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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二 ...

  •   章二

      香客朝山,万鼓齐擂。巾帼天骄,驰射南山虎。

      *

      就像心底深处某根最隐秘的弦被轻轻拨了一下,余音微颤,就此缭绕不去。

      从来没想过他也会如此记挂某个女孩,但是17岁那年的初遇便如投石入湖,心底一圈圈涟漪扩散,由此及彼,再也无止无休。

      即便已经高二,季衽恺还是『思想抛锚』了一段时间。
      按理说,这是女孩子的专利,没想到他也会染上此病。

      高中尤其是高三那年,谈恋爱的学生人数暴增,看来压力之下的爱情幼苗更见滋润,茁壮成长。
      不过之後通常都是男孩子不受影响考上大学,而女孩子不可自拔到落榜。

      季衽恺自然没什麽恋爱可谈,身边不少女孩子,他嫌她们个个聒噪,一点内涵也没有。

      他只是自顾自的胡思乱想,抛锚丝毫没影响成绩,病症难以察觉。
      他开始偶尔关注古典音乐,MP3里的摇滚和英文歌曲,多数换成了民乐古曲罢了。
      要让死党家人知道了,定会大跌眼镜。

      喜欢听姚老师在课堂上偶然提及她的事情;把师兄同学议论过她的一切牢牢记住;独自去她走过的地方……

      她骑过的单车,她看过的书本,她听过的CD,……她身边的一切,他就只是默默注视,心中就觉得平静和满足。

      连牵手都觉得如天大的事情一般,只消一个眼神,甚至一个背影都能够回味整天。

      从未想过采取什麽实质的行动,只是把偶尔的牵挂当成一种莫名的依恋。即便有些酸涩,依然甘之如饴。

      *

      进入N大附中唯一的目的,就是高考。

      校规严苛,没什麽不良少年拉帮结派,打架斗殴。
      所以,对那个时候的N大附中的学生来说,唯一的致命伤,只怕就是早恋。

      若说N大附中的孩子是没有恋爱的权利,倒不如说他们根本没有恋爱的意识和时间。

      虽然没规定非穿制服不可,但不可以烫发染发戴耳环穿高跟鞋或各种奇装异服。
      尽管男女同校,但个个教士修女似的,男孩女孩之间的差异被生生抹杀。

      季衽恺听闻别班有班主任某天放学留下全班同学,一个个叫起来逼问他们是否有这种暧昧瓜葛,态度极其严厉,最後导致全班女生都哭了。
      其他班级一时间草木皆兵。

      身为班长的季衽恺其实心底并不十分赞同那位老师断腕般的做法,搞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但其实如果真要问起来,他也跑不掉。
      虽然没有夸张到收情书收到手软,被自制巧克力淹没,但是他的受欢迎是毋庸置疑的。

      每周一升旗仪式上,天色微明的时候,他清扬的口令声会传遍整个学校,让每个人都会在他的声音里开始一周的学习。

      每天下午第一堂课後眼保健操时间,他有时会到低年级巡视,总有人佯装做操,从指缝间偷看他。

      周末大扫除,他会套上臂章跟随学校的卫生委员检查校园每个角落。全方位接受各个地方的崇拜目光。

      如果到了每年秋季的金秋文艺汇演,或和同班男孩组队模仿某少年偶像团体的歌伴舞,或吉他弹唱,兼之风度翩翩,简直就是小女生心目中最完美校园偶像。
      当然,他也有被学弟学妹们拖去『指点一二』。

      所以,高二的那个金秋,他在课後巡视时遇到师妹赵溦阳。

      据说此姝自小学起就经常获得全省青少儿作文比赛特等奖,小小年纪就见识不凡,文笔洒脱自在,轻盈飘逸。

      而季衽恺的印象中,赵溦阳就像是一个无辜的小动物一样。她个子娇小,脸庞微圆,但五官灵动之至,一双小鹿斑比似的大眼睛,睫毛甚长,忽闪眨动时,让人只觉得眼前一片迷蒙。

      这个低他一级的学妹,准备在这一次的文艺汇演上表演诗朗诵,因为知道他口才出众而经常获得嘉奖而特来求教。
      更兼之她也是姚老师爱徒一名,那闻名全校的『四大高手』之说便是出自她的笔下。季衽恺推脱不得,只约了某天放课後。

