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清羽未眠》墨倾渊

27、星辰花海

　　等到日落，一抹白色的身影迅速掠过了即将关闭的城门，天际愈发灿烂的夕阳中缓缓飘落一片白羽，有间客栈依旧还是关门大吉的模样，二楼的客房漆黑一片，没有亮灯，一只手轻轻推开了紧闭的房门，手的主人立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飘舞在整个房间的墨色羽片洋洋洒洒如冬日落雪，月光渗透窗户，房间的内围布下了深紫色的结界，阴暗的房间里只听得见逐渐清晰的心跳，怎么回事？

　　墨羽纷飞，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了，白凤的记忆中只有那个人才能做到这样的地步，然而那也只能存在于记忆了。

　　身后寒风骤至，似乎伴随着杀意而来，身体的本能使他迅速转身避开了原地，然而脚尖还没站稳同样的感觉又再次袭来，黑暗中白凤抓住了一只冰冷的手，试探性地喊出那个令自己不安的名字，“秦拂。”

　　听到熟悉的声音，对方明显一愣，就是她，僵硬的手腕放了下去，屋内的烛台蓦然发亮，终于给这个阴冷的房间注入了暖黄的光，但是白凤看清面前的人时顿时呆住，“你……”

　　秦拂裹紧身上的大衣，三千青丝如瀑，缓缓飘扬在寒凉的空气里，苍白的脸色像是打了一层蜡，隔绝了所有生机，“果然她是去找你了。”

　　才几天不见，完全是另一个人的模样，若非那双别致的眼，白凤会以为自己遇见了一个酷似秦拂的女子。浓黑的发丝与之前的发色截然相反，沉重的衣色穿在她瘦削的肩上显得特别压抑，湛蓝的眸子仿佛收敛了所有的生气和活力，回归沉寂的星辰大海，深邃无比，“你这是怎么了？”

　　慢慢地走回床边坐下，缩回原先待着的被子里，秦拂的声音隔了好久才传来，“与你无关。”

　　将那躺着的人硬生生拽起，冰蓝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毫无表情的脸，“说，发生了什么！”

　　片刻的失神，秦拂不解白凤为何突然生气，不过她还是握上了他的手腕，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生出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推开，“我说过，我的事你少管。”

　　被打开的手掌心一片空落，他骤然失神，她也陷入呆滞。

　　“你不是秦拂。”

　　维持着推拒姿势的手僵硬地举在空中，片刻的沉默带给周遭一片难言的压抑，秦拂缩回手抱住自己的肩膀，埋头在深黑如墨的发丝里，“是，我不是她，我是黑色的羽凰，赐名为眠，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还是去别处吧。”

　　拳头攥紧，眠……吗？紫女一直都这么叫她，她曾说，她们真正的名字只有亲近之人才有资格称谓，他有吗？

　　没有。

　　秦拂见白凤还不走，目光抖落几分怆然，咬紧了唇，却恍惚地听见他说了三个字：“告诉我。”
　　嗯？

　　“告诉我。”白凤又一次重复。

　　秦拂忍不住问：“你想知道什么？”

　　“她去了哪里？”白凤盯着那张逐渐浮现出熟悉神采的脸，“秦拂，她在哪里？”

　　呆愣愣地看着他，苍白的唇开开合合，却只吐出了一句话，“你为什么要找她？”

　　“因为她太笨。”

　　对，女人都是笨的，赤练这样，她也是，一个只会发呆的笨蛋，即便被人半路扔下也不会抱怨的笨蛋，摆出一副要哭的模样又强逼着自己收回眼泪的笨蛋，伤口痛得要死却用平淡的语气承认的笨蛋，一边说着大胆一边羞涩脸红的笨蛋。

　　明明很需要人陪在身边，却板起脸来拒绝一切的笨女人。白凤看了秦拂一眼，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至于那个眠字所代表的人，他不认识。

　　秦拂不会懂，她总是低垂着眼，回避着别人的视线，她看不到别人眼中的自己，又将自己的心事层层掩盖在合起的眼眸中，等待岁月耗尽，但有些感情，却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愈发尖利直到她无处隐藏。

　　湛蓝的眼眸映入男子转身离去的背影，五指蓦地把手中衣服揉作一团，咬住的唇颤动几分，“白凤……”

　　声音轻如蚊语，那个离开的人仿佛有着自己的心事，没有听见。秦拂有些慌了，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只勾住了那飘起的羽带末梢。

　　衣服上的动静使得白凤回神，目光回转，看见缩在榻上的女子几个指头死死地扯着飞起的白练，头却扭到一边，见他总算不走了，才松了手指，白凤轻轻地喊了她一声。

　　“……从没有人说我笨。”缩进被子里有些固执地开口，却像是在生闷气一般，“你才笨。”
　　话里暴露的怨怼和愤懑令白凤一时呆愣，正好被床上的女子随手砸过来的枕头在脑门上狠狠地砸了一下。

　　那个不识趣的枕头落下后，露出了白凤青红的额角，还有秦拂卷起被子退缩到床角的身影。望着站在床前冷笑的男子，她小声辩解：“我……我只是轻轻地丢了一下而已……”

　　一把将那个宛如惊弓之鸟的女子从角落里拽到床边，“轻轻地，嗯？”

　　望着那片迅速起红的皮肤，秦拂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揉，却又半途缩回来，黛眉轻蹙，“很疼吗？”

　　“疼。”

　　她以为他会说不疼……秦拂呆立了几秒，然后才道：“那我去给你拿药擦擦……”

　　清风在房间里穿梭一个来回，女子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了一瓶药酒，房间里黑羽浮动，却仿佛完全沾不到她身上一般，一双赤足白到发光，看得人移不开眼。

　　在白凤身边坐下，小心地倒了一点药酒在掌心摊匀，覆上那片被自己砸红的额角，轻缓地揉搓，迎着他近在咫尺的目光，心虚却理直气壮地哼了声，“这都能砸到，笨死活该！”

　　对方回应了冷冷的一哼。

　　紫女的药酒很有效，过不了多久淤积起的血色便褪去，秦拂放下发酸的手，却发现身前的距离已经越过了亲密的界限，“可以了，你快放手……”

　　两指掰过她错开的脸颊，指尖沿着她如覆粉雪的皮肤轻轻摩挲，白凤像是没听到她的小声一般，反倒是撑在她背后的手抱住了她略微退缩的身体，“你先闭嘴。”

　　突然重叠的心跳掀起满脸红云，咣当一声，秦拂手中的药瓶滚落在脚边，浓重的药香瞬间在旁边传开，晕开了空气里滋生的暧昧。

　　这个怀抱，有风的味道。

　　待到心中那丝悸动平息，白凤松了手，凝视着当真噤了声的她，他终于意识到，这个在小圣贤庄廊下倔强地忍着眼泪却让颤抖的身体出卖自己哀伤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占据了他视野的全部。

　　秦拂咬着嫣红的唇，楚楚的柔美环绕着一抹清媚，幽蓝的眸里镌刻了星辰花海，也凝结了一丝淡淡的水雾，好似委屈，却吐不出一个抱怨的字。

　　“你的身体怎么了？”拥抱过后，连语气也变得不那么生冷，仍是有着风的凉意，却更像是被梦幻般的云海簇拥着，令人生不出沉默的理由。

　　“中毒。”不同于两个人的第三个声音插入幽暗的房间，替秦拂回答了他的问题。一股冷香飘过，房间周围的结界晃动，门口处出现两个人，一个是他眼熟的紫女，还有一个在全身黑袍中完全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