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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相思意 ...

  •   宁晖笑了一声:“和你说什么?难道和说你表哥不是个东西吗?还是说我想争太子妃之位?还是告诉你,因为我觉得我根本不可能做太子妃,所以自怜自哀的躲在校场,怪罪了所有人?和你这些说有用吗?你能帮到我吗?你个长不大的小屁孩,金尊玉贵的勇毅侯,能懂什么?”

      蒋鹰根本没将宁晖的讽刺放在心中,好看的眉头还是蹙成了一团:“你想做太子妃?”

      宁晖笑了一声:“有那么惊讶吗?难得你说那么完整的一句话。世间的女子有谁不想做太子妃,做皇后?”

      蒋鹰抿了抿唇,底气不足:“国公夫人,一品诰命,差了点,也不错。”

      宁晖点了点头:“自然也好,就是有点累心。”

      蒋鹰不服气道:“太子妃,更累。”

      宁晖长叹一口气:“是啊,会累死吧。太子妃有甚好的……我当初便想,他要是废了太子,我就做郡王妃,以我祖父的余威和外祖的声望,让他不纳美就简单多了。若他被贬成庶人,我便做个庶人妻,那就更省心了。”

      蒋鹰听到此话,又气又恼,不甘道:“喜欢他,躲他作甚?”

      宁晖叹了口气,垂头丧气低声道:“我躲他,不是不喜欢他,不是觉得他不好。是他太好了,好到似乎所有的人都该喜欢他。我真怕了现在的自己……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受吗?会变得想争想抢,想发脾气,想杀掉一切接近他的,或是一切他接近的人,让他眼里只有自己。那种妒忌和不自信,让一个人变得丑陋,变得不认识自己,甚至深恨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让自己患得患失,又没有安全感的人!”

      蒋鹰斩钉截铁道:“不会,我就不会。”

      宁晖满腔悲伤和怒意,在蒋鹰的回话中,俱化作好笑:“我又没说你,你那么心虚作甚?你整天板着一副棺材脸,又是个坏脾气,谁会喜欢你?要说,光你这副生人勿近的德行,为你将来的夫人省了多少心。”

      蒋鹰平白直抒:“太后说,我是个不费心的。”

      宁晖满心的抑郁,被这两句冲散了不少,笑了起来:“知道知道,许久不见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老王卖瓜。你还没说你来干嘛?眼看就要过年了,侯爷不忙吗?”

      蒋鹰却垂了垂眼,拉起宁晖的手,朝最近的篝火走去:“去吃鱼。”

      火堆旁的小诚子在篝火上串着四条鱼正细细烤着。蒋鹰在木桩放好,宁晖随意找了地方坐了下来:“你跟了我那么久,我还不知道你会烤鱼呢。”

      蒋鹰不动声色坐到了宁晖的身边。小诚子并未回头,得意道:“那是,琴棋书画奴才样样不会,可油盐酱醋茶奴才那是样样精通。奴才可是安公公亲手栽培的,这世上再也没有侯爷那样挑剔的个性了。公子就是有办法,这样的天气也能弄到鱼,刚才那几个人突然扔了一堆鱼过来,吓了奴才一跳。”

      宁晖不动声色道:“我还以为你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小诚子道:“哪能啊!奴才就跟公子是一伙的。你是不知道,侯爷这些时日送来不少好货,什么獐子、幼鹿、还有一个大熊掌。奴才看着就眼馋,却被郑峰那个吃里扒外的拿去孝敬太子殿下了。”

      宁晖侧目看了蒋鹰一眼:“侯爷为何要送这些过来?”

      小诚子谄媚道:“谁知道呢?怕是要讨好公子,太子固然重要,但是谁不知公子才是太子的主心骨啊。侯爷这是未雨绸缪,有心和公子套套关系。”

      宁晖挑了挑眉:“噢,言之有理,那我的事,你还有什么没告诉侯爷吗?”

      小诚子絮叨道:“奴才做人也是有原则地,公子最近每日在校场待到子时,夜里哭醒,奴才可是一次都没有说。哎,也不能说啊,侯爷管得忒多了,脾气又坏得紧,这样的事没准还会怪在奴才身上!你骂侯爷没良心,奴才也没说过,只捡的好得说。公子是不知道侯爷的脸就跟六月天一样,本就阴沉沉的,还说变就变。哪句话不知道怎么就说错了,当年奴才刚来西山时,侯爷每天都要奴才回话,可一天天哪有那么多话回。奴才就随口编排了几句,后来那郑峰投了诚,侯爷就知道奴才瞎编了不少话,你是不知道……”

      宁晖无不可惜道:“你嘴那么碎,又爱唠叨,我倒是没见过你挨打,每次从京城回来都是蹦跶着。”

      小诚子翻转着鱼,翘着兰花指道:“什么没挨打!奴才就和您一个人说,侯爷忒不是东西了!他是不打奴才,可没少吓唬奴才!奴才第一次去公府回话,他就当着奴才的面,活生生的打死了一个人!”

