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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夫人回来了,大家快来谢谢好心的夫人。”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于是一群人一起拥到一乘预备抬入富户大门的步辇旁边,此起彼伏地说谢。

      袁湛也向步辇看去,那步替罩着帷幄,行动之间掀开的缝隙里依稀可见一位贵气的少妇。她……面笼轻纱,瞧不清长什么样子,却有种迷魅的感觉。袁湛心一动,想起所爱的女子,认识她之前,她出门也总爱用轻纱遮了眼目,却在不经意间被他窥见,一次,两次,终至令他难以自拔。

      涵纤,究竟在哪儿?

      步辇经过袁湛身边时稍稍停顿一下,步辇上的人低低地向车外跟着的仆人吩咐一句,又继续抬进去。一群跟着步辇回来的男女仆人进门后四散开去,惟独在门口留下一个面容祥和却又暗含精明的中年大嫂。

      大嫂面对袁湛,上下打量他一番,温和开口,“官人看起来不若等闲之辈,怎能屈尊在门外领小小姐的诞宴,我家主人在堂前还备有薄酒,官人不介意的话请随我进来。”

      袁湛不是个好奇心强的人,但今天遇到的事情太离奇,令人忍不住想探个究竟。

      “贵主人的小姐也是今天芳诞,恰好与小女一日。”

      “这也算是缘分了,所以我家主人才请官人上席,请吧。”

      “既然如此,请容在下叨扰,大嫂,如果主人家乐意,在下可否当面拜谢。”

      “官人先上席吧,也许我家主人要见你。”

      袁湛随大嫂走进大门,眼前所见,建筑宽广,摆设精美。大堂中摆几桌酒席,席上的客人有些奇怪,似乎有主人的亲戚,也有当地名绅,当然也有不相干的人——例如他这样的。一切,颇有种神秘气息,不免引人诧异。

      袁湛随意吃些酒食,才放下箸,就有另外的仆人来请他了。

      袁湛随着那名仆人东走西拐,进入后院内宅,越往里走,诧异越深,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主人……为什么要见他?

      走到一扇门外,仆人未及禀报,里面跌跌撞撞冲出一个小女孩,也就三岁左右,生得粉雕玉琢,明眸皓齿,可爱至极。

      小女孩走到袁湛脚边,一个趔趄,袁湛急忙把她抱住。

      “你是谁?”小女孩在袁湛怀里奶声奶气地问,娇嫩的嗓音令袁湛更加思念自己的女儿。他失神地看着小女孩,恍惚觉得小女孩的眉目竟然很熟悉……

      “外面的人是谁?”门帘掀开,一个妇人走了出来。

      “是主人请的客人来了。”先前的仆人急忙应。

      “快请,主人正等着呢。小小姐,真是的,怎么一见客人就要客人抱?来,奶妈抱。这孩子今儿性子真好,平时可不要外人抱。”奶妈唠叨几句,把袁湛让了进去。

      “主人,客人到了。”奶妈把小小姐放下地,对重重帘幕后软榻上的主人说。

      重重帘幕后,主人的身影模糊难辨,袁湛却下意识地认定,她……就是步辇上那个贵气的少妇。

      帘幕里的少妇低应一声,奶妈随即退到一边,屋子里静静的。

      袁湛没有出声,静静地待着,良久,少妇轻轻叹了口气,低柔的声音从帘幕里传出来,“你,总是这么不好奇……”

      她认识他?

      袁湛疑心自己也认识她。这……分明是涵纤的声音,他应该不会听错。但,涵纤是这家神秘富户的主人,可能吗?也许只是自己太想念她了,以至把其他女人的声音都听成她的。

      袁湛怔忡在原地,心底匪夷所思,一时反应不过来。

      小女孩却不耐烦了,她掀开帘幕,一径走到软榻前,一迭声叫,“娘,娘,他是谁?”

      少妇抱起小女孩,从帘幕后走出来,袁湛蓦地目瞪口呆。

      “皓儿,他是你爹爹,来,叫爹爹。”少妇看着袁湛,笑语盈盈。

      少妇——竟是涵纤!

