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骑士的食用方式》流夏未央

7、07 男神的突然故障

　　时至深夜。
　　厚实的窗帘阻挡住了一部分路灯透过的光，房间里昏暗一片。

　　躺在床上的魏央睡得很香甜，对床边站着的、可以客串恐怖片的烟雾状黑影毫无察觉。

　　黑骑士默不作声的站在床边，静默的注视着床上那个毫无睡姿一只腿大咧咧夹着被子的女性。

　　虽然他一直表现出温和礼貌的一面，此刻却有可称之为杀意的凉气从他身上缓缓蔓延开来。

　　他刚刚阅读过了一本书，一本被魏央称为消失了的书。

　　那本书用第三视角毫无保留的描述了一遍他的人生经历，不仅包括他，还有拉尔斯、芮茵、白银骑士……等等他认识的甚至不认识的各种人，毫无保留一览无余的，用诙谐的口吻描述了一遍，他们的人生。

　　用第三视角再次阅览一遍自己（悲惨）的人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心情并不愉快的黑骑士对自己深夜站在一个女性的卧室里面并无愧疚之心——堕落骑士并不需要对可疑人物遵守骑士道这种东西。
　　名为魏央的女性欺骗了自己——这是他此刻的认知。

　　欺骗的原因、有什么意图、想达成什么目的。

　　还有，她一定和自己来到这里有什么关系。

　　虽然现在是没有实体的状态，但是可以接触死物的特性也不是不能做到一些逼供的手段——她还是太没有警戒心了。

　　虽然已经抱了确实的杀意，可是对于这样一个手无寸铁也毫无警戒心的人物下手，不说（也许还在的）骑士道的问题，也过于……

　　莫尔多瓦的心中充满着“对等级还比不上史莱姆的敌人下手”的低落感。

　　黑骑士回想了一遍床上这个人在白天种种废材无能的举止，这种低落感更加严重了。

　　即使是堕落骑士，也是有身为战士的矜持的！

　　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这么想着，黑骑士顺便把几乎被踢下床的被子给对方盖好，转身离开的时候看到了有什么在窗边的桌子上面闪了闪。

　　他走到桌前，看到的是一面小小的手镜。

　　大概因为转身的角度变化的关系，手镜折射出窗外的灯光才吸引了他。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虽然这么想，谨慎的性格还是让他拿起了手镜。

　　像是搅动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手镜中的图像突然旋转起来，变成黑暗一片。镜面上本来应该正常反射出的景象空无一片，只是一片黑暗。

　　没有实体的烟雾状身体居然从拿着的手镜里感受到了一丝丝魔力。

　　莫尔多瓦瞬间了解到这是什么——这就是当初见到白魂状的魏央时候，对方哭诉的“敲了之后就来到这里”的那面镜子。

　　那么，和这次的情况也有关系吗？

　　如果这个就是通道的话……

　　他对着黑洞一般吞噬了所有的光和影像的镜面伸出手。

　　触碰到的瞬间，雾状的手臂被不知名的力量绞得粉碎！镜子即将跌落地面的瞬间黑骑士用另外一只手抓住了镜子的手柄。

　　被【门】拒绝了。

　　他沉默冰冷的盯着镜子，镜子不为所动的依然呈现出毫无景象的黑暗来。

　　也许，只有特定的人才可以打开门……

　　他把镜子放回原处，回头看了眼犯罪嫌疑性直线上升的魏央，安静的走出了房间。

　　魏央觉得不太对劲。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和自己破天荒的早起没有关系（事实证明男色比赖床更重要），也跟男神突然亲切的做了早餐并在客厅等着自己起床也没关系。
　　她拿着筷子正苦思冥想不对劲的感觉到底从哪里来的时候，男神说了早上好之后的第二句话。
　　“你是怎么打开的‘门’？”
　　“当然是用手推开的啊……”
　　魏央茫然的看着桌子对面的男神，腮帮子塞得满满的样子像一只愚蠢的仓鼠。
　　“……我是说，异世界的门。”
　　“啊？” 魏央更加茫然，她扭头看了看天色，又忧伤的望回来，满脸写着“男神你到底在说啥我一句也听不懂”。
　　“……”莫尔多瓦放弃了和这个愚蠢生物继续说明白的打算，他走向魏央的卧室——很快就拿着一面手镜走了回来，声音低沉的重复了一遍，“异世界的门——我这么说你想起来了吗？”
　　“唔？这个还在哦？没想到我一起拿过来了？男神你还记得这个吗对这个就是当初我敲了之后……诶？”
　　后知后觉的发现了问题所在，魏央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面上。
　　“难道说？”她惊恐的看向莫尔多瓦。
　　对方沉默的拿着镜子站在她对面。
　　“不、不不不会吧！”发出了一声哀嚎，魏央抱着头蹲下来，“怎么会呢怎么会呢这次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你相信我！我没有敲镜子！没有！到底哪里出错了嘤嘤嘤我没有！QAQ”
　　黑骑士看着那几乎缩到桌子下惨兮兮的一小团，似乎也觉得这样一个废材人类没什么可能性打开门第二遍，“也许是因为‘门’一直没有关闭而已——只要作为钥匙的媒介还在的话。”
　　“你相信我什么都没做吗！”魏央感激的趴着桌子眼泪汪汪看过来。
　　“……”
　　黑骑士刚才说过的话再次在她头脑中过了一遍之后，魏央愣愣的松开手，没有任何力气的坐在了地上。
　　“作为钥匙的媒介？”指尖颤抖起来，她带着像笑又像哭的难看表情指了指自己，“是、是说我吗？”
　　“……”
　　“这、这样啊……”声音也颤抖起来，她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又是我做了蠢事呢……到头来什么也帮不上忙只会添麻烦而已。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
　　“所以需要我做什么呢？我不知道这个门是怎么再次打开的，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关上它。”她低着头，语速很快，“如果是作为钥匙的媒介消失才能恢复一切的话……你会杀了我吗？”
　　莫尔多瓦根本没料到她会立刻想到最糟糕的地方去，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到魏央自言自语道：“我明白了。”
　　她从地上站起来，还有些无力的双腿让她踉跄了下，她扶着桌子勉强站稳，低声问道，“我能写一些东西留给父母吗？”
　　莫尔多瓦依然没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这片刻的沉默让她的目光更加黯淡下来，“感觉无论是割腕还是溺死都很难看……听说吃安眠药也不是无痛苦的死法，倒是一氧化碳中毒的话可以试试……”
　　她再次自问自答着走向厨房。

