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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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光这担心可不像装的，林木看他虽不算什么好人，但好歹是个孝子，不想骗他，这种程度的重金属中毒，已没得救了。他低头思索一阵，慢慢开口道：“重光将军，我冒昧问一句，你对令尊的病……究竟有何期待？”
重光一愣，没想到这离王问得如此直接。他从小没了母亲，虽锦衣玉食，生活富贵，但二十四年来就这么一个父亲相依为命，突听得如此一问，顿觉天塌地陷般，心头阵阵恐慌，忍不住站起身，抓着南星手臂急急问道：“离王殿下您这话……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家父他……”
看他神色惊惶，林木心下微微有些不忍，自己也是个和父亲相依为命的人，自家老爸虽跟人家大将军比不得，但天底下父子深情，人同此心。不由放柔声音道：“重光将军，我不骗你，伊林同我乃是至交，他的本事我不敢说学了八成，也有五成，特别在这病症诊断上看得准。令尊这病，恐已药石罔效，身为人子，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重光听他此话，知再无回天可能，心中悲伤之余更五味陈杂，一时呆立在地，怔怔看着南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也知这病症极是离奇，世间恐无人能医，但心下始终还存了丝希望，或有名医可妙手回春。现在，终究连这点希望也被掐灭了——想到从今之后，我辈孤雏，他眼中便隐隐酸楚，遍体生寒。
林木看他这样，心中轻叹口气，也不说话，静静坐着陪他。
少时，重光平静些，对南星苦涩一笑，深深鞠躬道：“多谢离王殿下，天命不可违，家父也……”
林木安慰他：“少将军节哀。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大将军一生戎马，威武盖世，纵然仙去，也已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重光点点头道：“多谢殿下开解，重光只一事不明，还想请教殿下。”
“将军但问无妨。”
此时重光已恢复常态，眼神较方才更为锐利，他深吸口气问道:“请问殿下，家父究竟是何病症?”
林木知他必有此问，并不急着回答，反问他道：“将军，令尊身上的症状是从何时开始的？”
“很有些年头了。”重光说：“从我记事起，就听父亲隐约提过此事，但前十数年，症状轻微，并未恶化。”
林木点点头，又问道：“将军，你是在穆国都城内出生的吗？”
“是的，家父当年游历到归峰国时，遇见家母，成百年之约。婚后三个月便归国。次年，我在穆国王都出生。”
果然如此，林木心下一沉，事实慢慢证明了他的推断。看来这穆国大将军回王都后，由于常年受不明物体的辐射残害，不仅骨骼慢慢变形，更丧失生育能力。这东西实在厉害，辐射不很强，只慢慢腐蚀人体，让人以为是种怪病。只怕放到现代，都要让专家教授们头疼一阵。还有，那重金属中毒的症状，有些像汞中毒，又不完全符合，莫非是这个世界独有的金属？就不知是那辐射体本身带有的毒性，还是别的金属物？这辐射的源头又会是什么东西呢？
“重光将军，请问令尊是否进入过王都后的山中？”
“不，家父并不曾进入。”重光有些疑惑的回答：“众所周知，那群山中有恶鬼出没，方圆二十里内早渺无人烟，家父又怎会进入？”
“嗯，”林木点点头，思索一阵，又问道：“将军，请问你少年时代是在穆国王都内长大的吗？”
“不是。”重光见这离王净问些不相干的事，却绝口不提父亲病症，心下焦急，又不好截断话题，只能耐着性子回答：“自家母故去后，我就被父亲送到归峰国的外祖父家，每年只在父亲生日时回王都小住一月，父亲也常来归峰探望，直到成年拜入朝中，领了这戍守边关之职。”
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木心中叹息，这大将军一定也意识到国都内有不妥，但不知为何不妥，也无法向儿子明说，才将他送走。看来自己到王都后，有必要拜访下这位大将军，或许还能问出更多秘密。
“离王殿下，请问家父究竟是何病症？”重光见他沉默不语，忍不住问道。
“是一种慢性中毒……”林木决定委婉的告知他一些真想，但又不能透露太多。不论如何，重光终究食穆国俸禄，听女王调遣，而这穆国女王，现在看来疑点太多，她究竟在王子被杀这件事上扮演了何种角色？听闻其一向疼爱王子，难道真舍得对独生子痛下杀手？而且，这恶鬼多年来就在王都后面的山中为害，为何穆国宁可受此辖制也不迁都？惹不起总躲得起啊……
“中毒？您的意思是有人毒害家父？”重光问道,林木摇头。“那是……?”
“不是投毒，应是一种矿物长期与令尊接触，内中毒素侵入骨骼，腐蚀肌体。”
“是何毒素，何种矿物？”重光追问道。
“此毒非人力可制，其无形无色，于一花一叶、一柱一石中皆可藏身，我推断，侵害令尊身体的毒素，应藏身于某种矿物当中。”
“离王殿下，您这说法当真闻所未闻，可有证据？”
林木摇摇头道：“我现下还拿不出证据，重光将军若不信，南星也没办法。”
“不，我信！”重光突然语气激动，朝他深深鞠了一躬，抬头时眼圈已隐隐发红，开口说道：“离王殿下真神机妙算，竟如亲眼目睹一般。实不相瞒，我也早怀疑那东西有古怪，今日听您所言，可谓茅塞顿开。”
“什么东西？！”林木也有些激动，放射源似乎有眉目了。
“两年前，女王赏了家父一件佩饰，那佩饰中间镶了块奇特的物事。此物非金非玉，一眼看去黑黝黝的不甚起眼，然略对着光看，便华彩灿烂，耀眼生花。此物只指甲盖大小一块，却沉过金铁。父亲不识，拿去问了不少工匠人，甚至铸剑名师们，均无一人认得。家父深以为罕，认为此乃女王大恩，遂将此物随身佩戴，片刻不曾离身，并在书信中向我细细讲述此事。我当时只道四海内外，多有奇闻，并不以为意。谁知，这两年父亲身体状况急剧恶化，又查不出原因，我才慢慢怀疑到此物身上……”
林木略点点头，这东西一定是从放射源上切割下来的了。回忆自己记得的重金属，似乎有点像铊，但颜色不对，而且，铊若和人体如此近距离接触，必会引发急性中毒，莫非是种未知的金属？女王将这东西给大将军，究竟是无意，还是故意谋害？最坏的情况，恐怕那女王已同自己一般，明白了恶鬼真面目，并收为己用。
考虑一阵，他对重光淡淡说道：“将军谬赞了，南星不过信口推断，事实究竟如何还有待商榷。我劝将军你也莫怀疑什么，此物乃女王所赐，这大不敬的罪名，可是很重的……”
说完，他再不看重光一眼，转身走出亭子，叫上槿华和幽兰，一起回去休息了。
重光一人呆立亭内，只觉周遭灿烂春光皆化作了肃杀寒意，冷浸浸的慢慢将他淹没……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4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