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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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才上朝不久，阿盈又从梦中惊醒，肿着双眼环顾殿内，已然不见了贺兰景的身影，心下不免惶恐。阿盈本就不是脾性大的，昨夜若不是惊吓到了极点上，绝不会大哭大闹，像现在，即便心中惶恐至极，也只是小声抽泣罢了。
跟来的含霈几个又是一阵劝，阿盈倒也在含霈几个的劝说中明白，皇上日理万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在自己身边，阿盈只得止住眼泪，乖乖躺在床榻上等皇上归来。
含霈打小伺候自家主子，从姑娘到皇后皆是主子身边管事的第一人，却从未像现在这般打从心底感到无力，即便是主子小时候被顾二姑娘处处针对，入宫后面对来自宫里各路牛鬼蛇神的威胁，含霈都可以步步为营反击回去。
可是娘娘如今先是被小人所害，而后莫名其妙受了惊吓，含霈一点法子也无，一股无力感充满了身躯，然而想起小顾将军上战场前的交代，含霈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来。
幸而皇上对娘娘并没有不耐烦，态度反倒是比受伤前好了许多，还破例让娘娘歇在了龙乾宫，要知道，皇上登基后立即下了圣旨，龙乾宫包括御书房等要地，妃嫔们无论何事皆不可踏入。且皇上于女色上一向不大上心，若不然也不至于年近而立依旧膝下无子，皇上此番如此“厚爱”她们家娘娘的举动，估摸着后宫又得好一阵不平静了。
贺兰景回到龙乾宫时，抬眼便瞧见皇后立在朱红鎏金的殿门内，往外探着脑袋，不必说，自然在等自己的。阿盈原本是想乖乖躺在床榻之上，可到底是无法控制内心的恐惧，生怕那小鬼又跟来，自己不敢踏出龙乾宫的主殿去找皇上，只能眼巴巴的就站在殿门处等着。
走得近了，贺兰景便在自己皇后脸上看到了抑制不住的雀跃之情，如今还是冬末，冰雪已消，外头依旧妖风阵阵，贺兰景忙带着阿盈进了内殿。
贺兰景才对含霈几个道，“你们怎么伺候的，怎的让你们娘娘跑到外头去，没看到皇后头上还有伤么？若是皇后吹了风受寒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其实是阿盈自个呆不住要到殿门处等着贺兰景的，含霈几个自然不会拿在这点与皇上辩驳，她们还未告罪，阿盈便急急出声，“是我要去等着皇上的，她们并不敢拦我，皇上不要怪罪她们，别砍她们脑袋。”
阿盈苏醒过来，第一眼见着的就是跟自己亲近的宫女们，难免有些雏鸟情节，虽是脑子不记事儿，但毕竟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心里自然生出的熟悉感不会骗人，当然开口要为她们求情。
贺兰景点点头，这事儿就算是揭过去了，贺兰景未必不知道是皇后硬要出去等他的，不过是想着阿盈如今失忆，前情后事一概不知，怕身边伺候的宫人们觉着她没人撑腰好拿捏，才借此敲打敲打宫人们罢了，省得有些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阿盈原先就不是工于心计的，如今得了失忆症更是心思单纯，哪里想得到一个举动一句话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见皇上不怪罪立即大大松了一口气。
因着皇上如今还身着龙袍，衬着那张脸更是威严，阿盈并不敢如昨晚一般揪着皇上的衣衫不放，只是讨好的靠近了皇上。