      袁湛还没有办法从惊愕中平复,狂喜或是恼恨的感觉已经油然而生,这个该打女人……

      “爹爹,你回来了!皓儿天天等着爹爹来。爹,抱抱,皓儿要爹抱抱。”皓儿挣扎着要母亲放下地,然后冲到袁湛腿边,抱住,缠着要和爹爹亲近。

      这是他的女儿?她记得他这个爹爹?袁湛感慨地抱起小女孩儿,细细审视她的一分一毫。

      皓儿分明就是涵纤的翻版,他竟然看不出来。女儿一定非常想他,乍一相见,就用稚嫩的声音咭咕个没完,对爹爹一点儿也不认生,令他欣慰不已。

      终于,皓儿被带走已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

      奶妈抱走小小姐后,其他仆人也纷纷退去,很快,宽敞的里屋只剩下涵纤和袁湛。

      “湛,你还在生我的气么?”对视良久,涵纤先开口了。

      袁湛哼了一声,慢慢走到涵纤面前,微微低头俯视眼前令他爱,令他心痛,令他恼怒的女子,“如果没有皓儿,我宁愿折断你美丽的脖子……”他双掌圈住她的脖子,慢慢加重力道,在她惊惧的目光中继续说道,“然后一掌拍碎自己的脑袋,同生共死,世界也就清静了。”

      “对不起。”她感受得到他经历过的深深苦痛,心,不由酸了,抱住他的腰,靠在他胸怀里,低柔倾诉:“我想你,皓儿也想你,我们天天盼着你来找我们,真的!”

      “为什么不在西湖等我?”袁湛火气未消。

      “我等了,等了好久。但你根本不来,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涵纤轻轻叹息,“我以为你不再要我们了。”

      “跑掉的人是你。”她还来怨。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可我当时没有办法……你知道吗?湛,我想你,很想,很想……”

      “我也想你。”袁湛终于低下头,嘴唇印上渴望已久的红唇。她仍然如记忆中甜美,而且更加甜蜜,他的爱人啊……

      涵纤轻抚袁湛如刀镌刻过的面庞,醺然如醉。三年后的他,多了一些风霜之色,男儿气概却更浓。她还是那么爱他,这份爱经过岁月的沉淀,更醇了。

      在热情冷静的间隙,他们交换了彼此三年来的信息。他才晓得,她离开袁家到达西湖不久,便接到母亲传来的急信。因为操劳过度,心力交猝,李夫人尚在盛年便染上了风疾,虽经良医竭力救治保了一命,却落得行动不便,必须终日静养;无奈,好强的李夫人只能从李家主事的位子上退下来,把所有产业经营权和管理权交还女儿。她一生雄心勃勃,不曾想到遭受如此严重的病痛,心灰意冷之下远远避到李家一所僻静的山庄,颐养天年。如此一来,涵纤不得不担起李家的生意。她天生对生意没有兴趣,况且也不爱出头露面,做生意难免敷衍了事,幸而李家家仆和各个执事人员跟随多年,不乏忠心之士,这才勉力维持营生。

      其实,涵纤不是没有差人回京城探听过,一再得到的总是袁湛不曾在家的消息,只能失望作罢。

      “你以为——我还能安心留在家里等你哪一天良心发现重回我的身边?”袁湛撩起涵纤一绺青丝,以指缠绕,一圈,又一圈。他的指被她的发紧紧缚住,正如他的心——也被她紧紧缚住,再也挣脱不得。

      “她……怎样啦?”涵纤悄声问。

      “仍在袁家。”袁湛以淡漠的口吻告诉涵纤。

      蝶舞执意要留在袁家,做袁家有名无实的大儿媳,抚养一个不是他袁湛亲生儿子的男孩。他曾经建议她再嫁袁青——毕竟他永远不可能接受她,被蝶舞拒绝了。现在,她是袁家的功臣,因为替袁家生养了男孙。袁家长辈们把她当宝似的疼爱,而对涵纤——她既然没能生下孙子,又把大儿子从家里引走,终日浪迹天涯,反而怨恨起来。

      如此一来,袁湛此生便被冠以负心人之名,永远被认定辜负了贤惠的妻子,抛弃了可爱的稚儿。而涵纤,是狐媚。她,就算再回袁家怕也是住不得了。

      涵纤轻叹一口气,孰是孰非,已经难以说清。袁家,在她走出大门口的那一天,早不打算重回。如果蝶舞情愿一辈子背负那个秘密,她能成全的大概也仅限于此了。

      袁湛以疑虑的眼神看着涵纤。难道,她仍然想要退让,彻底走出他的生活?不!他绝不允许!三年的思念已经太长,他不能再忍受下一次分离。

      “你还想着对她的亏欠?还希望我接纳她?”他将她俯压身下,从她眼底探询她的思虑。

      涵纤目光迷离地注视心爱的男人,她的世界有什么不能出让的话,那就一定是袁湛与女儿。她与袁湛饱受三年的相思之苦,女儿也忍受了三年没有父亲的苦恼,她从没有刻意求回袁湛,上天让袁湛回到她的身边,她不可能再放开他了,不可能的——

      “湛……夫君……”涵纤低喃,纤柔的玉臂穿过袁湛颈后散乱的黑发,郑重宣誓,“我不负你,今生绝不负你……”

      “即便负尽天下人……纤儿,我也永不负你!永不!”袁湛低沉地说。

      世间情,谁爱谁,谁负谁,谁能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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