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倾天（言倾）》念碎羽

10、九

　　莫绝吩咐把刚刚被晋渊拖出来的人单独关押。危机一解除，皇宫侍卫训练有素地退回各自的岗位，偌大的御花园竟只剩下莫绝与展言。
　　“真没想到这些自诩正派人士也会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展言迎风而立，幽幽冷冷地说着。
　　莫绝淡淡一笑，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要是人就会有黑暗的一面。”
　　她转过头看着他，晶亮的眼中带着四分好奇，五分刺探和一分的莫测：“不知陛下黑暗的一面是什么样子的。”
　　她见到的莫绝是出尘的，俊美的，淡然的，优雅的，还带着一点寂寞的，可是正如他所说，每个人都有黑暗的一面，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王，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展姑娘想知道么？”他问得极其认真，似乎只要她说是，他便会展示给她看。
　　“我只是好奇而已。”她笑笑，一语带过。突然她柳眉一挑，眼中浮上趣味：“似乎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呢。”
　　他毫不在意地恩了一声，眼神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园中唯一的八角凉亭，又从袖中掏出一枚莲花暗器，轻轻弹指。他的动作是极尽地优雅与雍容，毫无半点发射暗器时的快速狠绝，可脱手而去的暗器却是快如闪电，在黑夜中宛如流星滑过。

　　似有微风吹过，树梢的叶片轻响。一道黑影自亭后的树上闪出，又隐进一片黑暗中。

　　“现在是不是应该喊侍卫来抓刺客？”她有趣地看着黑影消失的地方，这人的轻功极佳，可内功修为却并不高，展言已经听出了他的位置。
　　“展姑娘武功高强，何必叫侍卫？”
　　展言撇嘴：“这是你皇宫里的刺客，凭什么要我抓？再说陛下的武功并不在我之下吧。”
　　莫绝淡笑不语。
　　展言耸耸肩，随意提议道：“不如现在就把‘碧水’给我，我就帮你抓人。”
　　他了然地看着她，却仍道：“我们不是已经有赌约在先了吗？若我三日内五子棋无法下赢你便把‘碧水’送你。”
　　“我改变主意了，三日太久。”
　　“那我用其他条件跟你换，如何？”
　　“说来听听。”
　　“等我抓了人再说不迟。”
　　以与之前一般优雅的动作，他又弹出了一枚暗器，只是这次，当暗器离开他的指间时却突然消失了，只能隐约听到破空之声，紧接着响起的是血肉被刺穿的声音和一声闷哼。
　　展言身形一动，接住了那个从树上跌落的黑影。
　　毫无特色的黑色夜行衣，只是在袖口处却绣着三朵白梅。
　　“咦，好象不是一伙儿的呢。”

　　隐于黑暗中的黑衣人尽力收敛气息，知道下面的人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可是他却不敢动，怕一动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一枚暗器如流星般撞向他的眉心，他连忙凝气，跃离藏身的树，堪堪避过了那一枚暗器。
　　下面的人的武功怕是不回比自己低，重新隐于黑暗中的他不敢大意，戒备地看着下面的人的动作。只是当第二枚暗器破空而来的时候，他知道那人的武功高出自己太多，第一枚暗器只怕只用了不到五成的内力。呵，看来今日要命丧于此了。
　　尖锐的刺痛从胸前传来，他散尽了凝起的内力，感觉自己正在不断地往下落。
　　突然，只觉背后一暖，意识渐渐模糊，去知道那是一个女子的怀抱。
　　昏迷之前，他似乎听到了一道十分动听悦耳的声音。

