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知我心》和泉纱鸽

2、唐渊

　　那人穿着宝蓝色刺绣的长衫，下摆轻轻地晃动，腰上别着的玉盈盈地闪着光，真好看。难得只随意绾了一下头发，衣袂翩翩地站在所有人中间，算起来他八岁登基到如今也才刚十三个年头，二十来岁，差不多也是半个少年。我突然想起《出塞记》里面一个叫白芷的女子，爱上了一个极素雅的少年。戏本上是这样唱的:
　　一日里瞧见他素衣薄褂，眼里再容不下鲜衣怒马。
　　每次我都是在那少年迎娶姑娘的锣鼓声中昏昏地睡去，于是我所记得的也就这么多。这戏的后半部分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
　　“娘娘”突然听到有人在叫我，“又神游了。”小红的声音带着笑:“你看江少爷。”我眯一眯眼，江元宝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上了“我想死”三个字，偏偏唐渊那家伙看到了也直接无视，我离他们站的地方并不远，侧着耳朵一听，差点没笑死。
　　“爱卿，你今天这气色不太好。”
　　“……微臣不小心吃坏了肚子。”
　　“哦？在这宫里吃坏了肚子？”
　　“回皇上，微臣一时嘴馋，误食了娘娘为小皇子准备的药膳...”
　　“味道如何？”
　　“...娘娘的手艺，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
　　“那为何不多吃点？皇后娘娘做一次吃的不容易啊，沾了我小皇弟的面子，还这么不争气？”
　　“皇上，是微臣的肚子不争气，这微臣也没有办法。”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唐渊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卫公公也在一旁偷偷捂着嘴笑。江元宝这才意识到自话是多么引人遐想，从我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已经是面如死灰。
　　我和小红看着直乐，赶明儿个写个话本就叫《不得不说的宫闱秘文之超级君臣的断袖恋》。
　　唐渊咳了咳，话题转移到了新晋都尉沈焕的身上，江元宝憋了很多。我对朝政之事一向不怎么感兴趣，只好随手拿起地上的石头打树上的鸟窝，却怎么打也打不中。叹了口气，便开始在地上画起画来。
　　我瞥瞥江元宝被唐渊死扣着不放，也不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已经无聊到真的找不到什么事可以做，只好打发小红到御花园给屋子里一直没开的牡丹换点土，再去舀一点华南寺送来专门养锦鲤的泉水，顺便跟御膳房的人说一声我今天要吃桂花糕，以及按上次陈太医开的安神醒目的药方再抓几份回来。
　　小红踱到门口，对那人福了福身，听了几句吩咐便和兰桂苑的几个宫女一起走了，江元宝也站起来起身退了下去，我懒得跟他纠缠，眼睛一闭，入定。反正姓唐的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我也就不用假装斯文，和他在意什么繁文缛节。皇后娘娘不守宫规礼法，他们又不是才知道。相反，阮嫔的贤良淑德那是宫里宫外人们交口称赞的。朝中那些酸腐老臣早不早便已数次上谏陛下，无非是什么赵氏长女娇横无理，举止不雅，实在不适合主持正宫之位...废话啰嗦一大堆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废皇后，立阮嫔。
　　不禁皱了皱眉头，好端端的想这些干嘛，惹得心烦意乱的。随之而来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踩着落叶“簌簌”做响。
　　“来人，把这碎瓷片收拾一下。”
　　“是。”
　　我仍旧闭着眼，悠哉悠哉地晃着心里面哼着愉快的小曲，想着这男人声音可真好听。正在这当口他突然开口唤道，
　　“南儿。”睁眼发现他深深地盯着我，眼底的笑意有那么几分。他就这样不动，也叫我看呆了一瞬。不得不说，他那张脸，看得我真是称心如意。我愣了半天硬是没反应过来，当我领悟圣意明白尊贵的陛下是在叫我时，抖得我一身的鸡皮疙瘩。从小到大，我的外号千奇百怪:小山子，小山儿，小赵子，小傻子，小呆子，狗屎赵，山姑娘，赵公子...我可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的名字竟然可以被叫得这么贤良淑德。
　　“皇上这是有天大的事要来找臣妾商量？”我端端地坐好，倾了倾身子，这才对得起唐渊那一身柔情似水的呼唤。
　　“哦？”唐渊眼底的笑意又增了几分:“难道没有天大的事要找皇后娘娘，朕，就不可以来么？”说着，便又挂着一副戏谑的表情往我这边靠了靠。
　　“皇上有话便直说吧，我赵南山别的本事都忘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留着的。”
　　“爱妃说来听听，你怎么得要有自知之明了。”
　　“臣妾以为，三年里没有来过长宁宫一次的皇上，难道会一时兴起想来问问臣妾这院子是不是大了点？”
　　“朕就是一时兴起想来看看。”
　　我看着他一脸无赖相，真是让人气噎。理一理衣上的褶痕，开口道:“长平宫冷冷清清的实在是入不了陛下的眼，不过既然陛下不嫌弃，那臣妾说多了也是废话，还是委屈陛下龙体只能坐一坐这石凳了。”
　　“无妨，这长平宫，朕真的好久没来了，”唐渊命人搬来一叠奏章，悠悠地看了起来。
　　我趁他低头的档，瞪了蹬那人，也不知道今个儿吹的是什么风，还是太医院的老古董给他开错药了？不过我一直无法理解这人行事。话又说回来，他想做些什么，与我又何干。我与唐渊不过是权利索求的结果。想到这里，暗自冷笑一声，身子稳稳地靠回藤椅不再说话。现下眼睛刚闭上，便开始犯困。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自入宫以来就一直这么昏昏沉沉的。我始终坚持是自己不太适合金枝玉叶搁在深红里养得白白胖胖的，因为不能再瞎折腾了身子骨也养疲了，便退了下人宫女不让他们服侍。进宫前，三叔公特意打跟我打了个招呼说以后要和各宫的娘娘们熟络起来，可我等到现在，唐渊的后宫里也才只有两个女人。我和他的小表妹，如今的阮嫔，阮箐箐。
　　说是这么说，可这宫里头乱七八糟的人真不少，虽然对于皇家开枝散叶的传统我早有耳闻，可是大婚那一日唐渊不知发什么疯，非要把他那些不计其数的姑姑姨妈们挨个拜一遍。我真正见识到那堆女人的威力是从她们拖儿带女住进宫里开始，原本冷清的皇宫是热闹了不少，可是从那以后花开了有百花会，花谢了有葬花会，哪家姑妈做了莲子糕有糕点会，皇上赏了只鸡又有欢迎会...反正就是没个消停。因为名义上是后宫的正主我不得不来，可每来一次都是一场凌迟。好不容易花也没了，点心也吃了，鸡也飞了，回到寝宫屁股还没坐热，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又闹了幺蛾子出来。话说唐渊母妃的这些姐姐妹妹们可真是不避讳，一个个拎着自家千金宝贝就往唐渊床上扔。女儿不成还有儿子，儿子不成还有孙子。可惜专情的陛下除了小表妹软绵绵谁也不搭理，一伙人急得团团转，后来听到失传已久的宫廷秘闻，这才恍然大悟，随之而来是一箱一箱的人参鹿茸还有各种江湖偏方悄悄潜入皇上的盘龙殿，后来？后来听说陛下惹了偏头痛，跑到江南的小行宫待了一个月。
　　再往后，我想我应该是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我有四个月没更文了，我一定被jj嫌弃了（捂脸）好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