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洞不会下雨》千羽ASUKA

8、伞

　　在南方，冬天的雨是很讨人嫌的。

　　湿冷夹着寒风，吹得人手脚麻痹，明明裹着厚实的大衣，却因为要腾出手来撑伞而不能藏在尚算温暖的口袋中，稍不留神，衣服打湿了，便一整天的冷得哆哆嗦嗦。

　　于是毫不意外地发了一天的抖，翌日就病倒了，重感冒。

　　持续了一天一夜的寒风冷雨依旧没有停下的迹象。冬天昼短夜长，还没到傍晚，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时不时吸着鼻子，肖羽坐在窗前画画，透过窗户，看远处成排昏黄的路灯在冷雨下渲染出一圈迷蒙的光晕。虽然是暖色调，此时却显得很清冷。

　　肖羽的绘画技巧不及青雨，也讨厌做绘画基础练习，然而下笔倒也干脆。对于绘画谈不上十分喜欢，只是单纯喜欢画画的感觉。就像明明讨厌下雨，但却又喜欢着此时的风景。巨蟹座，从来就是麻烦而又矛盾的存在。

　　漫不经心的笔触在干净的素描本上游移，伴随轻微的“沙沙”声，勾勒着一个闭上眼睛淋着雨的少女侧脸。

　　“穿那么少你好点没？”

　　笔尖在没头没脑的询问间顿了顿，肖羽回头，黄子诺高大的身材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尽管下班回家倒头就睡，三个小时过去后，他还是一副惺忪的模样。

　　“睡醒了？”

　　“没，饿醒的。有吃的没？”

　　懒懒地打着呵欠，黄子诺挪到厨房，一眼瞥见静静躺在垃圾筒内的方便面包装袋。

　　“喂，你今晚就吃了泡面？”

　　从厨房里伸出一颗头看向埋头画画的肖羽，黄子诺一脸嫌弃。

　　“哦。”

　　肖羽头也懒得抬。

　　“真的假的，你到底有多懒啊……就算你自己不吃也要为舍友着想吧，人家还在长身体的时候……”

　　一直碎碎念的黄子诺在接收到一记杀人眼神后很识时务地闭了嘴。

　　长身体……开什么玩笑！184cm的身高再长下去恐怕是要凿穿房顶了吧！这个恶劣的男人，总是有意无意变着法儿嘲笑身高只有155cm的肖羽，这让肖羽老是被戳到痛处而气得牙痒痒。

　　“嘛，开玩笑啦，身高就像钱一样，没有人会嫌少的。换衣服下去买饺子，要穿暖。”

　　“不去。”

　　肖羽一口拒绝。

　　“都快十点了，你都不饿吗？”

　　“饿也不去，冷冰冰，湿哒哒。何况我已经洗澡了，不出门。”

　　说着，肖羽索性转身背对着那个麻烦的男人不打算理他。

　　“那我自己下去，待会煎饺做好后你不许偷馋。”

　　煎饺什么的……果然肚子里的贪吃虫不争气地开始蠕动。

　　开玩笑，偷馋这种丢脸的事情谁要做啦！

　　努力压制下对食物的欲望，肖羽重新打开素描本继续笔下的画。

　　过了好一阵子，仍听不见开门声，肖羽不禁回过头，见黄子诺从不知什么时候起就一直斜倚在她房门前看着自己玩味地笑。

　　“干嘛……”

　　肖羽被看得发毛。

　　“你真不吃？”

　　“不。”

　　拒绝的话刚出口，后领被一道蛮力拽起，肖羽就这样整个人被拽了起来，手中铅笔掉落，“啪”地，铅芯断了，就这样在画中少女的脸上重重画了一道。

　　“发什么神经！”

　　还没来得及发飙，一件带着体温的黑色大衣劈头盖下。

　　“穿上，和我下去。”

　　……

　　肖羽投降。

　　不得不承认，黄子诺做的煎饺很好吃，外皮油香酥脆，里面的馅儿却是原封不动地保持着嫩滑，咬下去连汤汁都要溅出来。

　　“好吃吗？”

　　“嗯……”

　　心不甘情不愿地虚应一声，肖羽莫名地觉得焦躁。

　　擅自自说自话，擅自改变别人的思想，你凭什么？

　　两人默默吃着夜宵，谁也没有再说话。

　　夜宵完毕后，肖羽收拾好饭桌，将碗筷洗干净后回到房间，用橡皮擦用力擦着画稿，见无论怎么擦，忧郁少女脸上终究留下深深的疤痕。她懊恼地撕下素描纸揉成一团，随手往床上一丢，人接着躺了上去。

　　再存一个月费用，差不多就可以搬走了……就算住的地方再差，也总比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状态强。一个女生跟一个认识不到几天的男生同住，到底算什么……

　　在她闭目养神的时候，房门再次被敲响，黄子诺站在门口。

　　“这个，送你。”

　　见她呆呆地接过手中物事，黄子诺便一言不发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肖羽有点懵。

　　手中的是，雨伞？还要是非常少女的……粉红色。

　　为什么？

　　她下意识扭头看看静静躺在房间角落正在风干的雨伞，由于今天的冷雨强风，伞面软趴趴地垂着，伞骨已经断了两根。

　　心头一恸，她来到隔壁黄子诺的房门口，这是她入住以来第一次打量他的房间。

　　褐色纹理的电脑桌，深蓝的组装衣柜，整齐的床……居然比想象中男生的房间还要整洁。

　　“谢谢。”

　　她冲黄子诺的背影道。那一刻，黄子诺的背影似乎比往常还要显得高大。

　　在黄子诺回头的瞬间，她再次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窗外，雨声夹着大风的低吼似乎无休无止，心中，竟是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