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转危为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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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稚，阿稚，你母被人欺辱了！”转过石子路，下坡，瑜稚听到有人突然朝她大叫。
是住在邻边的乡里人。
她先是一怔还没回过神，远处天色湛蓝湛蓝的，犹如一张天罗地网铺天盖地而来，她猛然想起北戎人，浑身血液便顿时凝结在了一处，撒腿大跑。
来人赶忙追上去。
瑜稚奔跑中掉了一只鞋，掉了米袋，她回过头捡起米袋塞到对方手中，颤抖着：“求你，去找郗召。”还来不及看清来人，她已是归心似箭。
还未到家门口，就见一群乡人簇拥在她家门口。
敞开的院落前袁氏披头散发被三五个北戎兵打扮的胡人围堵在井边，一个矮胖的上前去肥手野蛮的撕扯她的衣物，淫～笑：“贱妇人，装什么贞洁烈妇！”
嘶——的一声，前胸上的粗布被撕开，露出里头洗的发白的抹胸，抹胸下是极其明亮的肤色，即便是瘦骨如柴亦是晃动的人眼前一亮，北戎兵面面相觑，吹哨扬起马刀爆出一声声欢呼声。
袁氏羞愧难当，掩面卷缩着身体不断躲于井后，被站在她身后的北戎兵强行拉出，剩下的两个北戎兵一人拉着袁氏的一条腿拖着她往屋里走。
“求求你们放过……”她悲凉的挣扎着。
瑜稚从人群之中挤进去，眼前的一切刺痛了她的眼睛。
袁氏也看见她了，使劲的朝她摇头，眼中哀痛无比，干涸的红唇微启着，无声说着：“快走。”
瑜稚朝她摇头，冲出人群，拉住袁氏的身体，那四个北戎兵回过神，袁氏大哭：“叫你快走！”
瑜稚却不放，死死的抱住她的身体。
“何来小儿？”一北戎兵用古怪的晋语声调怒气呵问。
瑜稚连忙跪在地上：“这是小人母亲，我父耕于田上，快要归来，还求各位通融。”话音还未落，扬面一个马鞭当脸就甩下，瑜稚侧身躲闪不及，右肩上立马撕开了一大口子，青紫的红痕印着她肩头上，束于头上的青丝瞬间散落，长发及腰至粗轧的布料之上。
瑜稚忍痛不及，痛呼出声。
眼看鞭子再要落下，袁氏连忙将她护在身下，合掌哭求连连：“不要打，不要打。”后面两个北戎兵立马将她从瑜稚身上拉扯开。
瑜稚捂住肩膀哆嗦着站起。
后面站立的一个高高壮壮的北戎兵走出来，粗暴的拽住她的脸，嗤笑：“你们晋人男子连并州都守不住，区区一妇人自当为我北戎享用！”
瑜稚咬牙，对方却捏的越发紧，紧的连她的下颚都快脱臼了，最后将她整个人提起，抛在半空之中。
袁氏的哀叫声落下，瑜稚的身体也跟着重重的摔倒在墙的另一边。
那人上前，继续连踢瑜稚胸口，鲜血慢慢从她口中溢出。
瑜稚的目光从袁氏悲痛的脸庞上转到柴门外的晋人身上，许多都是她所熟悉的：“救，救……”
无人敢上前。
当最后一缕亮光从她眼底消失时，她恍惚间在人群之中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佩着木剑。
“校尉且慢。”低沉生涩的语调令她心底无比的安稳。
一双草鞋停在她身前，来人将她拦腰抱起，护在怀中，眼前只剩下一双狭长冷漠却复杂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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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片极深的黑暗，瑜稚徘徊前行着，突然被一阵刺骨的酸疼拉回到明亮的光线之中。
她猛地睁开双眼，低低呻吟出声。
一直守在床前的袁氏连忙扑上来，先摸上她的额头：“阿稚，阿稚。”
瑜稚捂住胸口，低咳出声，颤抖着胸腔的令她吐出一口淤血，直过来好一会儿她才趴在床沿上看清了袁氏和站在她身后的郗召。
“醒了？”他问。
瑜稚抚胸倚在袁氏身上，郗召走上前来，抓过她的手，搭脉上凝神一会儿对她道：“幸好未伤及心肺，但是也得躺在床上半月才能下地。”
瑜稚抿嘴，望向床头幽幽的烛光。
家中早没油灯了，想来这是他带来的。
郗召从怀中掏出一小袋米给袁氏，却是盯着瑜稚：“离开并州的事儿，想来不过这几日应该会有消息。你父亲王寺中已鼎护琅琊王建立新朝。”
“阿母……”瑜稚声音嘶哑的对袁氏道：“我实在饥了。”她有意要回避袁氏。
袁氏低头抹泪，犹豫的在两人之间徘徊了会儿，接过米袋：“阿母去煮食。”
郗召看她走远了，便在她床榻旁坐下，他伸出手掠开她眉间的散发：“阿稚，这次我为了救你，请出使君送出你今日看见的那些田庄。”
瑜稚眼中动了动。
郗召低低嗤笑道：“你真是值钱，不过奇货可居。”他认真的注视着她的脸。