　　展言好奇地盯着他袖口的图案看，古代很流行以一些特别的符号或图案代表一个门派或是家族，只是不知这三朵白梅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三雪梅，是妩梅教的人。”
　　展言睨了他一眼：“找你麻烦的人还真少呢。”
　　这妩梅教是十分有名的邪教，教主楚洛音是个用毒高手，副教主巫媚擅长下蛊，教中之人也多少会点害人的东西，经常出来毒杀正派人士。最为轰动的一次是在五年前，武林盟主广发英雄贴邀请各路英雄虞山论剑，却不想，英雄大会的第二天，到场的英雄豪杰尽数中毒，被困在虞山整整七天，幸而一位少年医者路经此地，为他们解了毒。而这个少年也就是现在赫赫有名的神医韩无隐。当他们各自回去时，却发现自己的门派被洗劫一空，不外传的秘籍宝典皆失去了踪影，只有大门上三朵白梅耀眼张扬。
　　这次事件使各个门派元气大伤，又找不到妩梅教的确切地点，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之后大大小小的中毒事件不断，只是都没有那一次那么集中，规模那么巨大。
　　不过展言倒不是很厌恶妩梅教，这么多的正派人士，尽全部中毒，之后甚至连怎么中的毒都不知道，这只能表示这些名门正派根本就是浪得虚名，这样的一群人，死了也是因为自己没用。至于其他的下毒事件，她认为不一定都是妩梅教所为，很可能是其他人借了妩梅教的名义干坏事。

　　“这个人你认识么？”展言把黑衣人放在地上，扯下他的面纱，却没想到这人竟还只是一个少年，长得眉清目秀，顶多只有十五六岁。
　　莫绝蹲下身来仔细地看了几眼：“这么年轻，应该是楚洛音的徒弟。”
　　“为什么不是手下？”
　　“他用的轻功应该是楚洛音的‘寒潭涟漪’，除了弟子，他不传外人。”
　　“哦。你得罪过妩梅教的人？”
　　“可能吧。”他答得漫不经心。
　　“他快死了。”展言看地上的人的伤口不断有血溢出，好心提醒道。
　　“述，带他去疗伤。”
　　“是。”
　　一个黑影动作敏捷地把地上的人扛走。

　　“好了，都解决了。说吧，你要我拿什么换‘碧水’？”
　　“一个蓝国驸马的名分如何？”
　　展言真的有些惊讶，低着头想了下，突然了悟：“暗国内部出问题了？”所以才要用联姻的方式稳固与蓝国的关系，这样才可以高枕无忧地解决国内的问题。
　　不等他的回答，她笑着点头：“好啊，不过展辰皓那边你搞定。”
　　莫绝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地答应，有些错愕。
　　她很高兴捕捉到这个表情，这种人性化的表情在一贯沉着优雅的暗王的脸上可是很难看到的。
　　古代公主联姻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嫁给一个王更是十分荣耀的事。当然，展言答应他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因为她想要了解这个人，不单单只是情报一般简单的他的曾经，而是他的内心，那块隐秘而寂寞的地方。
　　再说，嫁了又如何？即使嫁了，她依然还是她，她依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能阻拦得了她？
　　至于蓝国那边，虽然所有人都以为她将是未来的皇后，可是展辰皓并不准备立她为后，当初将展倾颜留在宫里，只怕也是为了她手里握着的东西。

　　错愕只是一闪而过的神情，莫绝退开一步：“‘碧水’就在这里。”
　　展言这才注意到他的身后是一大片绿草，深浅不一，却都散发着盎然的生机。
　　她疑惑地抬头，余光却看到了一抹星光，那是十分微弱的光芒，被层层叠叠的几片叶子遮盖，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传说解毒圣品“碧水”全身碧绿，夜晚会发出淡淡的光，若不是今夜月色不明，又无多少星光，这么微弱的光芒怕是谁都不会注意的。
　　没想到她找了这么多天的东西，竟就在她经过了无数次的这片草地里。
　　要想最好地掩藏一株草，就把它放在草坪里，谁都不会想到如此珍贵的东西就在这个毫无防备的地方。
　　来的人皆往戒备森严的地方找，却忽略了它本该生长的地方。
　　“如此，我便取走了。这几日多谢陛下照顾。你跟展辰皓谈妥之后我会回来的。”

　　展言摘了两片叶子，笑盈盈地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

　　莫绝似乎早已知晓她要离去，望着她的背影，他的眸中浮现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