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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X5.
      “塞尔维亚。D”
      金发男人看着那张明信片慢慢跌入邮筒,转身踏回通往旅馆的石板小路上。
      云雀的音信在两天前顺利到达了,可喜的是这一次没有晚点,照旧是简单有力的“德国”二字。
      迪诺再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去告诉自己那个人不是恭弥。
      一样的地点,一样的外貌,除了那令人瞠目结舌的、完全相反的性格。

      他赌气似的将笔重重的摔在桌上,墨水笔尖划上墙面沾染上星星点点的污痕,迪诺这才懊恼的想起这是旅馆而不是自己那间单人居室。
      可无论怎么用力的去擦拭,那块污迹也只是越来越脏而已——如同他此刻层层叠加的心情。

      他并不是在和那个“风趣幽默”的云雀生气,只是平白的同自己别扭。
      七年,整整七年的时光,他以为完全了解的人,竟然也有令自己说不出话的一面。
      七年前初遇时的云雀恭弥是冷冽狠戾的,对人际和感情不放在心上,反而处处执着于竞争和对手。
      迪诺作为他的老师和朋友,虽说是半强制的,近几年也教了他不少东西,时间在过去,身边走走停停途径不少人,唯有云雀恭弥,从萍水相逢到相恋相知,他总觉得云雀还是记忆中那个冷眼看着他说“和我没关系”的少年。
      所以才会对他此刻未曾知晓的一面感到惶恐和妒忌。
      所以会责问自己:
      “你为什么不曾知道这样的恭弥?”

      恭弥在人前是如此,那么他呢?
      中午时分的那个金发女子显然是对迪诺有些兴趣,在座位上磨蹭了好久也不见要离开,最后迪诺无奈才按捺不住地客套说他要走了,请自便,。
      “你真的是意大利人吗?”艾丽莎临走前转头问他,“好吧好吧,看来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迪诺笑而不语。
      “你未免太严肃了,连美女的邀请都这么果断地拒绝。其实我很好奇,你这么不解风情的人是怎么交到女朋友的。”

      男人揉了揉自己的眉间,不解风情和严肃,这两个不是头一次有人用在他身上,但无一例外都是陌生人。
      ——要是让云雀知道有人说跳马不解风情严肃僵硬,他一定会鄙夷的冷哼一声,顺便请人去看看大夫。

      天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个被动老实的男人,只是面对艾丽莎的大胆显得有些拘谨罢了,这么一想,自己不也是人前做事了么?
      恭弥知道在外人面前这样谨慎的自己吗?
      这样的自己..........又和颠覆了形象的恭弥有何区别呢?

      迪诺在塞尔维亚的旅途临时改了方向,他在第二天凌晨时分匆忙收拾好了行李,然后踏上了去加拿大的早班火车。
      异国的风景确实不错,要不是前些时净选了些偏远的位置,他也能早些领略到。
      迪诺拖着行李站在低矮别墅群中的花园里,看着不远处的一角,他曾想过无数次自己和那个人会是如何重逢,多年不见,是否还会是彼此熟悉的模样。
      印象中痴迷于练习剑道的昔日同窗,依旧是那头银白的长发,充满戾气的眼神,除了那钻在喷水池里的半个身子,以及满脸狼狈的水渍。
      “………………”
      “………………?”那人朝这边看来。
      “呃……好久不见,斯库瓦罗。”

      “我说,你这几年是不是变得喜欢偷窥别人了?”
      斯库瓦罗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迪诺坐在宽大的沙发里,一只手撑在一旁的行李箱上,另一只手上拿着手机拨弄个不停。
      “我才没有那个习惯。我是正大光明的走进来,然后恰好看见你......钻进水池里。”
      长发男人一听立刻反驳:“VOI!!我也没那种兴趣谢谢!只是因为手机掉进池子里了才会——”
      “太精彩了,”迪诺慢悠悠的抢白道,“Xanxus又扔了你的手机。”
      “............跳马,你这些年就和那个东街的小鬼学了这种嘴上功夫吗?”

