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lavina

42、42

　　穆国王宫孤零零的矗立在都城尽头。其实这里应还是城中，但周围已荒了，既无人家，也无商铺，看来城中之人对恶鬼传说是深信不疑。王宫背后半仞荒城无半点人间烟火气，高大华丽的王宫，似乎是恶鬼降临人间的最后一道屏障。都城外就是传说中有恶鬼出没的神泪山，现在当地人都私下称它“鬼山”。鬼山和王都隔着约有十里距离，这十里乱石沙砾堆积、衰草连天的出龙滩，便是生与死、明与暗的界限。

　　天色依旧沉沉的，将黑色宫墙映衬得更加厚重，金红相间的屋顶在暗云笼罩下泛着诡异的光华。林木心下叹口气，觉得这穆国女王也不容易，要是自己，早带着人迁都了，何必在这种地方苦苦支撑。

　　宫门前的广场上一片喧闹，穆国贵族和高官们对离王的亲自来访相当重视，几乎都在门口迎候。槿华在南星耳边向他轻声介绍这些重要人物，林木仔细听着。

　　重光走上前来,向他鞠了一躬，说道：“离王殿下，我的职责只到这里，先告辞了。”

　　林木微笑致意：“多谢重光将军，一路上辛苦你了。”重光点点头，转身带人离开。林木扭头看去，见他稍退得远些就立刻将队伍交给副将，自己乘上匹快马，向城中贵族们的居所飞奔而去，应是急着探望父亲吧，那番话恐怕真的很打击他。

　　突然，槿华在旁边扯了下他衣服，林木忙转过头，见穆国国师已走到他面前，微笑着请他入宫，说女王已在殿上等着离王殿下了。林木收敛心神，深吸口气，点点头，同这国师一道入内，槿华、幽兰等人跟在他身后，穆国官员们也随着鱼贯进入。

　　林木贫民出身，虽在离国锻炼了数月，于朝堂进退间已很熟练，但毕竟初次出访，这穆国又重重疑云、凶险万分，现下终于面见女王，心头难免如擂鼓般跳起来，紧张得连胃都阵阵紧缩，当下只敢目视前方，缓缓而行。

　　“欢迎离王殿下远道而来。”刚入大殿，听得个柔和的女声响起，林木抬头一看，见位美妇端坐殿中主位，想必就是女王了。他忙大步上前，走到殿中行了一礼，朗声说道：“南星见过女王殿下，多谢殿下盛情。”他本极为紧张，担心自己行错路说错话，丢了离国面子。但此时见了真神，脑海里反一片空明，什么乱七八糟的猜想都没了，话说得非常顺溜，没半点磕磕碰碰。

　　“离王殿下客气了，快请坐。”这女王微微一笑，态度甚是和蔼。当下众侍女过来，引领着众人分宾主坐下。

　　林木略松口气，偷眼打量这位女王。女王已过四旬，外表上看，却只三十如许年纪，她面色虽有些苍白，但长眉入鬓、媚眼如丝、瑶鼻高挺、樱唇红润，脸上粉光脂艳，妩媚雍容，又带着两分英气，实是个难得的美人。林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想这女王妆要再淡点，真比明星还漂亮。

　　穆国以黑色为尊，国中贵族遇正式场合皆身着黑衣。女王头上蒙着黑巾，将一头秀发皆藏进去，上戴宝冠，垂下各色宝石穿成的流苏。黑巾从颈下绕过，整个头上便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显得庄严而神秘。身上一袭合体的黑色长裙直盖过脚背，长长裙摆拖在地上。衣服上头用红、金、绿等各色丝线绣着流水云纹，胸前、手臂等处镶珠嵌玉，豪华大气，不愧一国之主的气派。林木正在心里赞叹这女王风姿卓越，气度不凡，无意中却瞟见幽兰也盯着女王，眉头微皱。

　　“离王殿下一路辛苦，”女王微微笑道：“穆、离两国世代友好，去年我国使团过去时受您照顾，今年离王您又亲自过来，真是我穆国莫大荣幸。”

　　“女王盛情，怎敢怠慢？能亲自拜访贵国，乃是我长久以来的心愿，今日得偿，还要多谢女王相邀呢。”林木一面笑着同这女王寒暄，一面偷眼看座中众人神色，见在座的穆国贵族个个面带喜悦，并无任何不自然，看来，王子去世的消息真的被隐瞒了。

　　突然，似乎有道锐利的视线从斜方射来，让林木打了个寒战，急忙低头，拿起面前杯子假装喝水，眼神却偷偷向那边瞟去——是穆国国师。此时这一身暗红的男人已低下头，面无表情，眼睛只看着脚下地面。但那方向就他一人，刚才的视线必定是他。

　　穆国政教不分家，国中尊敬巫师，德高望重者可进入宫廷。而巫师领袖则被拜为国师，辅佐国王，历来极受王室信赖。方才在门口迎接林木入宫的便是这位国师，可见其地位之重要。

　　来穆国后，林木觉得自己的感受似乎变得更敏锐了，方才甫一见这国师，他已有种莫名的奇异感。这男人似乎看不出年龄，面色同女王一般苍白，颌下无须，五官端正，但脸上表情总隐隐透着诡异，给他一种不舒服的味道——是自己过分敏感了吗？

　　寒暄一阵，两方例行公事的换了国书、献了礼品，又聊几句轻松话题，彼此拍拍马屁，顺便不痛不痒的交流了下对农耕水利、商贸交通等问题的大概意见，第一次会晤便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结束了。礼官引着离国一行人前往别宫休息，晚上还有欢迎晚宴。

　　回到居所，林木顾不上休息，叫过槿华和幽兰，三人关在卧室里密谈。林木先长出口气，紧张了这半天，终于放松下来，他只觉得浑身都有些酸痛，对二人道：“你们对这女王怎么看？我觉得她还挺平易近人的。”

　　“嗯，现在看来她态度还不错，也好说话。”槿华点点头。

　　幽兰却眉头微皱，迟疑着开口问道：“你们不觉得这女王很奇怪吗？”

　　“怎么了？”林木看她似乎有不同意见，轻声问道；“你觉得女王有什么问题吗？”

　　“有何奇怪？”槿华也问道。

　　幽兰咬咬嘴唇，“就是……”她想了想，似乎考虑该如何表达，迟疑着说道：“你们不觉得她脸上很怪吗？”

　　脸上？林木仔细回想，对了，这女王化妆很浓，记得薇薇也爱化妆，每次上街前都要对着镜子涂涂抹抹好久，但这有什么问题吗？他开口问道：“你是说这女王化妆很浓吗？”

　　“不一样。”幽兰摇头道：“你们男人不懂这个，也不大注意，但我刚才仔细看去，这女王脸上妆不但浓，而且特别厚，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好比，好比……“她低头思索一阵，抬头道：“不知殿下您知道不，有些女子妆容化得巧妙的，可将人大大美化，但您一眼看去，却又看不出她哪里化了妆。”

　　听她这么说，林木想起薇薇原来也说过类似的话，不由点点头。槿华对这些女人的东西却不懂，只坐着细听。

　　幽兰又道：“教我功夫的师父，原先也教我学过些易容的本事，在我们看来，一个人是否化过妆，很容易辨认。但这女王啊，我看她脸上似乎不是化妆，而是戴了层面具，所以她才把整个头都包起来，只露张脸。”

　　面具？！林木和槿华闻言皆吃了一惊，难道那女王的脸竟是假的？甚至，这人根本就不是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