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天师》夜染思

19、第 19 章

　　“同学，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行政楼怎么走？”

　　刚下完课从教学楼里出来的林姜被叫住了。

　　“行政楼？”林姜环顾了下四周，判断出大概方向，指着左边说，“往这边走，一直往前走，学校大门口右边就是行政楼。”

　　“谢谢啊。”来人的刺猬头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张扬。

　　他摸了摸下巴，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又说：“小兄弟，要不你带我去一趟？这学校有点大啊。”

　　林姜倒是无所谓。学校的行政楼位于正大门旁边，离教学楼有点距离，除非是去行政楼办事的，要不然很少会有人过去。

　　眼前这个男的看样子不是本校的人，不认识路也挺正常。

　　林姜这么想着，就答应了。

　　林姜走在前面，自然看不见跟在他后面的这个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男人打开瓶口，将手中的瓶子微微倾斜，灰色的粉末就慢慢地洒在地上，形成一条蜿蜒的线条。

　　灰色的粉末在地上呆了不过几秒，就慢慢渗透进了地里。

　　男人放慢了脚步，看着这些灰色的粉末慢慢消失在眼前，脸色开始变得凝重。

　　“行政楼就在那。”这时候，林姜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一幢深红色建筑说，“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哎哎哎，别啊，俗话说得好，送佛送到西，小兄弟，我要去你们校长办公室，就干脆一起去吧。”

　　林姜不悦地皱了皱眉，说：“我还有别的事情，你自己过去就好了，一楼有示意图，还有保安，你找不到的话，可以问下保安。”

　　男人却不肯放林姜走，一个劲地说：“一起去呗。”不光如此，他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要去拉扯林姜的肩膀。

　　啪！

　　胡九爷现身在林姜面前，一巴掌把男人的那只手给拍掉了。

　　男人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流氓样，看着胡九爷，说：“呦，现身了啊。”

　　他转头看着林姜，又说：“小兄弟，其实吧，我是为了你好。你看你，好死不死被一个妖怪缠上了，本来想带你去个不显眼的地方替你处理了，没想到你不肯听我的话，还好现在路上没人，要不然你明天就能上头条了。”

　　林姜还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男人以为他是吓傻了，说：“你别怕啊，算你运气，遇上我，我帮你捉了这只妖怪，价格嘛，看你人还不错，又是我今天第一单生意，打个八五折吧，刷卡现金都行，不用预付定金。”

　　“不不不不不，”林姜反应过来之后，连连摇头，“这个，这个妖怪我认识。”

　　“认识？”男人原本都开始结印的手停了下来，“你家养的？”

　　“不是，不是家养的，是，”林姜说到这里停下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说辞，才继续说,“他是我祖先的旧识，旧识。”

　　“哦，这样啊，那是我见识浅薄了。”男人收回原本吊儿郎当的流氓样，难得正儿八经地对着林姜致歉，“我看他身上没有和你定下去契约，所以还以为这九尾狐对你有恶意。”

　　林姜向来对这些误会不放在心上，对方又这么真诚地道歉了，他赶紧说：“一个误会而已，说明白了就好，反正也没造成什么损失。”

　　胡九爷却不肯那么轻易放过男人，说：“切，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男人并没有将胡九爷话中的敌意当真，反而是一笑了之：“哈哈，你这个九尾狐是不是才出来没多久啊，这么老的台词了，到现在还用啊。”

　　说中了……

　　林姜在心里说了一句。

　　“好了，既然是场误会，说开了就好了。”男人不再理会九尾狐，对着林姜问，“既然你能看见这个九尾狐，那我就干脆直接问你了吧，你听说过你们学校的四号楼么？”

　　“四号楼？”林姜心里一惊，四号楼的事情他从来没和其他人说过，陈祁南也说过自己是暗中独自调查，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找上门来了，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林姜猜不透眼前这个男人的目的，连连摇头：“没听说过。”

　　可惜，林姜这种毛头小子怎么可能瞒得过这个男人？他的表情早就出卖了他。

　　不过男人也没打算多为难林姜，既然林姜有意不说，他也就不逼问了，只是掏出了张名片，递给林姜，说：“如果有关于四号楼的消息，请务必联系我。”

　　林姜收下名片，点点头，说：“好。”

　　“行了，校长办公室我自己去就得了，小兄弟你先回去吧，对了，离二号楼和六号楼中间那块草坪远一点，让九尾狐跟着你，别独自行动。我看你印堂发黑，这两天有逃不开的厄运啊。”

