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为谁春》新墨浅

3、忆相逢

　　“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
　　“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
　　不必再多说什么，我懂，曹植看着这个魂牵梦萦的女人心里想道。
　　我也懂，只要你好，我就好。甄宓亦是同样的心思。
　　御花园外繁花似锦，远处有妃嫔带着宫女太监采花扑蛾。宫里都知道皇上喜欢加了菊花的普洱，因此，一到菊花盛开季节，各宫都聚在御花园采菊，已然成为一景。但凉亭这里好像把外面一切的喧嚣隔绝，静的似乎能听见落叶的声音。
　　“记得我走时，这里花都没这么多呢。”饮一口茶，曹植轻轻的说道。
　　“可见你离开了多久，睿儿都长大了呢，只怕不认识你这个皇叔了。”嘴角轻轻上扬，显示出了甄宓的好心情。
　　不管时间如何飞逝，你就在那里，我知道，我们终会相聚。这一眼，值得万水千山的等待。
　　“皇上驾到，”外面想起太监的高喝声，曹丕在太监和宫女的簇拥下进来。二人起身接驾。明黄色闪闪的龙炮，象征着天子不可冒犯的威仪。
　　“都是自家人，不用行那些虚礼了。”挥挥手，扶起曹植的手，一派兄弟和睦。曹丕兴致颇好。“一别数年，子建在外一切可好？”
　　“承蒙皇兄惦念，臣弟一切安好。”
　　“这次回来，多住些日子，我们兄弟好好聚聚。现在想来，真怀念小时的时光。”曹丕边说边笑。“那时先生总夸你诗做得好，所以每次罚我时都是由你代笔。说来，子建现在于诗词一道颇有建树，算起来，还有朕一份功劳呢。”
　　甄宓轻轻笑起来，曹植接过话，“皇兄说笑了，皇兄学习的都是治国平天下的帝王之道，又怎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世俗事上呢？”
　　“皇上，司马大人有事禀告，”一个小黄袍进来躬身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先聊，朕先去处理政事。子建你与你嫂子说说家常，我已命人备下晚宴，你留下用膳。”曹丕笑着说。
　　“是，臣弟遵旨。”

　　待曹丕走后，亭子中稍静一时。
　　“皇上果真信任司马懿吗？”曹植担忧地说。
　　“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难道父亲的担忧会成真吗？”
　　“他如今和以前全然变了个人似的，即使为了睿儿，我也不能过多的劝说，徒增嫌隙罢了，他是听不进去的。”接过杏儿递过来的茶盏，又递过去给他。
　　曹植接过来，指腹在茶盏的一侧轻轻抚摸，仿佛还可以触到那人的温度。
　　“他对你好吗？”轻轻地问，却又掩饰的喝口茶，挡住了自己的表情，让人无法揣测他的想法。
　　“还好。他是皇帝，我是皇后。”也仅此，而已。

　　一时，又是无话。情到深处，不必一切都宣之于口。杏儿早早的领了一帮宫女太监站在远处，不时忧心忡忡地朝亭子这边看过来。
　　呵，这丫头。

　　“那日申时，我去了。”曹植突然开口。
　　“我知道。”我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我早早的去了。申时到了，你没来，酉时，你没来，戌时，你还没来。等第二天的阳光出现时，我就知道，我再也等不到你了。”多年过去，此时想起，我们心中早没有了那时的疼痛难忍，但到底是，意难平。曾经……
　　“那你怨我吗？没有了一切，王位，还有……”
　　“为何要怨？”他打断我的话。“我知你，一如你知我。”赐婚的旨意一下来，我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世事茫茫，光阴有限，我不过是想在活着的时候多看你一眼。皇位，江山，呵呵，我没那么大抱负。我在乎天长地久，也期望可以在想你的时候无所顾忌的拥你入怀。可我更明白，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又怎么舍得你死，又怎么舍得自己死了再也见不到你？
　　“子建，我从来不曾后悔。”即使那时我们离幸福很近，可我知道，你不愿坐上那个位子，父亲得遗愿太重，你无法割舍的下兄弟之情。若你知晓，以后的日子，阴谋诡计，兄弟反目，又该如何度过？你本是这世上最该逍遥自在的人，我如何舍得？
　　“怎么突然哭了？”曹植温柔地为甄宓拭去眼角泛光的泪水。
　　“哪是哭了？分明是沙子迷了眼睛。”娇嗔一声，却没阻止伸过来的手。
　　十载春秋，比起大乔年华正茂时的守寡，小乔亦痛失所爱的悲怆，能与你相识，相知，我何其幸运。
　　两个人能够相爱，千万人中我只中意你，千万人中你只中意我，本来就是最幸福的事。爱别离，求不得。这些，我们，呵呵，真的左右不了。与其在遗憾中痛苦一生，不如放开胸怀，至少，我们比大多数人幸运。
　　就算在最初的时候我们心怀怨言，可这么久了，我们还有什么想不通的？身在富贵，又何必做出让天下苦寒之人痛骂的伤春悲秋之态。比起大多数人，我们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曾经羡慕过大乔小乔的琴瑟和谐，可是现在，我们都还在这里，突然觉得，比起她们，我幸福得多。
　　你不会造兄长的反。我是你的嫂嫂，你是我的小叔。生前，这个名分永远不会变。

作者有话说

　　哎，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