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洞不会下雨》千羽ASUKA

11、悸动

　　当天气逐渐回暖之际，肖羽爱上了冲泡奶茶。每次看到她手捧那种一次性杯子冲泡出来热乎乎的饮料，黄子诺总是很看不惯，说那种东西是香精，喝了对身体不好。然而每当肖羽将冒着热气的杯子递给他，他不置可否地接过，一口口慢慢呷着，面无表情的模样将肖羽乐个不行。

　　黄子诺是标准住家男，平常休息之际会带肖羽去市区中心的食品超市去买很多平日在家附近买不到的食材，然后两人做上一桌子盛宴来犒劳自己。

　　“你别看我这样，我的厨艺可是很好的。今晚来做海鲜炒饭给你尝尝，保准你吓一跳。”面对黄子诺自信满满的样子，肖羽露出怀疑的神色。于是还没等她调侃，人就已经被拉去了。

　　并非出身沿海城市，肖羽对各种海产自是叫不上名字。来到海产区，她对各种长相千奇百怪的鱼类内类很是好奇，左顾右盼不肯离开。而黄子诺则是逐样耐心地介绍，不知不觉便在海产区逗留了近一个小时，最后选购了一些虾子、贝类、咖喱、青椒、红椒，还有两盒草莓味和蓝莓味的杯装酸奶。

　　出了超市，肖羽看着黄子诺手中提的两大袋东西困扰：“会不会太多了？我们今晚肚子不会被撑爆的吧？”

　　“你太低估你自己的食量了，况且你吃不完还有我，怕什么。”

　　肖羽无语。

　　回到家，黄子诺将活蹦乱跳的虾子从袋子中解放出来放在小桶中养着，肖羽凑过去，看桶中一个个透明呆头呆脑的小家伙，忽而来一句：“不如我挑几只出来养着吧？”

　　黄子诺挑高了眉：“你拿什么喂它们？”

　　肖羽思考了一会道：“吃泥吧？不是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泥吗？”

　　黄子诺失笑：“你才吃泥，人家是吃泥里面的小生物。你以前生物课是怎么听的？”

　　“哦……原来如此。”肖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埋头看着游得欢快的小家伙几分钟，忽而又来一句：“呐，不如真的挑几只来养吧？”

　　“养你个头，今晚做成炒饭，养在你胃里头好不好？”说着，黄子诺一下将人拉起来往房间走去。

　　没有爱心！肖羽在心中嘀咕着，也跟着进去。

　　方才在超市，一向有选择困难症的肖羽面对两杯不同口味的酸奶选不下手，看她站在冰柜面前犹豫了足足五分钟，黄子诺终是看不过去，索性将两杯都丢进购物车中拉了人就走。而现在，同样的戏码又上演了。

　　看着手拿酸奶苦思冥想的人，黄子诺一脸无奈。女孩儿大都有选择困难症这个可以理解，但东西都买回来了，还犯难成这样至于吗？忽而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顿时笑得狡黠。

　　“怎么样，选好了吗？你要是不认真选，待会要是后悔了我也不会跟你交换的。”黄子诺一脸严肃。

　　肖羽是甜食苦手，越是长大越是讨厌甜食。而草莓味则是她从小到大都颇为喜欢的，蓝莓则是酸的。权衡了好久，肖羽选了蓝莓。酸奶的冰凉配上蓝莓果肉的酸甜适中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笨！草莓口味比蓝莓的好吃多了。”黄子诺一勺一勺大口咽着手中酸奶，一副得瑟地舀起一颗草莓果肉递到肖羽跟前：“喏，试试看？”

　　就着黄子诺递过来的勺子将草莓整个咬掉，咀嚼了几下摇摇头：“还是蓝莓好吃，这个太甜。”

　　“哪里甜！酸的好不好！”黄子诺很不服气地凑了过去：“那你的也给我试试。”

　　张开大口等投食的黄子诺看起来很孩子气。本来调笑一番的肖羽动动唇，终是什么也没说，并且从善如流地舀起满满一勺带着两颗蓝莓果粒的酸奶放进那人口中，看那人习惯性蹙起眉一脸认真地将口中的半固态液体咽下去才不紧不慢地来句：“不如……试试将两个味道混在一起？”

　　肖羽莫名其妙：“怎么混？”

　　“这样呗。”黄子诺说着，伸手握住肖羽的手腕，将自己那杯草莓味的酸奶倒了进去。

　　“发什么神经！这样还能吃嘛！”肖羽赶忙大叫，但已经为时已晚了，手中原本解决掉差不多一半的那杯浅紫色半固态又重新变成沉甸甸的，浅红色与浅紫色两种半固态溶液互相混在一起，加上酸奶中黄的桃肉，红的草莓，蓝的蓝莓，形成一种诡异的色泽。

