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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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盼群发农家乐出发时间的时候，林姜正好在阅读陈祁南替他准备的天师和妖族的基本资料。
他一看短信，发现出发时间是下周二下午三点半，城战火车站售票大厅集合。刘盼在短信中让大家把身份证号发给她，统一去买车票。农家乐为期五天，刘盼还在短信里说到，他们运气好，是最后一批能去刘家村的游客，之后刘家村就要进行休整，两个月不再接受任何农家乐预约了。
今天正好周六，林姜母亲董宇难得在家。林姜放下手机，又把装了《大学英语四级必备单词红皮书》封面的天师资料放进抽屉里，再胡乱放了两本教科书在其上，拉好抽屉，这才出去找董宇。
“妈。”林姜在厨房烤炉前看见了董宇，走过去喊了一声，“下周二我们高中同学一起去参加农家乐，要去五天。”
董宇正打开烤箱，带着厚厚的手套把新出炉的蛋挞从里面拿出来，听完林姜的话，她不免详细问两句：“农家乐？去哪里？”
“刘家村。”林姜把刘盼当时说的大致上重复了一遍，“是去黄山附近的一个小村庄，那里刚通了路，应该挺好玩的。”
董宇有些不放心，又说：“黄山？你们几个人去？”
“十个左右吧，都是高中同学，我两年没见了。”
董宇伸手拿起其中一个蛋挞，递给林姜：“小姜，吃一个看看，味道怎么样？”
林姜接过，咬了一口，向着董宇竖起大拇指：“好吃！妈，我下周二就要出发了，下午的火车，去城战火车站。”
董宇似乎不太愿意让林姜这时候出门，又塞给林姜一个蛋挞，说：“这么热的天，出去五天还不被晒死？能不去么？”
林姜连吃了两个蛋挞，摆摆手拒绝董宇递给来的第三个，说：“都答应他们了，而且我两年没和高中同学一起玩了。”
董宇细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说：“既然答应了，那是应该去的，不过记得每天给家里打电话，好么？”
林姜点点头，说：“放心吧，就和大学时候一样，每天给家里打一个电话。”
董宇这才有了笑容，说：“那你先去收拾行李，我出去给你买点防暑消暑的药，你一起带了去。对了，你记得给书法老师打电话请假。”
林姜都应了下来，透过厨房窗户看见外面几乎凝固的空气，说：“天太热了，要买什么你写一张纸条给我，我出门买吧。”
董宇笑着摇摇头，说：“我出去就行了，你什么都不懂，还是我买放心。”
林姜无奈，只能先去房间收拾起东西。
董宇在卧室里换了套衣服，拎着包出门。
她走出小区大门，路过小区门口的药房，却没有进去，而是打了辆车。
上车后，她迅速报出一个地址，司机一愣，并不是太想接这单子生意。
董宇又说了一遍：“大平门直街，师傅，麻烦快点。”
司机哎了一声，到底还是开了。
董宇也知道本地人，尤其是有一定年纪的本地人，一般不喜欢来这块地方，所以当司机把车停在大平门直街门口的时候，她并没有要求司机把车再往里开，而是付了钱，一言不发地下车。
她刚一下车，司机立刻踩下油门，呼啸着离开。
董宇抬手推了推头发，戴上一副镜框盘踞着猛虎形状的墨镜，穿过挂着大平门直街牌匾的牌坊，走了进去。
最后一抹阳光落在了董宇的身后，进入大平门直街，就好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外界的酷热、蝉鸣都被那古旧的牌坊所阻挡在外，取而代之的是阴冷与寂静。
大平门直街两旁的店门都只开了一扇，里头黑漆漆的，偶尔有一两道或红或绿的光透出来，不进去看，压根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店铺外，绣着自家点名的旗子无风自动，发出刷刷刷的声音，充当起招揽顾客的角色。
董宇目不斜视，连续经过好几家死寂的店铺，熟门熟路地左转，推门进入。
没有恐怖电影中满柜台血腥的商品，也没有灵异故事里无头的店主，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子，穿着深褐色的马褂，头戴一顶瓜皮帽，眯着眼睛站在柜台后面，正拿着抹布擦拭着其中一个罐子。
“来啦？”对于董宇的到来，他没有任何诧异，打了声招呼，问，“这次来买什么？”
董宇双手握住提包的带子，说：“老样子。”
“好，你在这等会，我给你去配。”掌柜没有多问董宇具体要些什么，十几年来，只要这个女人来他店里，要买的东西就那一样。
他搬来高高的梯子，双手扶着，慢吞吞地往上爬。他已经很老了，手脚不是太利索，梯子时不时发出吱呀声，听上去很不牢靠。
掌柜却牢牢地站在年龄可能比他还要大的梯子上，颤颤巍巍地拉开高处的柜子，从里面捞了点干枯的草药出来。
抓完药之后，掌柜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老旧的秤，挨个称了一遍，从里面抓走多余的药草，放到一边。
