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天师》夜染思

8、第 8 章

　　清明回来后不久，学校就进入了期中考试阶段。这不像期末考试，有两周的时间复习，期中考试穿插在日常的学习当中，占了期末总成绩的30%，林姜不得不重视。

　　胡九爷这段时间已经放松了对林姜的看管，加上沉迷于网络游戏，对于林姜去图书馆自习这件事，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那天从林姜身上闻到的气息，可以发现那个所谓的师兄其实没什么大本事，胡九爷也就放心了，继续在游戏里打怪刷本。

　　林姜就可怜了，他学习本来就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这两天又被胡九爷支使跑上跑下，又是给他订购零食，又是给他买衣服。

　　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学习了，他又是找学霸借笔记，又是跑图书馆占位置。虽然不奢求期末的奖学金，但林姜也不希望挂科。

　　今天也是这样，赵仁在寝室其他三个人醒来之前，就早早去自习教室学习了，张方和刘舒两个人还躺在被窝里睡大觉，林姜洗漱完之后，对着一团空气小声说：“我要去图书馆自修，你呢？”

　　虚空之中无端冒出一只修长的手，晃了晃，又往下一指。

　　林姜小声地说：“泡椒凤爪你不爱吃就别吃了，退货是不可能的。”

　　林姜话一说完，就感觉周遭空气温度开始下降，他赶紧说：“谁都知道泡椒凤爪不卫生，但是不是挺好吃的嘛。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你就当增强免疫力了。”

　　这话一出口，寝室内温度冷得连另外两个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室友都感受到了，纷纷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拉被子。

　　林姜唯恐被人发现，赶紧安抚着说：“我现在就去把泡椒凤爪扔了，绝对绝对不再碍你的眼。”
　　温度这才正常。

　　林姜只能拿起装了被胡九爷嫌弃的泡椒凤爪的塑料袋，一溜烟跑了。

　　一直跑到寝室楼底下，林姜才敢抱怨：“早就说了别买那么多，买回来又嫌弃里面放的料太多不爱吃。不吃就算了，还不让我吃。不让我吃就算了，还一定要扔了。”

　　不过他自己也不好吃，林姜随手把泡椒凤爪连同垃圾袋扔了，转身准备绕道去图书馆，就撞到人了。

　　“又见面了。”

　　看到一脸微笑的陈祁南，林姜心中警铃大作。

　　原因无他，谁让胡九爷从他身上找出一根具有追踪功能的头发丝呢？而且还指名道姓点出了陈祁南天师的身份。

　　虽然说胡九爷平时开口闭口都是要取林姜的姓名，还老是欺压他，榨取他的零花钱，心情不好就化身冷冻机降低林姜周围的温度，但实质性的伤害却是一个都没造成。

　　比起陈祁南，林姜在心理上自然更贴近胡九爷多一点。

　　而陈祁南，在胡九爷的口中，成了一个十恶不赦、心机很重的阴谋家。

　　耳濡目染之下，现在林姜看到陈祁南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跑。

　　林姜的确也是这么做的。

　　“陈师兄好。”林姜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招呼，随后说，“我还要去图书馆占座位，先走了啊。”

　　“现在？”陈祁南抬手看了眼手表，说，“图书馆7点就开了，你现在过去，座位肯定被抢走了。”

　　“……”

　　陈祁南看林姜低着头，一副躲闪不及的样子，不肯放弃，又说：“不过我在图书馆有位置，一起去吧？”

　　“哈？”林姜震惊之下，抬起了头。

　　难道真被那个胡九爷说准了？

　　照例来说，自己又不是陈祁南的嫡系学弟，两个人连所在的学院都不是同一个，凭什么对自己那么好？图书馆的自习位置，一向来是男生追求女生的利器好不好！

　　脑洞一开，林姜根本停不下来。

　　他往后挪了几步，说：“我想起来了，我同学在自习教室自习，听说那边还有几个空位，图书馆没位置了，那我去自习教室看看好了。”

　　说完，他也不等陈祁南的反应，直接挥挥手说了句“再见”，撒腿就跑。

　　陈祁南根本来不及开口，手才往前伸到半路，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姜跑了。

　　直到林姜跑出他的视线范围，陈祁南摘下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睛，双眼注视着林姜离去的方向，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浓重阴翳。

　　突然，陈祁南抬头，正对上窗户边上胡九爷的视线。

　　胡九爷一改往日欺负林姜时候的吊儿郎当的样子，神情严肃地盯着楼底下的陈祁南。

　　最终，还是陈祁南最先让步。

　　他收回目光，重新戴上金丝边框的眼镜，离开林姜的寝室楼下。

　　另一边，因为睡晚了错过图书馆开门时间的林姜，正穿梭在六号教学楼里。

　　他还记得赵仁告诉他，新找到的自习教室就在六号教学楼北楼的某一处拐角，可是林姜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十次，都没有找到什么拐角。