　　如果说之前还有一些怀疑的话，看到魏央毫不犹豫的关上窗户准备拧开煤气阀，这些怀疑都立刻抛到了云霄天外——还没见过凶手这么主动的寻死的！
　　情急之下没有仔细思考只听到了重点“中毒”两个字的莫尔多瓦以为那是什么立刻发作的毒气道具，只得把手里拿着的东西先投掷过去阻止那个蠢货。
　　投掷道具不负所望的砸中了魏央的手，然后顺着地球引力落在地上。
　　跌得粉碎。

　　“诶？”魏央还带着放空的表情，捂着手看着清脆的摔到了地上的镜子。
　　“……”莫尔多瓦整个人（烟）都凝固起来，视线也不可置信的落在那个看不出几秒前完整姿态的镜子上。
　　你他妈到底还有没有魔法道具的尊严！说好的魔法和科学势不两立呢！
　　——烟雾里似乎传来这样的灵魂之咆哮。

　　“啊？怎么……到底……”魏央慢慢瞪大眼睛，“碎、碎了！啊对不起我没有接住！QAQ”
　　还真蠢啊……即使不是自己的责任也要道歉吗？黑骑士觉得意识模糊起来，这感觉跟当初消失的感觉很像，他抬起烟雾状的双手，看着深重的黑色慢慢变得模糊没有界限，心中居然有些怅然。
　　就这样，第二次的生命也……不，这次也依然算不上是“生命”吧。
　　“莫尔！ 莫尔多瓦！”魏央的脸放大在眼前，哭得满脸都是眼泪，“不要消失啊！不要不要！好不容易才见面的！求你了不要消失！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没有接住！不要消失呜呜呜……不要……”
　　她的手臂用绝望的、不敢触碰的姿势停在他身前，指尖剧烈颤抖着。

　　第二次了，这个人哭喊着“不要消失”。
　　为什么呢，明明是毫无关系的人，甚至还是不止一次想杀掉自己的人，为什么这么执着？
　　“和你没有关系……”他看着面前哭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的女性，“应该说，不是你的错。我本就是逝去之物，没什么可遗憾的。”
　　对，已经完成任务的自己，没什么可遗憾的。
　　哭到说不出完整一句话的魏央哭着摇头，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跑进厨房。
　　莫尔多瓦看着她蹲在地上一块块把玻璃碎片捡起来，眼泪大颗大颗落在地上。
　　因为过急的动作，有些锋利的碎片已经划伤了她的手指，她没有察觉一般，只是试图把碎片都收集起来。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
　　主君她也曾说过，没有无缘无故的感情。那时候的主君，也是带着这样的困惑和戒备的吗？
　　他看着魏央用流血的手指把一块块碎片放进镜框里，她仿佛完全察觉不到疼痛，认真到只有这样一件事情是她人生的全部。

　　他知道自己也许要再次消失了，甚至距离上一次消失也没有多遥远的时间。消失前，或许应该跟那个认真的女人道个谢再道个别……

　　“快要拼好了！”魏央看着蛛网状纹裂的镜面，抽了抽鼻子，“把这一块放进去的话就可以了！莫尔你……莫尔？”

　　黑骑士依然是之前的站姿，烟雾凝滞，一动不动。

　　不管怎么说没有继续消失就是好事情，魏央压着心里的不安，从混着血液汗液和眼泪湿漉漉的手心捏起小小的碎片，低头对准位置想要放进去……

　　“堕落骑士莫尔多瓦，听从召唤而来。汝，可是召唤吾之主君？”

　　低沉的男声突然近在耳边响起。

　　依然是一团黑雾，但是已经可以看到盔甲和手持的巨剑的轮廓，近乎两米多高的黑骑士单膝跪在她面前，在几乎是趴在地上拼碎片的魏央面前显得庞大到不可思议。

　　受到惊吓的魏央，手里捏着的碎片顿时因为用力过猛滑飞出去。

　　夭、夭寿啦！男神他好像因为死机造成故障啦！π△π

　　偷偷摸摸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