不好拒绝,更不能因此改变了计划,于是便带了五十几个好手同来。此处山形复杂,若他们真要逃跑,这样的地形,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的,更何况还有三十多人守在外围。

      郑峰坐在原地,望向远处的太子与沈宁晖片刻,眯眼一笑,问道:“平日里,太子殿下也是如此对待沈公子吗?”

      刘坪做了郑峰五年的副将,也已是而立之年,因身形有些瘦弱,倒是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小了不少:“大人这是第一次见,自然稀奇,属下可还见过更离谱的。”

      宁晖吃完后,萧璟年收拾起了东西,竟洗了手帕帮他擦手。这让郑峰心中,升起几分怜惜来:“还有什么比这更离谱?太子当真是不拿自己……也是,他年纪尚小,沈公子肯在西山陪着他,自然让他心生感恩,对沈公子好一些,也无可厚非。”

      刘坪幸灾乐祸道:“这沈公子可不是一般的架子大,上次我送东西时,还看见他追打太子,太子只不还手,四处乱逃。”

      郑峰嘴角的笑意顿时淡去了不少:“沈太傅如此严谨克己的一个人,怎能养出如此跋扈的孩子来,想来他们只是年纪小,孩子之间的玩闹罢了。”

      刘坪道:“小?不小了吧?一个十三,一个十四,还有什么不懂的,太子也真够能委屈求全的和想不开的,其实被囚禁于此,有人陪着无人陪着又能如何?莫不是还想出去不成?”

      郑峰笑着摇头:“十三岁可不是还小吗?我那幺女正是这个年岁,但凡我要会营地,她那次不拉着我不肯撒手,到了议亲的年纪却是不肯,只说要在家里陪我一辈子。”

      刘坪笑了起来:“三小姐那是见您亲,反正是幺女,也不着急议亲,多在家里陪陪你和嫂夫人也好,女儿一旦出嫁,想在撒娇任性也不大可能了。”

      郑峰点头道:“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只不过到底已有十三了,若再定人家,门当户对的还能剩下几个,我让她母亲挑,她母亲却看谁都不好。”

      刘坪道:“孩子自然是自家的最好,三小姐是嫂夫人亲手带大,自然舍不得她委屈。要我说,找个一般人家就成,真正嫁给门当户对或是高门大户,有几个不受点委屈。”

      郑峰长出了一口气:“寒门小户又有什么好,她可是我和她母亲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我又怎么舍得她嫁到一般人家去,每日里柴木油盐,戴个朱钗都要想一想。”

      刘坪想了想:“也是,谁家儿女不是父母的心头肉,也就是沈太傅这样的,不顾及一些子孙后代,大人您说,皇上几次有旨,加恩沈太傅,让他官复原职,他为何非要对大势已去的太上皇不离不弃的。”

      郑峰笑道:“沈太傅一生浸淫官场,他所思所想,岂是你我能猜透的。”

      刘坪悻悻然道:“可不是吗?我说那些文人就是想不开,自己想升官发财,不说真刀真枪的拼出来,反而让子孙跟着皇孙贵胄受这样的苦,跟着个废太子,说不定还肖想什么从龙之功呢。”

      郑峰沉吟了片刻,微摇了摇头:“太子太傅已是当朝一品,便是没有从龙之功,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沈太傅虽已花甲,却曾连续四次出任科举主考官,这殿上的文臣,有几个不是出自沈太傅门下。那沈宁晖已至束发之年,在上皇不曾御驾亲征时,不曾入宫入朝,想来沈太傅并没有让子孙后代继续为官的意思。”

      郑峰不知想到什么,有些惆怅道:“当年沈鸿夫妇战死沙场,沈太傅一夜白发,还怎么舍得唯一的孙子入朝为官。谁都有可能肖想从龙之功,惟独沈家不太可能,何况如今事情已是如此明朗,太上皇想要复辟难如登天。”

      刘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大人所言极是,若沈太傅当真是为了太上皇的知遇之恩,也当得起这天下之师。”

      郑峰抿了一口酒:“沈太傅乃上皇的授业师傅,当年高祖励精图治,将上皇托付于沈太傅。上皇自幼得沈太傅教导长大,同他在一起的时候,比高祖只多不少。上皇登基十几年,沈太傅一连四次担任科举主考,若非是绝对的信任,谁能得此殊荣?”

      刘坪道:“既是如此,沈家想要功勋爵位,也属应该,沈家如今可真是什么都有了,就少了个爵位。”

      郑峰笑了笑:“爵位能传几代?今上给沈家一个公爵之位,传到第三代也不过是个伯,还有什么用处?沈家子息单薄,何必为了这么点东西,送上最后一个嫡孙?何况,我并不看好太上皇的复辟之路。”

      刘坪长叹:“沈家就是想不开,也不知道到底图个什么啊?再大的恩情,哪里有子孙的富贵来得重要。”

      郑峰长出了一口气:“人各有志,在你看来沈太傅不值。但沈太傅却觉得这样好,沈家不知是怎么了,似乎都缺了点运气……沈鸿比我还小两岁,当年我还在锦衣卫跑腿熬资历时,他便在边关得了将军的职位,怪只怪他运气不好,不然活到今日,也该是位极人臣的封疆大吏。若不是父子不得同朝,只怕当年上皇也舍不得送沈鸿去边关……时也命也,上皇如此厚待沈家,沈太傅肝脑涂地相报,也属必然。”

      刘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只是可惜了沈公子,只怕这一生便要葬送于此了。”

      郑峰嗤笑了起来:“那些王孙贵胄的,需要你个小副将同情?说不定那日人家真得了从龙之功,到时候不知怎么同情你呢!”

      刘坪惊奇道:“大人的意思是太上皇还有机会翻身?”

      郑峰抿了口酒:“皇家的事,不到最后谁知道呢?皇上太过心慈手软顾念手足之情,没有赶尽杀绝……太上皇便是不翻身那还是太上皇,岂是你我能妄加议论的?这些人你讨好一些,总归不会错就是了。”

      刘坪双眼一亮:“也是!皇上连太上皇都没有动手,想来太子便是被废,性命也是无碍的,属下谢大人提点!”

      郑峰踢了刘坪一脚:“去去,别在这碍眼了,误了本统领喝酒赏景。”

      刘坪嬉笑连连:“是是是,大人慢用,小的去太子那里看看去。”

      郑峰笑骂道:“混小子,有奶就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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