他问：“这次是我帮你磨好，还是你自己带回去磨？”
“您帮我吧。”董宇说，“孩子回来了，回家里磨不方便。”
“这你可要再多等一下了，我去后头让伙计帮你磨好放胶囊里。”掌柜拿着药，掀开帘子，慢吞吞地进了后头。
董宇双手抱在胸前，她打量着这间熟悉的店铺。
从林姜五岁生日后，她每年都要来这里采购，时光在大平门直街像是不存在一样。她清湖地记得，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店铺右上角的天花板上，有一个小小的蜘蛛网，上面趴伏着一只红色的蜘蛛。
今天她来了，右上角天花板上，小小的蜘蛛网依旧在那，红色的蜘蛛趴伏在上面，仍然是那个位置。
这个蜘蛛十几年来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么？那它以什么为食？还是说，这蜘蛛压根不需要吃东西？
这个掌柜呢？几岁了？这草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后面几个问题，困扰了董宇十几年。她不是没想过要探究这家店铺的来历，以及出售的草药对人体是否有害，但是当初介绍她来的朋友几次三番严厉地警告她：“董宇，大平门直街里的店铺，还有他们卖的东西，你都不要去探究。真正的大平门直街，只向他们认同的顾客开放。你想救小姜，只有去那里。可是一旦你惹怒了他们，他们就不会再向你出售任何商品，甚至你无法再进入真正的大平门直街。”
到底是没敢擅自给林姜吃这药。
不能大肆宣扬，董宇只能悄悄借着带林姜回爷爷家的机会，偷偷拿出从大平门直街配来的药，给林姜爷爷看。
老者借着昏黄的煤油灯，看着桌子上摊开的那一堆药材，沉默良久。
“先给小姜这么吃着吧，总比干疼好。”
老者话中浓浓的无力与挫败，让董宇禁不住哭了出来。
“对不起啊，”老者看着哭泣的董宇，自己也哽咽了，“我没想到，居然会是小姜。”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的儿子！”那时候的董宇，沉浸在喜获麟儿的愉悦中不到半年，却被恨不得代替林姜去承担命运的不公，这种心如刀绞的疼痛折磨了足足五年。
林序文正好不容易哄哭累的林姜睡着，听见妻子的哀嚎，他赶了过来。
“你来啦。”林姜爷爷并不看自己的儿子，摆摆手说，“我明天就给小姜一枚护身符，你们记得一定要让他带着，什么时候都不能摘下。”
林序文板着一张坚毅的脸，说：“我们不要这个。”
董宇抬起头，脸颊上深深的两道泪痕。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序文，沙哑着喉咙向丈夫嘶吼：“为什么不要！这能救我儿子的命！”
“我们应该去看医生，而不是听信这种无聊的谎话。”林序文的眼光落到桌子上的那摊药上，“你去中医院配的？也好，中医调理身体的确不错。”
董宇还想在说什么，老者却深知自己儿子的性格，干脆将错就错，说：“这中药的确不错，能改善小姜的体质。至于我的护身符，就让小姜带着吧，就当是长命锁，给孩子讨个吉利。”
林序文不置可否，催促着自己的妻子：“快回去吧，林姜好不容易才睡着，没你他肯定睡不踏实。”
董宇看了丈夫一眼，擦擦眼泪，把桌子上的药重新用药包包起来，向坐在一边的老者点点头，哽咽着说：“谢谢爸，我明天来给小姜拿护身符。”
林序文在一旁等得不耐烦了，等董宇收好了药包，拉着她就走。
老者看着空荡荡的大门，一侧的门被风吹得嘎吱嘎吱摇晃，眼眶一热，两行浊泪挂了下来。
“久等了。”掌柜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将沉浸在回忆中的董宇拖回到现实之中。
董宇擦擦脸颊，问：“磨好了么？”
“好了。”掌柜将一盒药放到柜台上，“装在胶囊里，按照说明书服用就行。”
董宇打开提包，翻出钱包，从里面拿了几张红色的纸钞，递给掌柜：“谢谢。”
掌柜接过，打开老旧的铁盒子，拿了几张零钞出来，连同另一盒药一起递给董宇。
董宇不解：“这是？”
“送你的。”掌柜露出一口微黄的牙齿，“天热了，小孩身子骨就更加不好了，让他难受了就喝一瓶。放心，对身体没坏处，你都是我十几年的客人了。”
董宇心中暗自打算给林姜爷爷打个电话确认，只是面上不露半点心思，将零钞和药盒一起接过，说：“谢谢。”
她离开店铺，快步走出大平门直街，一直到自己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董宇这才摘下墨镜，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却又飞快转了回来。
她只是个普通人，但她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自己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