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天师》夜染思

95、三

　　两个人带着变成人形的小狐狸搭乘地铁来到市中心，一路上小狐狸紧紧跟在林姜身后，甚至在上地铁之后干脆死抱住林姜的手臂不放。
　　此时虽然是中午，但并非周末，不少店都有空位，林姜挑了一家食物味道和上菜速度都不错的店，坐了下来。

　　“能放手了么？”感觉到身旁的热源，虽然过了暑假，但秋老虎的威风仍在，一路上被小狐狸这么紧紧贴着，林姜别提有多热了。
　　陈祁南把服务员倒的凉茶推到他俩面前，看着故作镇定的小狐狸，问道：“刚从山里出来？”
　　小狐狸点点头，松开一直缠着林姜的双手，捧着杯子小心翼翼地喝着凉茶。
　　林姜吹着空调，别提有多惬意了，他喝了口凉茶，问道：“爸爸妈妈兄弟姐妹呢？怎么就你这么一个小的。”
　　小狐狸摇摇头：“睡着了，醒来，不见了。”
　　原来是狐狸一家坐火车，这小狐狸在火车上睡着了，结果醒来之后就发现其他亲人都不见了，只有他自己一个。
　　林姜看他可怜巴巴的，问道：“能联系得到么？”
　　小狐狸摇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这时候湿漉漉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林姜于心不忍，求助似地看向陈祁南：“师兄，你说怎么办？”
　　陈祁南无奈：“小姜，我一个人也没办法。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吃完饭带小狐狸过去，或许能找到帮手。”
　　小狐狸一听说能找到自己的家人，开心得脑袋上长出了一对狐狸耳朵。
　　恰好这时候服务员端着菜过来了，林姜眼疾手快，扑上去把小狐狸的头压到下面，还装腔作势地喊着：“找到了没啊？别掉在地上不见了。”
　　小狐狸吱吱呀呀挣脱不得，一直到陈祁南伸手分开两人，他才委屈地从桌子底下抬头。
　　陈祁南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耳朵露出来了。”
　　小狐狸惊慌地抓住自己真正的耳朵，揉搓了两下，耳朵就缩回去了。

　　菜都是好菜，最后服务员还免费送了小狐狸一个香草味道的冰淇淋球，把小狐狸哄得眉开眼笑。
　　酒足饭饱，陈祁南想起林姜之前说的，问小狐狸：“你说你从人类女人身上拿走了危险的东西，是什么？”
　　小狐狸被美食收买，虽然他刚从老家到大城市来，活脱脱一个土包子，但也知道有钱就是大爷这个道理，对于买单的陈祁南毕恭毕敬的。一听陈祁南这么问，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条红绳，放到桌子上，还小心翼翼地看了陈祁南一眼。
　　陈祁南拿起桌子上的红绳，林姜也凑了过去，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妥和危险来。
　　“师兄，这不就是普通的一根红绳么？”
　　“不是的。”陈祁南摇摇头，把红绳放进自己包里，“这是最近突然冒出来的红绳，是月老牵线用的红线的伪造品。”
　　林姜闻所未闻，接着问：“伪造品？这东西还能伪造？”
　　“如果在上面添一道符咒，或者是注入了三生石的灵气，伪造的红绳在短时间之内可以撮合一对情侣。”
　　“短时间？”林姜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也就是说，这种假货只能短时间让一对情侣在一起，但是时间长了还是会分手？”
　　“没错。”陈祁南手指指节敲了敲桌面，继续说，“都说月老定姻缘，其实他们都是按照三生石上浮现出来的名字，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如果觉得这一对情侣可行，就用红绳绑住两个人的右手小拇指，姻缘就成了。”
　　林姜咋舌：“师兄，你上次还说帮我问问月老我的姻缘，什么时候帮我问？”
　　陈祁南忍俊不禁，碍于旁边还有一个小狐狸在，手到了林姜头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林姜的肩膀上：“过两天吧，这两天月老不在，等他回H市了我就帮你问。”
　　林姜直呼感谢：“谢谢师兄，这样我就能和我娘交差了。”
　　陈祁南咳嗽了两声，把话题重新拉回到红绳上面，他问小狐狸：“你是怎么发现那个人类女人身上带着这个红绳的。”
　　小狐狸皱起了一张脸，就连鼻子上都多了两条皱纹，他厌恶地说了一句：“味道！”
　　“味道？你能闻到红绳的味道？”
　　小狐狸用力地点点头：“恩！臭！”
　　陈祁南低头思考了一会，问小狐狸：“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小狐狸不明所以地歪着脑袋看陈祁南，似乎是在打量眼前这个人类是否可靠，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在一旁被忽略的林姜不高兴了，他问陈祁南：“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祁南简短地解释：“H市最近连续出现了三起情侣争吵后突然昏迷的事件，因为其中一对情侣送去的医院里，有个护士是天师协会的名誉会员，她检查了那对情侣的身体状况，发现他们的魂魄不见了。”
　　“魂魄不见了！”林姜一惊，他比所有人都要紧张——刘家村的惨剧过去没多久，傻子的尸体和小孩的灵魂依旧历历在目。
　　陈祁南拍拍他的肩，示意他不要这么紧张：“没错，魂魄不见了，三魂七魄中，只余下了一缕魂而已，其他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护士觉得这件事不正常，不过她自己是个刚出师的天师，担心自己水平不够，就上报给了H市的天师协会办事处，魏云开前辈那时候还在，不过他很忙，走不开，就让办事处的一个常驻天师替他走一趟，结果就发现原来是这红绳捣的鬼。”
　　“假货都有这么大的威力？”
　　陈祁南无奈地摇摇头：“现在除了知道是这种红绳导致情侣昏迷以外，其他的我们都不知道。红绳是谁知道出来的？是怎么落入普通人手里的？又是怎么把人的三魂七魄吸走的？这些我们都不知道。”
　　林姜也觉得头大，问道：“那天师协会准备怎么办？”
　　“魏云开前辈有事，已经离开了H市，现在H市的天师协会办事处暂时没有负责人，这件事情天师协会最终决定委托我来调查。”
　　林姜哦了一声，突然问道：“师兄，毕业了之后你是决定去天师协会工作么？”
　　陈祁南没有直接回答林姜的问题，而是笑着问：“小姜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很积极啊，”林姜说，“上次刘家村的事情也是。”
　　陈祁南温柔地一笑，并没有对自己的企图有太多的掩饰和辩解：“我毕竟研三了，一年之后就要毕业了，如果不去天师协会工作的话，可能就要进制药厂了。天师协会现在的考核标准一年高过一年，现在就是努力在求一个印象分而已。”
　　林姜对陈祁南充满了信心：“师兄这么厉害，一定没问题的！”