      一提起云雀恭弥,斯库瓦罗就能立刻找到制住对方的话头,即便他对那人的记忆还停留在几年前,果不其然,迪诺眉头在瞬间皱了皱。
      云雀和迪诺在一起之前,一直都是日本并盛町东街有名的地头霸王,整日的穿着一身黑色外衣,铁铸的拐子敲在人头上威力不小,也没见他有多忍得下心。
      迪诺第一次遇见云雀,就是在东街那条幽暗的巷子里,来日本出公差的倒霉夜归人碰上喝醉的流氓地痞,然后还没等迪诺想办法避开,两个人就被“维护治安风纪”的黑衣少年打趴在地。
      迪诺还记得云雀是这么说的:
      “破坏风纪者,咬杀。”
      语气冷清极了。

      斯库瓦罗和云雀恭弥没见过几面,那时候他正巧日本参加比赛,和迪诺碰上许久,遇着云雀的次数用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也不外乎是些偶然遇见的场合。
      但就凭云雀毫不遮掩的个性,斯库瓦罗也能第一眼就看透这是个多恶劣难驯的小鬼——而迪诺如今拖着行李箱不远万里跑到加拿大,怎么想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拜托,恭弥话那么少。”
      “你不会是和那家伙吵架了吧?”斯库瓦罗用力地擦着头发,看看眼前这一副充满了离家出走即视感的画面道。
      “没有,我只是......越来越不理解恭弥的想法了。”

      迪诺就这么絮絮叨叨地说着,说他和恭弥的相恋,说他和恭弥的每一次矛盾和冷战,说他们的分开旅行。
      其实并没有对此行抱有什么改变现状的指望,这些年他们聚少离多,斯库瓦罗只是凭着一些听闻而知晓他和恭弥的事,对其中细末了解甚微,又如何能明白他俩的心思?
      他只是想问问这位昔日的好友,问问他眼中的迪诺.加百罗涅,因为他发现这七年竟已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

      斯库瓦罗和迪诺自初中起就是同窗,一个是世代经商人家的儿子,一个是一心沉迷于剑道的剑士,肄业后因为志向不同而各奔东西,迪诺留在意大利工作,而斯库瓦罗四处奔波于各类比赛和修学。虽然一直只有通过E-Mail联系,彼此之间见面甚少,但是这位初来乍到的不速之客坐在沙发上也没见有多拘谨。
      “我没听明白,跳马,你到我这儿来的目的,是因为你们那个什么旅行,还是别的?”
      “我是临时决定要来的,就当旅行的一部分吧,我想知道现在的我究竟是什么样子。”
      斯库瓦罗有些忍俊不禁:“什么叫什么样子?你是指你那张逆生长的脸,还是你那头照旧乱成一团的头发?”
      “别安慰我了,我知道我已经老了,罗马里奥前些天还说我成熟了!”
      斯库瓦罗眉角一抽,选择不发表评论。

      “我是真的没想过恭弥在外人面前竟然是那样,是因为在外要隐藏身份安全?你知道吗,出门前他明明知道我生气了,却连声‘注意安全’也没说,我不是在乎这一句两句的关心问候,只是有时我真的觉得不确定的太多了,比如他是真的喜欢我吗?七年了,我发现我居然一点也不了解他。”
      “你这是在和自己生气?太幼稚了吧。”
      “我也知道啊,你就没有这种时候吗?”
      “老子可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明明是你自己担心的太多吧?!”斯库瓦罗听的烦了,一把将毛巾扔在迪诺脸上,“出门在外总要有些防备吧?难道你不是也这样吗?”
      兜兜转转这么久话题终于回到自己身上,迪诺弹坐起来就问:“我?”
      “你对着那个法国姑娘啊!你不也说了,严肃、冷处理,这根本不像你,你可以变成一个不解风情的迪诺.加百罗涅,为什么他不能变成一个言笑健谈的云雀恭弥?”
      “............可我——”
      “你要是了解他,还哪儿来的什么矛盾!”