贺兰景瞧着皇后脸上小心翼翼的表情以及偷偷摸摸挪着小碎步粘过来的样子，如同犯了错要讨好主人的小狗儿似的，且头上还缠着纱布，合着她如今的神情再看却是叫人忍俊不禁。
贺兰景才想伸手摸摸阿盈的脑袋，阿盈的肚子里便“咕噜”一声，这一声可谓是婉转悠长，实在是教皇上没忍住笑出声来，更羞得阿盈恨不得将头埋到脚下的软毯里。
“来人，摆膳！”吩咐宫人后，贺兰景又让阿盈坐在自己身边，阿盈还沉浸在方才丢人的意外里，葱根般的手指交缠在一起。
宫人们摆膳倒是快，大晋皇室并无宫人伺候布菜的习惯，皇上只吩咐伺候的宫女们盛了一碗养胃粥与皇后，“先喝碗粥暖暖胃。”
阿盈听话的舀起勺子小口小口的喝粥，模样羞赧，并不再吃其他食物。说是早膳，其实早膳时辰已经过去许久，想到若不是自己顾及皇后，下朝之后随即回宫，皇后怕是要挨饿到中午了。
贺兰景便夹了一块儿核桃软糕，搁在阿盈面前的盘子里，阿盈抬头，下意识回道，“我不吃核桃。”说罢，又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有些不解，再细细回思，阿盈就觉头部一阵抽疼，索性摇摇头，干脆不想了。
贺兰景抬眼看了含霈，含霈立即回话，“回皇上的话，娘娘的确从小不喜食用核桃。”
闻言贺兰景点点头，又夹了一块儿糯米素烧鹅与阿盈，这回阿盈倒是夹起来看了看，咬了一小口，眉头微皱勉强咽了下去，剩下的就不肯再吃了，贺兰景再夹其他食物，又是如此。
含霈只得解释道，”许是里边儿有香菇一类，娘娘吃不惯罢。”且若是这些菜肴呈到凤栖宫，御膳房必是会照顾皇后娘娘的口味做，而皇上这里传膳，自然以皇上为主。
贺兰景眉头一挑，倒不知道自己的皇后偏食这般严重，想来自己先前去凤栖宫，顾及皇后胆子小，害怕与自己相处，多是等到将要就寝的时辰才过去的，与皇后一道用膳的次数实在不多，不知皇后喜好也是正常，接连夹给皇后不喜的食物，就有些尴尬了。
贺兰景再看看桌上的膳食，种类繁多，荤素皆有，一时倒不知该夹哪一道与皇后，若是不给皇后布菜，她这样埋头是什么都别想吃了。
含霈在旁见状，含蓄的提醒到，“娘娘......一向饮食清淡。”
贺兰景觉着这话说与没说一样，他夹给皇后的食物哪样不是清淡的，却是不对皇后的口味。
而阿盈这里，已然感受到皇上照顾的心意，且心领了的，虽不记得自己的喜好，可皇上所夹的食物她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勉强自己咽下去，只能眼带歉意的瞅着皇上。
眼见皇上又夹来一只凤凰虾卷，阿盈心想着这回是怎么都要咽下去的，没想到这虾卷入口却是很对自己的口味，又赶紧示意皇上再夹一只。
一顿早膳用下来，贺兰景对自己皇后的了解倒是多了些，也发现皇后失忆后，虽是受了莫名的惊吓，但脾性倒比原先大了些，不似先前怯弱，至少与自己相处时，胆子大了许多，不再时刻低着脑袋不敢看他，这一发现还是让贺兰景颇为欣慰，还颇为希望皇后保持这样的脾性。
早膳后，江太医前来为阿盈换药，一层一层的绕开纱布，阿盈额角的伤口便露了出来，昨日的伤口还未愈合，加之额边的擦伤，瞧着就有些触目惊心，所幸主要的伤口不大，就是伤口有些深才导致昨日娘娘出血量大，待伤口愈合之后，再用宫内秘制的玉肌膏涂抹慢慢消除疤痕就是了。
换了药后，阿盈并不肯歇息，亦步亦趋的跟着贺兰景，贺兰景手持书卷靠在矮榻上，阿盈便乖乖的坐在一旁挨着，仿佛在皇上身边便能安全些。
昨夜贺兰景派出去的侍卫前来复命，圆通大师半年前方才远游，如今加派人手，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寻到。况且动作太大，也容易叫人生疑。
