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云弄巧》蓝色偏爱

5、第 5 章

　　她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

　　当她赶到那所房子时，袁家的人已经济济一堂。她终于看到他了——她的丈夫——袁湛，在成亲的三年后。他依然神采飞扬，风度翩翩，俊美无俦。女人见了绝不会不心动。至少她就仍然为他心动。

　　心动的代价是心碎。

　　她同时也看到了她，他的另一个妻子——李涵纤。她是苍白的、柔弱的，更是美丽的。她自恃过人的美貌在她面前有了动摇。

　　所以，他爱她。是吗？他爱她，她甚至已经怀有他的孩子。

　　天地在她眼前崩溃——

　　老天亏欠了她，袁家人亏欠了她。她质问老天，质问袁家的人，质问袁湛，质问另一个女人……她说了很多、很多话，多到自己都记不清楚，一点不像平时的她。最后，她惟一记清楚的是，袁湛终于回了家，同时也带回他真正的妻。

　　袁家人欣喜若狂地迎回出走已久苦盼已久的大儿子，同时满心高兴地承认李涵纤是他的妻，袁家的儿媳妇。

　　那么她呢？她，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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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够美吗？”涵纤问袁湛。

　　“那不重要。”他将她揽入怀中，把她的脑袋压在胸口，不允许她胡思乱想。

　　“那么，是她不够好吗？”她再问。

　　“听说，琴棋书画诗文无所不通，贤良淑德，从小受严格的闺训，为将来嫁入大家族担当主母做准备。”他索性满足她的好奇。

　　“为什么你不要她？”她喃喃地问，轻抚他好看的脸，“其实她爱你，她也……可怜。”

　　“你觉得她可怜，那么，你希望我要她？愿意与她共有一个丈夫，共同分享我的爱？”他尖锐地问。

　　她怔怔地凝视心爱的人，清亮的眼泪一滴、一滴坠落。

　　“别哭，别哭啊！”她的眼泪总是让他心疼。抹不掉她的泪，他扶住她后脑勺，辗转地用嘴唇吮吸。“不，我从不要别人，我只要你。这一生，你是我惟一的爱。纤儿，我的至爱……”

　　他不断倾诉，亲吻，终于使她不再哭泣。

　　“湛，我无法想象你爱她，可……又觉得自己残忍。”她说出了自己的矛盾。她也是女人，对另一个毫无人伦之乐的女人不免感同身受，但……那个女人要的是她的爱人啊！她如何出让？

　　“听着纤儿，即使没有你的出现，一切不会改变——我从不打算回来，你知道的。”他正色地说。

　　“我知道……正因为如此，我为自己庆幸，庆幸能得你的心。”她淡淡地笑，很美，也很凄然。

　　女人，没有谁愿承受那种命运。

　　“纤儿。”他将她的手按在心口，“我袁湛从未想过爱一个女人，与你相爱已是破例，你拿走了我的心，我哪里还有心去爱另一个女人？”

　　他是深情的，也是无情的。他的爱，从来不施舍。

　　“湛，爱我吧……爱我，但对她好点。”涵纤低低叹息。

　　对于爱情，她没法让得太多，殷蝶舞——只能对她说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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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婆婉转地表示，她拿着休书离开袁家再嫁或许比继续留下来独守空房好，毕竟她与袁湛从未圆房；毕竟，青春耽误不得。

　　她已经过了二十二岁。

　　不——

　　她狂吼，摔碎一屋摆设，以死宣誓，不肯放弃当袁湛的妻。

　　婆婆惊惶离去后，殷蝶舞颓然倒在地上痛哭不止。

　　她不甘心，不甘心啊！为什么偏偏是另一个女人得到袁湛的爱？她不输给她啊……她绝不能输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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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家后宅东边的一所小院里，住着殷蝶舞。这小院是她当初成亲的新房，如今成了冷宫。冷冷的，除了一个失意的女人，什么也没有。

　　暗暗的暮色下来了，她仍然一动未动地伫立在中庭。

　　“你……这是何苦？”一声男人的叹息。

　　“你……又来做什么？”殷蝶舞根本不看来人，抬起头仰望高高的屋顶。

　　“如果当初……”那男人说不下去了。

　　“当初……当初你又能怎样？你不也娶妻了么？”殷蝶舞终于回身怒视那个男人——她的小叔——袁湛庶出的弟弟袁青——当初代替袁湛娶了她，将她弄到现今尴尬地步的男人。

　　“我说了将错就错，是你不肯……”袁青呐呐而言。

　　殷蝶舞拂袖转身，不想看他。同样是一个父亲所生，袁湛刚毅而决断，袁青却永远优柔无主。袁湛一走了之，袁青陪伴她度过那些难堪而寂寞的日子。他曾经冲动地要她嫁她，她也曾经在他与袁湛相似的面目前乱了心，慎重地考虑他的提议。但是，他优柔的性格永远难以担当责任，很快就依照父母的安排娶了妻。

　　他娶了妻，从此生儿育女，却永远毁了她。她恨自己为了这个看不上眼的男人挂着的那张别人的脸把持不定，她还有什么资格去争取袁湛。

　　“我们跟父母禀明了吧？何况大哥他、他……”

　　“他不要我，是不是？”她冷冷地说：“那你去说呀，你有本事禀明一切吗？就算禀明一切，你要我做什么？小妾？”

　　“蝶舞，我……”袁青苦恼地抱住头，不知如何是好。

　　“你走吧。”殷蝶舞拂袖进屋。是她自己傻，自己笨，耐不住寂寞，怪谁呢？

　　“蝶舞。”袁青急急跟进屋里。

　　“你进来做什么——”殷蝶舞转身瞪视他。光线幽暗的里屋，袁青恍惚成了袁湛。奇怪？为什么异母兄弟也能长得如此相像？她恍恍惚惚，向他伸出双手，幻想那是她的丈夫。

　　“蝶舞。”袁青惊喜地跨上前，将她搂抱怀中，喃喃说道：“我虽然娶了她，可我心里只有你，只有你呀……”

　　“嘘——别说话。”别说话，别破坏她的幻梦。奇异的感觉从心底麻麻酥酥弥漫开来，她渴望爱，渴望袁湛爱她，渴望男人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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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袁家后，袁湛与涵纤住在他少年时代的旧居里。

　　这不是个太大的院落，刚好住得完小沅和奶妈。

　　涵纤临盆的日子不久了，她已经不大出门，最多也就是在院子里走走。她有身孕以来，奶妈很紧张，但最紧张的人还是袁湛，没什么特别的事，他总是陪在她身边。有时候，涵纤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自己和袁湛就是高山绝壁上的两根长青藤，缠在一起，分不开了。

　　她何其幸运，能够得到袁湛的爱。

　　她还是没法不去想殷蝶舞，对她有歉疚，却没法接纳——爱情啊，永远如此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