      斯库瓦罗的新手机被泡进了水池,本来就烦躁着,自个儿还没发牢骚呢,听着青梅竹马嘀咕这么久一句话都没折腾到点子上,甩了脸就直接去看自己尸骨未寒的零件了,留迪诺一个人杵在那儿发怔。

      迪诺一直以为他是了解云雀恭弥的,谁想他连自己都开始琢磨不透,斯库瓦罗的话就像他的剑术一样简单粗暴,却句句剿灭了迪诺内心妄图为自己开脱的念头。
      ——你可以变成一个不解风情的迪诺.加百罗涅,为什么他不能变成一个言笑健谈的云雀恭弥?
      他真的了解了云雀吗?

      -X6.

      他在认识云雀恭弥的第二年向他告白,他说,恭弥,我们在一起吧?
      七年前他的老师总是笑讽说他是个笨拙的人,挑了个没人的时候,对着东街的小霸王告白,没有大朵的玫瑰,没有漫天的彩色气球,甚至也没有一句我爱你。
      “我们在一起吧?”

      然后云雀看了迪诺几秒就答应了。
      这几秒对迪诺而言简直是一种无言的救赎,在这之前他甚至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悔意,而这种悔意几秒以后却成了一个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开始的梦。

      再后来云雀便离开了并盛,离开了他脚下踏了不知多久的东街,随迪诺一起回到意大利。他们在米兰置下新居,迪诺兴致勃勃的问他想要一个怎样的家,而云雀随性靠在光秃秃的水泥墙上说,干净的,其他随意。
      那时迪诺曾在聚会的时候感慨自家的恋人真是对什么都没要求,语气里满是无奈,却忘了云雀恭弥是第一次离开家乡羁旅异国。
      离开东街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米兰的人口流量繁杂,而云雀素来不喜群居。

      现在回忆起来,那点悔意倒应该化为一柄利刃,插在自己心口上。

      他们的第一次冷战是因为云雀的消失,迪诺在纽约出了半个月的公差,风尘仆仆回到家时,迎接他的却是落了薄灰的空调和家具,手机离开服务区,迪诺急得要发疯,生怕他是因为自己的生意竞争而出事,而邻居却说那个黑发的青年是自己拎着行李走的,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最后还是云雀自己出现的,迪诺下班后照例四处寻他消息,深夜回来后却看见一身睡衣闲闲喝水的失踪人士。
      “你去哪儿了?”
      “回日本。”对方像个没事人一样。
      “……恭弥!你电话不在服务区,那么久也不和我联系,你知道我会担心吗?”
      云雀恭弥仿佛才发现这事儿有多大条似的放下水杯,转过身,他那双淡泊的眸子轻轻张合两下,像是在认真思考迪诺的质问,然后缓缓吐出自己的想法:“只是回一趟并盛办点事,还需要事事报备?”

      好,很好。
      迪诺·当头一棒·加百罗涅先生心里简直是要炸开几百个瓦斯坛一般了,他发誓,他那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一张嘴颤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对着这个根本没意识到重点的家伙说出什么。

      似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意识到两个人之间总有些话说也说不清楚,他有心讲通,可总是在那双眼睛前功亏一篑,云雀似乎是从未意识到这点,他就像是在米兰过着从前东街的生活,除了生命里多了一个迪诺.加百罗涅,其余的没有任何区别。

      斯库瓦罗说,你要是了解他,还哪儿来这么多矛盾?
      他能把云雀爱吃的,爱穿的全部细数一遍,甚至睡觉只维持一个姿势并且呼吸什么时候高低都能分析个透彻,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天下最最了解他的人了。
      而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云雀背井离乡的随他来到米兰,于迪诺是新生活开始的舒适,可于云雀来说,更多的却是在被封闭起来的楼顶上回味过去并盛东街的日子;云雀做事从来不会和他打招呼,即便是打了,也是知会一声而已,迪诺觉得这是云雀对他的不在乎不考虑,可云雀独身活了十多年,却一直是如此随性自由的人,他的考虑和在乎只在于对自己的交代,他以为心里有数,和迪诺一起的生活就能没有多余的负担和顾虑。