这半年没见，见到的时候她又多半蓬头垢面，张牙舞爪。
难得见她似今夜这般面容清晰的，干干净净的出现在他眼前。
他说的话十分不入耳，瑜稚由衷感激：“妾不曾想今日郎君会来。”她原本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救命稻草。
他没有答，随意的玩弄着她的长发，看着她脆弱的秀发萦绕在自己粗糙的拇指之间，漫不经心喊她的名字：“阿稚。”
瑜稚用眼神询问。
他朝她一笑，其实郗召也是个极其俊朗的男子，只是这半年的劳作令他面容粗糙黑黄。
“之前，我言要借你出并州。”
瑜稚阖眼，是。
“然赌注不大，仅为护住你阿母的事儿……与送米粮。”他话锋一转：“可如今不同。”他谈笑晏晏的模样。
瑜稚等着他下一段话。
心却沉到了底。
郗召慢条斯理的说：“我为了你送出田庄，如此便多添了一层赌注，自然回报也应更好，你说是吗？”
你想要什么？瑜稚蹙眉，神情这般问他。
郗召笑了笑，捏好她的被褥：“若出了并州，我要娶你为郗家妇，与王氏结下姻亲！”
……
士庶婚姻，都要在门第相当的家族间进行，否则就属于婚宦失类，于世人眼中为败坏人伦天理。
她沉默了会儿，很诚恳的说：“妾不能做主。”
“阿稚，你父族自会应允的。”他道，不是与她商量的语气。
瑜稚皱着眉，瞥目望向灶房之中忙碌的袁氏，看见她瘦弱的身躯在油灯下投下一层黑影。
郗召挡住她的目光，低下头，深邃的目光深深的砸进她眼眸之中，随之而来的一个吻似烙印一般烫着她的额头，染红了她一大片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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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氏端粥进来后，见屋内只剩下瑜稚一人。
“郗郎君呢？”她询问。
瑜稚依靠在榻上，脸色微微泛着红：“已归家。”
袁氏扶她做好，端了一小碗粥食送她跟前，瑜稚张嘴：“阿母喂我。”
袁氏连忙舀了一口，吹了又吹，到不烫了才缓缓送入她口中，问：“可烫否？”
米粥熬得松软稀烂，不用咀嚼便能吞入腹中。
袁氏对她一向如此。
“不烫，恰到好处。”她连喝几口停下，推着汤勺对袁氏说：“阿母还没用吧？”袁氏摇摇头，却坚持喂进她嘴里。
瑜稚又喝了几口，便不肯再喝，得让袁氏也喝。
袁氏噗通一声放下汤勺，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瑜稚望着她，她掩面往外走去，走到灶房外，瑜稚便看见她一个人蹲着，身子犹如筛糠一样颤抖的厉害。
她心底也便觉得酸了。
“阿母，阿母……”她连叫数声，袁氏皆不应她，直到她喊：“我要下床了。”袁氏才猛地站起，站在油灯下，两人隔着一道窗栏互望，瑜稚这才发现袁氏早已是满脸的泪水。
“阿母，我身上疼。”她低低撒娇。
袁氏侧身擦去泪水，跨进来，坐在她身侧。
瑜稚头倚在她胸口，闻着她身上好闻的香味，听着她的心跳声。
“阿母没用。”袁氏摩挲着她的背，声音依然有些颤抖。
瑜稚摇摇头，只是紧紧拽住她的手。
袁氏便道：“你跟着我，没过过一日的好日子。若不是阿母，如今你还是王氏的姑子，有多少的银奴俏婢服侍？也不必跟着阿母在这地方屈辱讨食。”
她话一向少，今日却格外的多。
她的愧疚与日俱增，惊恐也与日俱增。
没有家族庇护的女子，在这个时代的悲凉。
袁氏早年被王氏背弃，她如今也背弃了遵守了多年的清贵，但是换来的食物却使得她们更深的陷入了这场漩涡之中。
她先是无脸面对她的阿稚，而后却不知阿稚到底为了自己和郗召妥协了什么。
及至今日瑜稚差点命丧北戎兵脚下，她多日来紧绷的情绪极尽崩裂。
瑜稚匍匐在她身上，便跟感受到从她身上渲染出来的浓浓悲哀，她没有安慰袁氏，她只是定定的望着跳动的褐色油灯：“我想在这乱世之中有一个安稳的居所，不与谁争，只是与阿母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离开并州去健康或许阿父并不会让我们住在府里，那我们还与在并州一样盖一个小屋，买上几亩地，可以种稻谷。还可以挖一处荷塘，洒下鱼苗，来年便可以吃到丰美的鱼肉了……”
这是她心底深处最诚挚的念想了，这里有她有袁氏才是一个家，缺一都不可。
她为之奋斗的也只是这些而已。
她也相信，她一定可以得到！
未来对她而言，还是新鲜的，犹如雨后春笋。
这种畅想令她的声音增添了一种饱满和昂扬，犹如一只温柔的双手，慢慢的抚慰着袁氏动荡不安的内心……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转危为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