圆通大师不在，旁的人来接触皇后这事，贺兰景是不放心的，人多嘴杂，若是有心人知道皇后的异状，无论是皇后自己的幻觉还是确有其事，都会在大晋掀起巨大的风浪来。由后宫之事上升到朝堂大事的局面，不是贺兰景愿意看到的。
皇后在龙乾宫并无异状，若皇后不是幻觉，那么想来应该是凤栖宫里有东西冲撞了皇后，若是皇后的幻觉，那么呆在自己身边能够稳定情绪，想来对皇后的伤势也是有好处的，且太医还开了药，说不准皇后伤好了幻觉也就自然消失了。
思来想去，贺兰景决定让皇后在龙乾宫养好伤之后，再搬回凤栖宫。
皇后常住龙乾宫，一应物品自然要从凤栖宫往龙乾宫搬，这动静定然瞒不过后宫众妃嫔，皇后那夜的异状除了凤栖宫少数人以及太医署几位太医知晓外，并未往外传，旁人只道皇后是伤着头部得了失忆症后，陡然获得皇上怜惜罢了。
自然也有那想得深的，得了皇后常住龙乾宫养伤的确切消息，第二日，高贤妃与郑淑妃两位双双到了昭贵妃的未央宫里。
“贵妃姐姐，您瞧着，先前得了皇后娘娘在皇上的寝宫住了一夜的消息，已经叫人惊讶的了，如今皇上还破例让皇后在龙乾宫常住养伤，这实在是教妹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高贤妃是个憋不住的性子，才见着昭贵妃便竹筒子倒豆一般，将自己的想法全都道出。
皇上虽然于女色之上不看重，到底还是会为了子嗣临幸妃嫔，而皇上一贯宠幸妃嫔，皆是到妃嫔的寝殿去，从不让妃嫔到龙乾宫中侍寝。
现在皇后入住龙乾宫，你说今后皇上还去是不去其他妃嫔那里？若是去，把受伤的皇后放在龙乾宫中自己出去临幸妃嫔，礼仪规矩堪称典范的皇上是做不出来的，否则也不会在皇后无子无宠的境况下，众妃嫔轻易不敢下皇后的脸面。
若是不去，那她们这些妃嫔可怎么办？皇上最是不喜妃嫔耍手段邀宠，又下了圣旨不让她们靠近御书房、龙乾宫，皇上只道是皇后养好伤再说，可万一养个一年半载的，她们不就成宫里的摆设了？
郑淑妃亦是在一旁附和，“可不是么，没想到皇后这回受了伤，反倒成全她了。”
昭贵妃眼里闪过一丝不耐，面上还是温柔浅笑，“贤妃妹妹与淑妃妹妹当真是多虑了，皇后如今失忆，自然是更得皇上怜惜的，皇后娘娘需静养，向来是无力掌管宫务了，咱们姐妹几个应当替皇后与皇上分忧才是。”
昭贵妃算是宫里的老人儿了，这些年的宫闱生活，倒也叫她明白，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宠幸不宠幸的倒在其次，紧要的还是把权利握在自己手里才是真的。
高贤妃与郑淑妃一向以昭贵妃马首是瞻，既然昭贵妃已经定了章程，她们自然是赞成的份儿，况且分管宫务，谁又不想分一杯羹呢？
只是还没容她们提出要为皇上分忧，太后娘娘重新掌管宫务的消息便迎头劈来，教人措不及防，可也说不出不赞同的话来。昭贵妃在未央宫里更是失手摔了一套上好的天青色茶具，皇上这是宁愿请太后重新出山，都不愿相信她，实在是叫人心寒。
而她身边新添的管事太监则劝道，“娘娘稍安勿躁，既然事已成定局，您理应时时去永宁宫探望太后，替皇上尽孝才是。”
昭贵妃强压住怒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说的是，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可谁也没想到，高贤妃先前猜测的话竟一语成谶，自皇后入住龙乾宫后，皇上当真是一次也没有踏足后宫。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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