　　难道是记错了？

　　林姜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准备给赵仁打个电话问问。

　　手机里传来彩铃的声音，林姜一边听着，一边又沿着走廊走了一圈，还是没找到。

　　“奇个怪了。”林姜自言自语地说，“不是说就在六号楼北楼么，怎么找不到了？”

　　赵仁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林姜以为室友忙于学习，没有听到。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继续在六号楼打转也不是个事，林姜决定再去图书馆碰碰运气。

　　大学的图书馆总共十二楼，一楼是图书馆的办公室，十二楼是校史室，这两层楼不提供自习环境，其余十楼都有自习场所。

　　图书馆一向来是自习的火爆场所，桌子和椅子都要比自习教室大不少，环境也好，查找参考书也方便，除了每天晚上都有工作人员清场，使得没人能占位置以外，其余方面都碾压自习教室。

　　林姜先去了二楼正门进去右手边的自习教室，转了一圈，虽然看到有几个位置上没坐着人，但桌子上都摆满了书，一看就是被占了。

　　他又去了三楼和四楼，同样是一无所获。

　　林姜正慢吞吞在八楼的人文图书馆里晃悠着，突然肩膀被人一拍，随后让林姜避之不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找不到位置？”

　　林姜点点头，说：“恩，同学的手机没人接，找不到他说的自习的地方。”

　　“什么地方？”陈祁南像是来了兴趣，问，“我在这个学校呆了五六年了，还没我不知道的地方，你同学和你说过么？”

　　林姜仔细回想当时赵仁和他说的话，随后说：“就在六号教学楼北楼那边，我同学是在车库那里发现的，之前没见过，应该是六号楼新开辟出来的自习教室。”

　　陈祁南听了，眉心一跳，原本脸上让人忍不住亲近的和煦笑容慢慢敛去，换上一脸严肃地表情。

　　“新开辟出来的自习教室？”他确认性地问了一句。

　　林姜点点头，说：“应该是新开辟出来的，赵仁说他以前找自习教室的时候，从来没见到过那边也有自习教室。”

　　“是么？那大概是自习教室太少，学校重新开辟的。”陈祁南指了指窗户边上的一张桌子，说，“我的位置就在那里，我还帮我朋友占了个位置，不过他陪女朋友去了，你就去那里学习吧。”

　　林姜找自习教室都快烦躁了，一听说有空的位置，也不管眼前这个人是胡九爷断定了另有所图的天师，赶紧道谢。

　　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胡九爷被人骗了，困在井里这么多年，不相信别人也是很正常的，可是自己怎么能跟着他一起犯蠢呢？师兄人这么好，肯定不是什么坏蛋。

　　林姜这么想着。

　　莫名被发好人卡的陈祁南简单地收拾了下书包，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林姜正忙着对比班中学霸的笔记，听到陈祁南这么说，点头说了句：“师兄再见。”又忙着抄笔记去了。

　　教室里，日光灯的一根灯光一闪一闪。身边的学生三三两两收拾好东西离开，赵仁却依旧沉浸在一道难题里面。

　　“难道不是用这个公式？”他小声地自言自语，随后划掉写在草稿上的一长串公式，另起一行，重新计算。

　　“不对哦，这里不是用这个公式的。”

　　赵仁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女生。

　　这个女生长长的头发分成了两束，分别用一根蓝色的丝带绑着，白色衬衫配格子裙，显得格外出挑。

　　就连向来一心学习的赵仁都有点脸红了。

　　“介意我写么？”女孩笑着问，嘴角浮现出两个梨涡，显得格外俏皮。

　　“不不不，不介意。”赵仁的脸更红了，从笔袋里重新找出一只黑笔，看到女孩一直站着，赶紧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女孩抿嘴一笑，坐到赵仁的身边，左手按住草稿纸，右手拿起黑笔，在草稿上写下一长串的公式，还不忘低声讲给赵仁听。

　　赵仁坐在女孩旁边，一开始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女孩低下头时露出的那一截洁白如玉的脖子，可女孩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不一会儿，赵仁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草稿纸上女孩写下的那一长串公式上来。

　　“就是这样啦。”女孩放下笔，声音中透着一股子骄傲，说，“听懂了么？”

　　“恩。”赵仁点点头，红着脸说，“谢谢你。”

　　“不客气。”女孩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小脸上露出一丝丝的忧愁，“已经很久没和人……”

　　话说到这里，她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惊慌，快到赵仁都没有差距。

　　“到饭点了，你该去吃饭了。”女孩催促着赵仁。

　　赵仁嗯了一声，说：“我把这道题做完就去。”

　　“不不不，”女孩急切地说，“按时吃饭是很重要的事情，快去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漂亮姑娘的关心总是让人无法拒绝，赵仁晕晕乎乎地背着包走出教学楼，一直到食堂才突然反应过来——

　　他的题还没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