      在日本时云雀养过一只鹅黄色的小鸟,聪明灵巧,通晓人心,只是生性逍遥的很,除非云雀召唤,平日几乎不会出现,迪诺曾笑云雀不会驯鸟还要养着它,而云雀则轻蔑的回说:“我就是如此养他的,他属于天空,不属于我的手心。”
      在米兰的五年间,不少亲朋密友对这个突然出现在迪诺身边的东方男人极为感兴趣,倒不是因为他们的关系,而是好奇是怎样的人让迪诺能心甘情愿把人带回意大利。迪诺说,他是怎样的人我真的说不上来,但是我爱他的全部。
      或许七年之久的光阴着实有些磨人了,它能让美酒佳酿更为香醇浓厚,也能将边边角角的眷恋和深刻全部磨平。如今的迪诺坐在好友家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忆起最初的一切,突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爱他的全部,爱他冷清淡泊,爱他本性纯真,爱他聪明强大,又怎么能忘了,自然也爱着他当初相遇时站在东街破旧的危楼上,那一身毫不掩饰的自由和洒脱呢?
      他是如此,所以他养大的云鸟亦是如此。

      -X7.

      迪诺离开斯库瓦罗家时递给他一柄蹭亮的西洋剑,说是作为重逢的贺礼,银发的旧友挂着一张满是不耐的脸唠叨嫌弃了好久,还是劈手夺过了那件礼物,然后重重关上自家的门。

      说好的旅行还是在继续,迪诺一路走过无数特色各异的国家城镇,借着摄影师的名头沿途记录难得的风景线,依旧是那只陪伴他多年的摄像头,依旧是身后大包小包的行李箱,迪诺还是会在每月的十五号收到一封封不同的明信片,寄信人的笔迹简短干净,他也会回复,在那堆一模一样的卡片中挑挑捡捡,选出“最好”的一张寄返给地球那端的人,除了他愈来愈轻的心,和嘴角日渐增多的笑容,一切似是都没变过,只等这场漫长的旅行过去,他们还会在米兰的爱巢里重聚,然后相拥而眠。
      这是就算再美的景致也难以改变的事实,迪诺在带着海水腥咸的风中长长叹出一口气,他非常想念云雀恭弥。

      所以当旅途结束时他是以最快的速度买了回到意大利的早班飞机,匆匆吃了几口早餐饼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十多小时的行程,迪诺在周遭响成一片的呼噜声中却一直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他想见到恭弥,然后抱住他,亲吻他,他想牵着他的手回家,在此之前,没有比这更值得期待的事了,更别说睡觉。

      飞机降落在机场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随性的恋人并没有告诉他见面的时间与地点,他掏出手机将信息仔细翻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又或许是那人习惯性的“无谓”,觉得这并不需要报备吧。
      要是在以前,迪诺没准会一个接一个电话的打过去询问,而现在,他只是整整衣领上翻起的皱褶,拖了行李慢悠悠的踏上去机场外的路。

      金发男人就这么走着,嘴里时不时哼出一两句熟稔的意大利童谣,满心的放松模样,像是在闲闲打量着这个许久不见的城市。
      他想恭弥说的对,这一切都不需要报备,因为无论这场分开旅行有多远,多久,他们最终会在米兰的家中相聚,就同他脑海中想象的一般,没有什么值得多虑的,这是必然。
      颠倒时差的路程太过劳累,迪诺只想快些回到家中,或许一推开门,等待他的就是恋人扔过来的拖鞋和因他迟归而来的嘲讽,又或许,那人还未回家。

      他应该泡上一壶上好的煎茶,好端端的放在茶几上,那是恭弥平日最喜欢的味道,迪诺在想象中不自觉兴奋了起来,他收齐四处张望的眼神,加快了步伐。
      他会在那个熟悉的家中等云雀带着浑身的水汽推开门,然后递给他一杯热腾腾的煎茶:“恭弥,欢迎回家。”
      ——就像这七年来的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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