      宁晖捂住了蒋鹰正欲说话的嘴,忍着笑:“杀鸡给猴看!”

      蒋鹰感觉唇间的手,温温暖的,软绵绵的,看了眼宁晖含笑的眸子,他垂了垂眼眸,俯看着她。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小诚子继续道,“您是不知道,他知道我胡编了几句话,就把奴才带去了诏狱,说让奴才长长见识。您是没看他那心狠手辣的劲儿,整个一活阎王,那折磨人的手法,奴才在宫里见了那么多……”

      “放肆!”蒋鹰拽下了宁晖手,冷喝了一声。

      小诚子站在篝火边打个哆嗦,却是不敢回头,哭道:“公子公子,奴奴奴奴才才好像听见侯爷的声音了。”

      宁晖看着蒋鹰阴沉沉的脸,忍笑道:“我好像也听见了。”

      小诚子慢慢的回头,正对上蒋鹰的黑成墨色的脸:“侯侯侯爷……侯爷大安……奴才奴才给侯爷请安。”

      “哈哈哈哈哈!”宁晖再也忍不住爆笑起来,她拍了蒋鹰几下,指着小诚子笑到说不出话来。

      蒋鹰扶了扶笑得直不起腰来的宁晖,眉角也变得柔和起来:“烤好了吗?”

      小诚子怯怯的抬了抬头,见蒋鹰看都没看自己,连声音都不敢有,起身开始将烤好的鱼装盘,小心翼翼的递到了蒋鹰的手里。

      宁晖见小诚子脸都吓白了,只得强忍着笑意,拽起了蒋鹰的腰牌:“锦衣卫指挥佥事,从四品,好大的官啊。想来侯爷这两年,顺风顺水,混得还不错嘛。”

      小诚子见蒋鹰一直拨弄着鱼不语,谄媚道:“可不是吗!现在京城里的人谁提起侯爷来不艳羡的很,咱家侯爷不但年少有为,更是天子宠臣,多少世家夫人都想着让侯爷做女婿。”

      蒋鹰听闻此言,侧目看向宁晖,却见宁晖并无异常,只是抱着双腿坐在火堆旁,不知在想着什么。蒋鹰有些失望,便继续细细又笨拙的拨弄着烤鱼。

      片刻后,宁晖道:“是啊,这都腊月了,过了年蒋鹰也已十七了,若再不议亲当真晚了。”

      “哎,侯爷总是还好,总不愁没个好人家,公子该多想想自己才是,您比侯爷和殿下都大。都这个岁数了,再在西山待两年……不过,您也不必回漠北去,若能出去,太后和侯爷不会亏待您的。到时实在不行,便找个寒门学子……咳咳!吃鱼吃鱼!”小诚子话未说完,便感觉一道寒光刺来,这才想起来这不是平日里只有自己和宁晖,身旁还做个活阎王。

      宁晖若有所思的点头:“寒门学子也未必好,不发达还好,若有一日飞黄腾踏抛弃糟糠妻的比比皆是,倒不如嫁到寒门小户去,妻唱夫随的多好。”

      “不该是夫唱妻随吗?”小诚子小声嘀咕了一句,却见蒋鹰又瞪了自己一眼,忙缩了缩头,不敢再言。

      蒋鹰将去了刺的鱼,端到了宁晖的眼前:“吃吧。”

      宁晖跑了一上午,滴水未进也饿了,便也不曾客气,狼吞虎咽吃了起来。蒋鹰拿起了另一条开始挑刺,将腰间的水葫芦递了过去:“给你。”

      宁晖不客气的接了过去,猛灌了起来,侧目看向低眉顺眼的蒋鹰,只觉得他不说话的时候,倒是讨喜多了。恍惚间,宁晖像是回到了才来西山的那会,三个人平淡的相处,却又不得相依相伴,每日为吃食奔波,那段时日算是一段十分宁静又美好的生活了。

      蒋鹰轻声道:“甜吗?樱桃酿的。”

      宁晖懒洋洋的回道:“还成。”

      蒋鹰道:“挑剔。”

      冬日午后的阳光,虽不耀眼却很温暖。宁晖吃了三条鱼,酒醉饭饱,整个人被温暖的阳光,晒得懒洋洋的,片刻后,半梦半醒的靠在了木墩上。

      蒋鹰瞪了小诚子一眼,小诚子忙退到了远处。蒋鹰旁若无人的看了看周围,目不斜视的伸手将宁晖的头揽到了自己膝盖上。鹰有些紧张的等了片刻,发现宁晖只动了动,换了舒服的姿势便再次睡了起来。

      蒋鹰这才轻轻放松了身体,呼吸也放缓了不少。他的嘴角不自主的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这样的触碰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好,自然而然的熟稔,自然而然的靠近,仿佛一瞬间填满了这些年的惦记与想念。

