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倾天（言倾）》念碎羽

16、十五

　　秋日的午后，秋风送来阵阵凉意。
　　挽心园内种着许多高大的树，此时正簌簌作响。
　　除了被风吹动外，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上面有一个不安分的郡主。
　　展言躺在树阴下的一把藤椅上，正悠然地打瞌睡，一身红衣被夕阳一映，竟似要燃烧起来。
　　“言姐姐，你说那个新娘美吗？”树上传来飞虹好奇的声音。坐在上面可以看到门口进来的所有人，虽然有些远，看不太清楚。
　　很久之后爱传来展言懒洋洋的声音；“明天不就知道了。”
　　“言姐姐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她听下人们说那个顾琅琊前几天就已经住进来了。按照民间的规矩，成亲新郎新娘是不可以见面的，但是天下第一庄与皓天庄相隔甚远，明日去迎娶怕赶不上时辰，而且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所以顾琅琊其实已经在庄里了。

　　迟迟不见展言回答，飞虹探出了个头。却见展言已经睡着了，沉静的睡颜，在夕阳陪衬下，完美如同一幅研丽的画。少了平时的妩媚耀眼，却多了分如水的安详，让人忍不住想要看看她的梦中到底是这样一幅美景。
　　飞虹愣愣地看着，不觉脚下的树枝承受不起压力，正慢慢断裂。
　　当身体下坠时她才反应过来，脚下没有着力点，无法使出轻功，只能放声尖叫。
　　一道红影一跃而起，宛如涅槃重生的凤凰，冲渊而出，连天边的夕阳都不敢与之争辉。
　　“爬个树都能摔下来，六王爷知道了肯定被你气死了。”展言敲了敲飞虹的头。

　　突然展言转头，淡淡说道：“谁？”
　　“打扰了，我刚刚经过，见姑娘从树上跌落所以停留了。”园外走入一位女子。容貌并特别漂亮，却是端庄秀丽，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只是展言却看到了她眼中掩不去轻愁。
　　“进来坐吧。我叫展言，这是表妹飞虹。”展言开口相邀。
　　“我是顾琅琊。”她也毫不扭捏，笑着走了进来。
　　园中有专门待客的石凳与石桌，桌上是一壶茶及几个茶杯。
　　展言与顾琅琊坐了下来，飞虹则跑到了顾琅琊身边。
　　“原来你就是新娘子。”飞虹好奇地看着她。
　　顾琅琊恩了一声，看着展言为三人各倒了杯茶，她的手白皙修长，晶莹如玉。

　　盯着她的手很久，琅琊的目光闪了闪，问道：“你会抚琴么？”
　　展言一愣，随即摇了摇头，钢琴她倒是会弹，像筝这么古典的东西，她就没想过要学。
　　“是么？我也不会。”琅琊说着笑了笑，笑得有些牵强，
　　“你想学抚琴？”展言将茶递给她，一个即将成为新娘的人竟会露出这样孤寂失落的神情，展言一想心中便已明白几分。
　　“爹不让我学，我偷偷学过，可是还是弹不好。”她低垂眼眸，似要垂泪。
　　展言说：“没有什么是学不会的。”
　　琅琊抬头看她，她说这句话时自信满满，神采飞扬，宛如女神般骄傲。
　　“可是来不及了。”她低喃着，来不及了，明日她便要嫁了,那人说想听她抚琴,只是今生怕是没有机会了吧.
　　“你不喜欢吴允杉。”展言说得肯定。
　　琅琊惊讶地看着她。
　　“不喜欢便不要嫁了。”展言拖着下巴看着她。
　　“明日便是婚期，怎能说不嫁就不嫁？怎么对得起爹娘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说着，她的眼中便泛起了泪珠。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句话用在你身上合适么？”展言突然问道，不等琅琊回答，她便自己答了：“太合适了。天下第一庄的大小姐，不就应该不拘小节么？”
　　琅琊摇摇头：“你不懂。”她是父母唯一的女儿，她怎么忍心让他老人家失望？
　　展言看着她，她在怨恨，在悲伤，可是她不曾有过反抗的念头，这是这个时代的女人的相同点，她们被道德礼仪所束缚，失去选择，失去自由，最后连对幸福的追求都失去了。
　　“你觉得对不起你的父母对么？他们生你养你，难道就不希望你幸福么？难道你不应该幸福么？”
　　难道她不应该幸福么？为什么不应该？凭什么不应该？别人可以幸福为什么她不可以？
　　她求救似的看向展言：“我应该怎么办？”
　　展言扬起一抹笑：“今晚三更我去找你。”
　　她站起身：“谢谢你。”

　　“咦，这么晚了？”突然插入一道声音，是刚睡完觉的韩无隐。
　　琅琊身体一僵，转过身，与韩无隐面对面。
　　韩无隐似乎一点都不惊讶，笑着说：“顾小姐，恭喜。”
　　琅琊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随时都要倒下。
　　但是她坚定地看着他，说：“我一定会幸福。”

　　今日，天黑得很快，韩无隐吃完晚饭便出去了。
　　飞虹强烈要求参加展言的计划，展言不允，生闷气一个人跑出去了。
　　一人默默喝茶的展言心头滑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三更未到，她便去了顾琅琊的房间，烛光已经熄了，里面漆黑一片。
　　展言轻扣了下门，没有反应。
　　门是从里面上锁的，展言将手放在门上，用内力一催，门无声地开了。
　　她的瞳孔紧缩。
　　琅琊躺在床上，笑容安详，她穿着嫁衣，上了妆，比白天多了份娇俏艳丽。
　　但是展言还是觉得当她在夕阳下说着“我一定会幸福”时更加美丽，比现在的她美丽，那时她的目光那样坚定，眼眸亮得惊心动魄。可是为什么坚定的目光只维持了几个小时呢？为什么不能坚持下去呢？是什么让你如此快的动摇了？还是说你认为这才是你要的幸福？
　　傻女孩，若是连生命都没有了，还怎么幸福呢？
　　展言轻轻握住她的手，冰凉的，宛如泪珠，滴在心上的泪珠。

　　回到挽心园，正好飞虹也回来了，只是却带着满脸气恼。
　　展言以为她气还没消，没想到她却扑过来抱住展言哭泣。
　　“言姐姐，那是人家的第一个吻呐，怎么会给了那个混蛋？”
　　“哪个混蛋？”
　　“就……就是韩无隐那个混蛋。”
　　展言转过头看见靠在她肩上的小脸红成一片，不像恼怒，倒像害羞，这小丫头也到这个年纪了？
　　展言拍拍她的背：“你怎么会遇到他？”
　　“我迷路了，路过一个园子，正好见他出来。”
　　“哪个园子？”
　　“好象叫锦丹园。”
　　“是吗？”展言低低地说着，像在询问，又像在自语。
　　“恩恩。对了，我还看见那园子里那座楼上站了身影，一直看着我们，看上去很可怕。”当时距离太远，她没看清楚，不过应该是个女子。
　　“很晚了，去睡吧。”

作者有话说

　　表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