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寂寞的声音》青城碧雨

29、第二十九章 为美而生

　　七夕过后，很快就到了九月，新的一学期，新的气象。
　　这日，许数独自一人走在图书馆的长廊上，他身体弱，几乎不上体育课，所以被特许到图书馆看书。
　　他余光瞟到一本熟悉的封面，从书架上取出源氏物语，书页夹层中掉落出一朵风干的白色樱花，映衬着书上印刷的古画。他想，上一个看这本书的应该是个十分美好又温柔的女孩子吧，虽然没有见到她却也算得邂逅了。
　　秋天才到没多久，树叶开始泛黄，懒懒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红色实木桌沿上，连成一条银色的边沿，一直伸到尽头。
　　女孩正低头头看，清秀的脸上有着月光般的高洁。
　　许数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是她？”
　　林苏。
　　鬼使神差的，许数走了过去。
　　压低声音，“嗨，你也是这里的学生？”
　　林苏抬起头，那双眼清澈而忧郁，却无比坚毅，她没开口，仅仅是点了点头，又低下了头。
　　许数小声问她，“你不记得我了么？”
　　林苏目光仍然停留在书上，“不。”
　　“看你的表现，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
　　林苏依旧沉默。
　　林苏手上是一本英文札记，《秋天的印记》。
　　许数，很轻很小声的讲道，“比起秋天，我更喜欢春天，那真是一个让人觉得无论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的季节，可是秋天，就像是一个永远留有遗憾的时节。”
　　“对不起，我没时间同你讨论这些，我在学习。”林苏冷冷地打断了他。
　　许数耸耸肩，“高二（三）班，许数。不打扰了。”
　　林苏头也没抬。
　　轻而缓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许数唇角带着笑，他知道一个人平白无故的沉默，那么她必然是有着故事的人，而他恰好也是这样一个人。
　　“许数，等等我！”身后女孩个子很高，短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她神采飞扬地叫着，脸上每一寸的肌肤都带着生机和活力。
　　许数转过身，苍白的脸上一双忧郁的眼睛透着蓝色的波光，他浅淡而秀美的眉头紧皱，“凭什么要我等你。”
　　“这你都不知道，因为我喜欢你呀！”少女的笑容像夏日的阳光一般，丝毫没有同男孩子表白时的羞涩。
　　“别跟着我，我不喜欢你。”许数苍白的脸上透着十足的不耐烦。
　　“那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呀，我就不信了，总有一天你会回心转意的！”少女目光坚定，勇敢地坚持。
　　笑着跑到了他身边，挽起他的胳膊，“走吧。”
　　许数想过要扯开她的胳膊，可是一垂头望见少女真挚而快乐的笑容，一下子又心软了。这世上那么多幸福的人，为什么不让她继续幸福下去？为什么就非得像我一样？
　　因为是体育课时间，走廊上零星有几个旷课的同学，瞧见他们也只是报以微笑。
　　“许数，许数，以后上大学了我要跟你考一所学校，我以后还要嫁给你做你的妻子，你说好不好？”少女挽着他胳膊小声的道。
　　“我怕你追不上我的脚步。”许数冷冷地打断她。
　　“不怕，不怕的，只要我把你当作目标，我就一定会成功的！”
　　许数羡慕余安安，羡慕她永远的不知忧愁，不知苦痛，眼里只有努力，坚持和简单而快乐的爱。他不忍再去打破他的梦，只因他自己的美梦也曾被打破过，大概是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体育课后，是英语口语课，这是为那些即将或者打算出国留学的学生上的，开这门课的班级也只有特定的班级，比方高二（三）班。
　　“同学们好！”新来的年轻的老师比他们大不了几岁。
　　“老师好！”
　　“我听你们上任老师讲，你们已经学过很多名诗，那么今天我们先以诗开头，”老师将课本夹在胳膊间，翻了翻手中的花名册，“嗯～，许数，就你了 ，你给大家念首英文诗。这样吧，你边念边及时翻译。”
　　许数站起身，修长收指翻动着诗集的扉页，右手拇指压着诗集的中合线，展开，念道。
　　“i died for beauty ,but was scarce ,
　　adjusted in the tomb ;
　　我为美而死——但孤零零地
　　躺在坟墓里 。
　　when one who died for truth was lain,
　　in adjoining room.
　　一位为真理而献身的人，被葬在
　　毗邻的一块墓地
　　he questioned softly why i failed
　　他轻轻问我：“你为何丧生？”
　　“for beauty，” i replied.
　　我回答说：“为了美”
　　I for truth , ——the two are one；we brother are ，he said.
　　“我为真理——真理和美本是一体”
　　他说：“我们也是兄弟。”
　　so,as kinsmen met a night,
　　we talked between the rooms.
　　于是，我们像兄弟在黑夜相逢 ，
　　隔着坟墓喋喋低语 。
　　until the moss had reached our lips,
　　covered up _our names.