      蒋鹰轻轻的伸出手指来,犹如儿时那般,玩着她的长发。当他的手指划过宁晖的发簪时,见她带着个做工十分粗糙的木簪,不动声色的拆去了自己发髻上的白玉莲花簪,换去木簪,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日渐西斜,明明过了一个多时辰,蒋鹰从未感觉时间过得是这样的快,小诚子跑来添添柴火,便会无声无息的自动消失。傍晚的风也逐渐变得寒冷了起来,蒋鹰见宁晖动了动,笨拙的用狐裘将宁晖裹得严严实实的,宁晖不动了,他的眉眼再次舒展开来。远处传来了御林军集合的呼喝声,一遍又一遍。

      宁晖迷迷糊糊的抬起了头,睁开朦胧双眼,因眼睛被压迫了许久,一时间并不能看清周围的人和物,只觉身边的气息很是陌生,宁晖几乎是下意识的警惕了坐直了身形,朝后退了退。

      蒋鹰被宁晖的动作惊了一下:“噩梦吗?”

      宁晖听到蒋鹰的声音,有些木的脑袋,想起中午的事:“不是,我睡迷糊了,什么时辰了?”

      蒋鹰道:“申时,在睡会?”

      宁晖伸了伸懒腰:“我睡了那么久吗?不睡了,脸都变形了,眼睛都看不见,难受死了。”

      蒋鹰板着脸:“挑剔。”

      宁晖噗嗤笑了起来:“好啦好啦,我都没说你膝盖硬,已经够不挑剔了。跟着我耽搁了一中午了,你还没说今天来西山干什么吗?随我回行宫吗?”

      蒋鹰坐在原地未动:“不了,我回京。”

      宁晖有些失落的点了点头:“噢,那你现在要走了吗?”

      蒋鹰撇了宁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先走。”

      远处御林军又开始催促,小诚子从暗处牵着宁晖的马,走了出来:“侯爷,刘大人来了两次了,公子该回去了。”

      宁晖点了点头:“那我回去了,你不一起走吗?”

      蒋鹰不禁蹙起了眉头,不耐道:“快走,废话多。”

      宁晖挑了挑眉,狠狠的点了点蒋鹰的额头,指责道:“你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活该你一辈子娶不到媳妇儿!”

      蒋鹰抬眸看了眼宁晖,没有说话,再次垂下眼眸去,长长的睫毛遮盖了他所有的思绪。宁晖不知为何,被轻轻的一眼看得有些心虚,气弱了不少:“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不如同我一起回去,让郑峰找几个人护送你。”

      蒋鹰再次抬眸,眉角柔和了下来:“你想让人都知道,本侯来此地?”

      宁晖皱眉道:“事多,算了,我回去了,不管你了。”

      蒋鹰轻点了点头,宁晖翻身上马,又看了沉默不语的蒋鹰一眼,心中突然很是不舍。这次离别,再见不知又要几年不能,也不知下次见面会是什么光景。宁晖很不喜欢心中突生的伤感,也不喜欢这样离别的场面:“你……自己保重。”

      蒋鹰眉眼微挑,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一抹了然:“舍不得,不要回去了。”

      宁晖瞪了蒋鹰一眼,恨恨道:“油腔滑调!我走了!”

      蒋鹰坐在原地没动,斥道:“口是心非,说三遍走,却不走。”

      宁晖被蒋鹰狠狠噎了一下,绷不住面子,策马转身离去,直至老远还在回头。蒋鹰只坐在原处只对回头的宁晖轻挥了挥手,十分的风轻云淡。

      宁晖打马慢悠悠的晃悠着,侧目看向身后的小诚子:“你家侯爷来西山干嘛?”

      小诚子惊奇的看了宁晖一眼:“奴才都不知道他要来,怎么敢问他来干嘛?公子那么想知道,当时怎么不问问他?”

      宁晖侧目想了片刻:“我问了好几次,他都没说。”

      “既是不说,定是不能说的事。”小诚子靠了过去,压低声音道,“都尉府的锦衣卫干的事,有几件能宣之于口的,恐怕不知道是得了什么密令,又要做什么见不得光的龌龊事。”

      宁晖恍然大悟:“噢——”

      蒋鹰坐在原地,待到再也看不到宁晖,蒋鹰才对身后空无一片的树林道:“出来,扶本侯起来。”

      两道身影快速的从树林中跃了出来,将蒋鹰从木桩上扶了起来,在腿上连点了几下。蒋鹰闷哼了一声,片刻后才感觉麻木到没有知觉的双腿有了轻微的刺痛。他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原地望着西山行宫的方向,许久许久,才缓慢的转身,瘸着腿朝马匹走去。

      夕阳西下,林中寂静一片,处处弥漫着曲终人散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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