　　男人交代完，就慢悠悠地往行政楼走了。

　　林姜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以及一个电话。

　　魏云开。

　　行政楼里人不多，魏云开从一楼门口的示意图里找到校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后，直接坐电梯上去了。

　　行政楼总共十五楼，校长办公室在十三楼，进楼梯的时候，魏云开还念叨了一句：“怎么选了十三楼这么不吉利的数字。”

　　本国对十三这个数字不敏感，但随着天师协会和国外的同行交流的日益增多，不少天师协会里的专员都开始接受一些国外的观点。魏云开之前还作为交换专员出国锻炼了三年，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叮——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电梯门向两边滑开。

　　魏云开站在电梯里，并不急着出去。

　　“还挺热情的嘛。”魏云开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反话，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叼在嘴里，这才慢悠悠地出了电梯。

　　电梯外一团黑漆漆的，魏云开却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迷失方向，烟头发出微弱的红光，伴随着魏云开的每一次吸气，红光都会更加明亮，随后归于沉寂。

　　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动。

　　魏云开不紧不慢地走着，似乎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快速接近。

　　那东西来到魏云开身后三米左右的距离，跟着魏云开的步调一致地走着，耐心等待着魏云开露出破绽。

　　它在此狩猎许久，每次用这招来困住猎物，对方不管是吓得瑟瑟发抖走不动路也好，或者声嘶力竭地呼救也好，都是弱小得不堪一击。

　　可眼前这个人不一样。

　　它从没碰见过这种类型的人，面对无尽的黑暗，不怕，也不喊，只是按照自己的步调不停地向前走。

　　它看不懂，但它不怕。

　　黑暗是无尽的，猎物不管向前走了多久，只要它不愿意，那么猎物就永远也逃脱不了这片黑暗。

　　猎物们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它只要紧紧跟着，耐心等待这次的猎物精力耗尽的那一刻就行了！

　　它这么想着，继续模仿魏云开的步调，僵硬地跟在魏云开身后。

　　魏云开收住脚步，转身往后看了两眼，他当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了。

　　嘴里叼着的烟已经快烧没了，他拿着烟嘴，熟练地弹了弹烟灰，喃喃自语道：“差不多了吧。”

　　它不明白猎物说的是什么意思，在它有限的意识里，它只记得那些猎物会喊救命，会喊爸爸妈妈，会喊某些人的名字，但从来没听见这五个字。

　　它有限的意识大大地局限了它的理解力，它不明白这次的猎物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在它看来，现在，这个猎物已经露出了破绽。

　　狩猎，开始了！

　　它本能地向前一扑，准备和以前一样，利用黑暗先发制人。

　　魏云开此时却脚底一滑，哎呦了一声，整个人朝左边倒，还不忘骂道：“到底谁那么缺德啊，居然吃完了香蕉直接把香蕉皮扔这里了！”

　　它听不懂猎物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它听出了猎物话中的轻蔑。

　　这彻底激怒了它，张开大嘴无声地咆哮着，再一次冲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猎物！

　　魏云开这次没有再躲，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造型别致的匕首，欺身上前，灵活地绕到了它的背后。

　　匕首划开它的身体，如同划开一团空气。

　　“呦，这算是怨气扎堆聚会么？这个趴体还挺特殊的哈，你们给我们天师协会打过报告没啊，不打报告不批的啊。”魏云开笑着说，打了个响指。

　　原本被他弹到地上的烟灰，伴随着这一声响指，猛地燃烧起来！

　　它惊恐地看着周围。原本魏云开状似无意弹到地上的烟灰，竟然每一堆距离都相等！

　　那么一丁点的烟灰，却燃烧出冲天的火苗！将它设下的黑暗烧得如同白昼！

　　魏云开朝手中的匕首哈了口气，像是教训小学生一样地说：“不过你的本事，比起你的几个兄弟，还是差太多了啊。”

　　寒光闪，魏云开手中的匕首直刺入它身体深处。

　　这一次，魏云开感觉匕首尖端抵住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他再一用力，匕首直接刺穿了那样东西。

　　它的身体开始一点点蒸发，一块铁质的令牌被匕首刺成了两半，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魏云开弯腰捡起这两半令牌，翻来覆去端详了一会。

　　此时，困住他的黑暗已经消失，他又重新站在十三楼的走廊里。

　　面前不远处，一块牌子清楚地告诉了他此次的目的地。

　　校长办公室。

　　“有点意思啊。”魏云开笑着收好匕首，一边走，一边抛着这两半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