　　直到苔藓封住我们的嘴唇 ,
　　遮住了墓碑上——我们的名字.”
　　许数忧郁温柔的声音在教室回荡，所有人都沉浸在美好的声韵中。
　　“瞧，我喜欢的人多棒。”余安安自豪地向同桌方可道，满眼的爱慕。
　　“从今天起，学校要仪表检查，男生不允许留长发，女生不允许披着头发，统统给我扎起来，都不准带首饰，否则见一个，我收一个！……”高二三班的楼下正好是高一（一）班，此刻班主任正敲着桌子，大声讲着规则。
　　“老师，如果那玉是从佛祖那求回来的你也要收吗？你就不怕得罪佛祖？”李昊邪笑着，侧身靠着张小雨的桌子，斜眼瞥着老师，一脸鄙视。
　　全班哄堂大笑。
　　班主任气的脸色发青，用力拍着桌子，义正严辞，“如果你的玉是求佛求过来的，你也暂且摘一下，佛知道了会原谅你的。”
　　又是一场轰堂大笑。
　　李昊邪着头，抓起张小雨正要打开的笔袋，“哎！我没带笔，你借我。”
　　说罢，自顾自的从张小雨笔袋里拿出一支笔，将笔袋丢了过来，“不客气。”
　　“你！”张小雨在他身后举起手，隔空捶打里几下。
　　李昊头也没回，“小雨同学，你摊上大事了，你别以为我没看见，我这人可是龇牙必报的。”
　　徐旭看不过去，一脚踹过去，蹬了下李昊的凳子。
　　李昊转过头，对徐旭小声恶狠狠地道，“你找死！”
　　徐旭不甘示弱，嗤了一声，小声回敬道，“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
　　于是徐旭继续踢李昊的凳子，而李昊不甘示弱地踹回来，安静地教室里乒乒乓乓的不停地响。
　　两根粉笔闪电般的朝二人射来，李昊见势不妙，头一偏，巧巧的躲过数学老师的粉笔，那根红色的粉笔划出一条完美的曲线，“叮！”砸在张小雨头顶。
　　张小雨摸着头才从正在做笔记的思维中抬起来。
　　“哈哈，哈哈……！”李昊捂着肚子，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另一边的徐旭则不同他不费吹灰之力，伸手接住了老师的粉笔头。
　　“李昊，徐旭！”高老师勃然大怒，“你们给我出去！立刻！马上！”
　　李昊耸耸肩，摊开手，“无所谓啊。”，抄着兜吊儿郎当地往外走。
　　“出去就出去！”徐旭也跟着出了教室。
　　易峰的眼中那一瞬有怒意扫过。他心底里似乎能清晰地听到那根粉笔打在张小雨头上的声音，那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怒意。
　　张小雨大概不记得李昊，易峰却不可能忘记。
　　教室外，二人站在走廊，面对着教学楼外的操场。
　　“李昊，今日我先给你挑明了，我不管你爸是谁，你记住了，我永远不会准许你欺负小雨！”
　　“我爱欺负谁，关你屁事！”李昊从兜里掏出口香糖放入口中，边嚼边斜睨徐旭，“徐旭，你是不是看上张小雨了？”
　　“胡说！”徐旭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仿佛快要炸起毛来。
　　“哎，别那么假惺惺好不好，”李昊并不打算结束话题，“你要不喜欢她，干嘛老惹我？”
　　“这同惹你有半毛钱关系！”徐旭憋着通红的脸顶了回去，“我就见不得你这种仗势欺人！”
　　李昊鄙夷的转过脸，鄙视的眼神通过阳光沁过的眼底，明晃晃，赤裸裸的一片，“你们这些人虚伪的真令人作呕。”
　　徐旭本来很厌恶李昊的，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少年也在这样明媚的阳光下，说过同样的话，他对着大人们说，“你们这些人虚伪的令人作呕！”
　　“是啊，虚伪的令人作呕。”徐旭重复，顿了顿，“你说的对，我喜欢张小雨，我喜欢她的简单认真。”
　　李昊转过头来，眼睛里带着笑，好似好不容易找到知音才难得的露出一截笑，“做个朋友吧，我挺欣赏你。”
　　“谁他妈要你的欣赏！”
　　“我也喜欢她，我喜欢她的仗义，很可爱。”
　　“也？”
　　“不错，也。”
　　徐旭直视着李昊的眼睛，“你这是向我挑战吗？”
　　李昊毫不退让，嘴角露出一贯又邪又痞的笑，“明明是公平竞争。”
　　下课铃声响了。
　　“小雨，”易峰走过来，立在她书桌旁，“刚才没怎么样吧？”
　　“没什么，没什么。”张小雨慌乱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
　　才开学第一天，他们自从七夕那次见面后，已经有一礼拜没见过了。开学后，众目睽睽之下，更是难得说上一句话。
　　张小雨总是停在原地观望。
　　“晚上了，一起回家。”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