　　小狐狸安静地舔完冰淇淋球，意犹未尽，怯生生地插嘴：“这个，还要，可以么？”
　　陈祁南笑着拒绝了小狐狸的要求：“这个叫冰淇淋，小孩子不能多吃，会拉肚子的。”
　　小狐狸把玻璃小碗往前一推，低下头撅起嘴，晃荡着双腿，就是不肯抬头。
　　林姜伸手在小狐狸脸上捏了一把：“你这个小鬼还挺有个性的嘛，一定很对胡九墨的胃口。”
　　提起胡九墨，林姜就想起了林泽宸，也不知道这对千年的冤家到底怎么样了。
　　陈祁南看小狐狸把冰淇淋球吃完了，率先起身：“小姜，你刚从火车上下来，要不先回学校？我带小狐狸去找帮手。”
　　林姜摇摇头，要说他刚从火车上下来的时候，的确很累不假。但现在他酒足饭饱，浑身都是干劲，特别是听说了这件事是由陈祁南负责调查的，更是说什么都添一份力了。

　　陈祁南带他们去的地方距离市中心不远，就在南山路。
　　南山路上道路两旁全是有些年岁的梧桐树，因为梧桐树不耐寒，秋天落叶比较早，所以没有了夏日里那种满眼皆是绿色的舒爽，淡黄色的树叶给秋日平添了一丝萧索。
　　林姜拖着行李，小狐狸就去缠陈祁南，不过他比较怕后者，不敢像缠着林姜那样抱着陈祁南的手臂不放，只是跟在后头亦步亦趋。
　　陈祁南最终停在一个酒吧门前，因为中午还不到酒吧营业的时间，所以门是虚掩着的，两边的灯也没有亮起，门上挂着一个closed off的牌子，拒客的意味十足。
　　陈祁南可不管酒吧有没有营业，推开门就往里走。小狐狸率先跟了进去，林姜把行李提起来，慢了他们一步。

　　进门率先看见的是一堵墙，墙壁的前面还摆着一张桌子，上面乱七八糟摆了点小东西，林姜没空去欣赏，直接拖着行李箱绕过墙壁走到里面。
　　一个领班迎了上来，看到陈祁南，很是热情：“陈天师，你来了。”
　　他的目光从陈祁南的脸上移到了肩头，越过陈祁南的肩膀看到了后面进来的林姜：“林天师，你也来了。”
　　这人认识我？
　　林姜打量了这个领班几眼，总算想起来了：“你是老三，还是老四？”
　　领班很是高兴，大力地拍了拍林姜的肩膀，后者险些就被他一巴掌打到地上。
　　“我是老三，难得林天师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你们是来找老大的么？他在后面的办公室里，我带你们过去。”
　　陈祁南点点头：“麻烦了。”
　　林姜越来越糊涂了，不过现在不是开口问问题的好时机，只能继续拖着行李箱跟着走。

　　领班老三带着陈祁南一行人来到酒吧的二楼，他敲了敲门，在得到“进来”的一声允许后，打开门，摆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等最后一个林姜也进了办公室，他又把门关上，自己则继续去酒吧里处理事情。

　　办公室里，人模人样坐在椅子上的左一白抬起头，看到躲在陈祁南后面的小狐狸后，毫不掩饰身份地变回了狼头：“挺上道的啊，知道过来看我要带礼物了。”
　　小狐狸几乎都要昏倒了，他早应该知道天师不肯信的，只是没想到这个天师居然和狼妖狼狈为奸。这下好了，自己的小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就在小狐狸晕倒之前，陈祁南严肃地说：“这不是拿来给你吃的。”
　　小狐狸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这个天师人还行啊。
　　“等等，”林姜可不管礼物不礼物的事情，“你们能不能先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狼妖会在这里开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