      那一个黄昏的金秋,季衽恺不记得词义,不记得他说了什麽,也不记得其他,只留一个窗前剪影,清澈流畅的甜美声音娓娓动人。

      *

      二年级下学期,终於到了考试文理分科的时间。

      季家上下的紧张程度可比高考。想来也是,以季衽恺的天分加上N中的魔鬼训练,只要发挥正常,就可考上国内一流,国际知名的大学,差别只在於是哪一个。

      家中从上到下早就已经替他安排好一切。
      他先学理工,毕业再出国拿个MBA,回国後在大公司混几年经验,然後就回家继承家业。

      季衽恺不算乖巧,但一直是听话。
      做个人人喜欢的好学生很方便,所以他也就懒得麻烦自己变成其他样子。
      但他心里清楚明白,他并非不想走自己的路,只是他没想好做什麽,才任家人安排。

      记得姚老师总是对他说,让他做自己。
      活了17年,他头一次有了自己的主意,想要自己做什麽。

      於是,他执意要选文科。

      他做决定之前,并不是没有想过姚家师姐。但并不像小说电影描写的那样,痴情男孩对邻家姐姐一见锺情,从此执意按照她的脚印亦步亦趋。

      季衽恺有自己的打算,没有考虑一个文,一个理,一个书香门第,一个大富世家相差多麽大,他甚至没有根本想过将来有一天,能和师姐在一起,他只想静静看著她就好……

      说真的,少男情怀,并不会想太多太远。

      可以想象这个决定在季家扬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从老到小每个人都出马劝说,但季衽恺硬是不曾理会,一头撞到南墙的固执。

      最後,家中的季老爷子出面,只是问问他将来的『打算』。

      季衽恺终於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虽然现在理科好找工作,所以人人都报理工,可以想见一类二类院校再加上扩招,等毕业後一定是资源过剩,就业困难。

      他季衽恺一不愁找工作,二来将来所用和现在所学不一定挂钩,他何必去抢著过那独木桥,不如学文科,又是兴趣所在,只要考上B大中文系,法律系之类,一样是前程似锦。

      一听他的第一志愿便是B大,何况他说的也有道理,季老爷子还有什麽话说?只丢下一句──

      “考不上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这句话也算是同意了。
      但要不是看见季老爷子挥著拐棍的严肃模样,季衽恺真会笑出来。
      这句话也是有典故的。

      小时候因为父亲工作的缘故住在乡下。家里养了一只大黄狗,每日爱卧在床下打盹。
      一日父亲兴起打扫,一扫把下去不知怎麽把狗狗的後腿打断了。

      小衽恺知道当场就哭了出来,呜咽的控诉父亲,“555,你打断了我的狗腿!”

      当时就笑翻了一屋子。
      从此以後,他家人就总有这句话来揶揄他。

      终於如愿以偿选择了文科,心中一高兴,连忙跑到N大家属区去找姚老师。
      见面一反平日的稳重形象,跟尊师说个没完。姚老师也一直微笑聆听。

      其间没见到诗曼姐姐,不免有点遗憾。
      装作不经意提起师姐怎麽不在。
      姚老师答曰去学院迎新文艺演出了。

      季衽恺眸光一扫,喝,果然墙角架著的古筝也不知去向。

      “不知道诗曼姐准备弹什麽曲子?”他问。

      答案却出乎意料。
      不是夜幕将垂,恬静悠扬的《渔舟唱晚》,不是伯牙摔琴为知音的《高山流水》,不是嵇康行刑之前弹奏,『从此绝矣』的《广陵散》,而是一首《香山射鼓》。

      以季衽恺恶补的古筝资料,当然知道这一首不是古曲,而是後来人所做。但旋律动听,技巧不算特别难。
      有了姚老师的文化底蕴,时常给女儿讲述古曲的来历,耳濡目染,琴音融入情绪,自是动听。

      姚老师还专门应师姐学院的要求,写了一首小词给主持人介绍用。

      季衽恺心如猫挠,央求姚老师给他看。
      姚老师笑笑,从电话旁的小几上拿了草稿给他看。

      姚老师的行书字如其人,劲挺俊秀,批改作业时他就特别喜欢看,就连草稿也是工整干净。

      那首小词他一直记得其中两句──

      香客朝山,万鼓齐擂。

      巾帼天骄,驰射南山虎。

      巾帼啊……

      原来在姚老师眼中,他的女儿不是一个养在深闺的温室花朵,而是骑射山野的巾帼天骄。

      虽然无法亲见,他就觉得眼前有人素衣墨发,宛如盛唐仕女,但衣袂飘飘,挥洒自如,香薰缭绕,鼓乐阵阵,咏唱轰鸣。

      一时之间,他悠然神往,恨不得亲临。

      不止是他,师姐演奏之後就在同级生中,学院上下引起轰动,一众旷男越发趋之若骛。
      但,他的诗曼姐姐一如既往的清高,身边人皆如过眼云烟。

      就这样,没有太多旖旎风月,他的流年青春,似水年华,在每个不经意的晨昏,悄然流逝,了无痕迹。

      tbc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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