　　“你试试就知道了。”黄子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就着肖羽的手舀上一勺不明溶液递到她唇边。

　　紧闭双唇，肖羽将头瞥到一边。开什么玩笑，搞不好是吃下去后立马肠穿肚烂的黑暗生化料理啊……

　　“啊——”某人拿着勺子，不屈不挠地继续递上去，那场景就跟小时候父亲喂闹别扭不肯乖乖吃饭的女儿没什么两样。

　　“要不你先吃。”肖羽捂紧了嘴巴。

　　看似无奈地收回手，黄子诺偏过头思考了片刻，二话不说舀起酸奶就吃了下去。表情比起舍身就义有过之而无不及。

　　“怎么样？”肖羽盯着他的表情试探地问了句。

　　面前的男人没说话，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神色静默了几秒，冷不防凑近坐在椅子上的人，对着微张的唇吻了下去。

　　！！！肖羽愣住，瞠大眼看着面前放大了好几倍的脸，大脑和心脏顿时跳漏了好几拍。肖羽不是小孩子，和异性接吻的经验也有过好几次，可眼前的这，算什么？恶作剧？比起体温偏低而微微冰凉的自己，黄子诺的唇很温暖，也很厚实，下一秒，紧闭的唇舌更是被顶开，酸酸甜甜的味道自口中散了开来。见怀中人没有反抗，没有退缩，更没有反应，黄子诺从鼻端发出一声轻笑，更是得寸进尺地挑弄起呆滞的舌尖。

　　足足愣了半分钟的肖羽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意识，身子猛地往后靠，转椅骨碌碌地离开面前笑得恶劣的男人几丈远。

　　“你……你干嘛忽然？！” 擦拭着唇边残留的酸奶和津液混合着的暧昧水渍，肖羽睨着面前同样用纸巾擦拭唇角的男人，连声音都结巴了。

　　“不干嘛，接吻呀。”男人一脸理所当然，随即露出恶质的笑：“不是我嫌，你的吻技，挺生涩的。以前的男朋友没有教过你？”

　　肖羽彻底炸毛：“去死！关你毛事！死变态！”她的脸涨得通红，却又发不出什么狠劲来，碍于身高限制，只能扬起手用尽全力甩过去，那男人一身粗皮厚肉的最后打到自己手心通红眼睛通红，转身甩了门，心里憋屈得很，嘴一扁就想哭。

　　太丢脸……

　　身后，男人弯下腰靠过来，将人从背后环住，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呐，肖羽，做我妹妹吧，如果你不喜欢我欺负你，我就再也不欺负你，如果你讨厌我碰你，我就再也不碰你，我就把你当成我的妹妹一样照顾你，疼你，不带任何暧昧色彩。嗯？”

　　“我可是比你大一年的。”肖羽操着浓浓的鼻音嘟囔。

　　“你长得那么小，也像是我妹妹啊。我也有个比我大，甚至比你还大的妹妹呢，我有很多妹妹，每一个都被我照顾得很好。你也是。”黄子诺说着，大手揉乱了肖羽的头发。肖羽抬起头仰视着他，哽咽地说了句：“可是，哥哥会吻自己的妹妹吗？”

　　黄子诺愣住。良久，叹口气，弯腰在肖羽额上印上一吻。

　　“对不起……”

　　那一晚，肖羽失眠了。回忆起那个吻，额上，唇上乃至被黄子诺触碰过的肌肤又开始‘兹兹’发着烫，黄子诺的身影，黄子诺的笑靥，黄子诺恶质的玩笑……一一盘旋在她脑海中。那种感觉甚至比光那段仅止乎与懵懂憧憬的情结更为激烈。她从未如此，她开始隐约意识到，仿佛这与光那种纯粹精神上憧憬和依恋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对于黄子诺，她并不存在心动的感觉，可为什么他的触碰非但没有令她反感，而隐约产生一种温暖而依赖的感觉呢？这种念头让她感到可怕，不可以，不可以……就算是她明白自身容易依存的属性，就算她很明白自身隐藏着懦弱的一面，为了梦想，她必须要学会坚强，才能面对往后漫长的孤独和寂寞。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又岂能因为过分依赖他人施舍的温柔而功亏一篑！

　　然而，许多年以后，肖羽仍然保留着一种习惯：偶尔逛超市就会买两种口味的杯装酸奶，然后将它们混合着吃，那年因为混蛋的恶作剧而舍弃的混合酸奶其实还真的很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