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亦何欢》绯然夜雨

4、番外

　　1
　　江祺疯了。
　　确切地说是他把自己的灵魂禁锢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和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他自己给自己上了一道锁，外面的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
　　在那个世界里，他的苏澜一如既往地对他好，他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他们很快买了房子，住在自己温馨的小家里。
　　杨馨望着目光呆滞嘴里念念有词的江祺，眼泪止不住地流个不停。年轻的时候她的儿子爱上了一个男人，她当时激烈地反对他们，儿子承受不住压力跳楼自杀了。她为此责备了自己很多年，丈夫也受不了她的强势和她离婚了。
　　乍一见到和儿子年纪相仿的江祺，深底的母爱被唤发了出来，不由自主地对他好。在一次偶然看到他和一个男人肩并着肩一起逛街时，她又想到了她那可怜的儿子，心底更是加深了对江祺好的念头。
　　这一次，她一定会让江祺幸福。
　　她去打听那人的情况，去过他的公司，也从他的老板口中得知他在工作上很是努力，对属下也很好，人品自是没话说，她也渐渐放下心来。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在眨眼间就和别人结婚了。她很自责，如果早点发现那人的真面目，早点告诉江祺，或许他就不会受那么大的打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将江祺接到了自己的家里，请了保姆照顾他的起居。他很听话，不哭也不闹，叫吃饭的时候自己乖乖吃，睡觉的时候也不用别人管，只除了有些时候突如其来的傻笑和自言自语。
　　他们已经习惯了，所以并不试图和他交流，因为他听不见。
　　在这期间，那个男人也来过，他很后悔，满脸愧疚，想要把江祺接走，她把他打出了门。
　　江祺似乎感觉到了门外的动静，目光飘忽地往这边移，却又很快地回过头去。
　　杨馨见状，长舒了口气。
　　还好，他没有认出苏澜。
　　这样也挺好。
　　2
　　李芹喜欢苏澜，从第一眼见到她就开始，她央求父亲把她安排在苏澜的部门里，然后便借机各种接近他。
　　苏澜有所察觉，渐渐对她疏远。
　　李芹不甘心，便开始计划着这一切。
　　她打听到苏澜有个同性恋人，这让她对自己更有了几分把握。她知道这个社会对同性恋的包容性还是很弱的，而她比那个人多的优势就是她是个女人。这个优势，足以让她胜券在握。
　　李芹有先天性心脏病，这种病注定了她怀孕会有危险。她计划着这一切，她把自己的命也算计在了里面。
　　她爱惨了苏澜，所以不能有一点闪失。
　　她计算到了自己的排卵期，然后趁机在父亲面前说了一堆好话，让给苏澜升职。李父对苏澜的努力也是看在眼里，对他自是满意，应了女儿的要求。
　　苏澜请客的那晚，她暗示那些人把苏澜灌醉，然后顺水推舟地将他带到了自己家里，又怕他醉得没有反应，又灌了他一杯加了料的饮料，于是，一切水到渠成。
　　等苏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江祺打电话来的时候，她故意说着暧昧不明的话，让他瞎想。
　　苏澜醒来，看到衣衫不整的两人，顿时慌了，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在得知江祺打过电话时，更是慌忙跑了出去。
　　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但是她不急，这只是开场，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一个月后，她被检查出来怀了孕，因为身体虚弱，所以胎儿并不稳，她把这个消息告诉苏澜，苏澜一开始还很冷淡地说让她打了，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但是她又怎么会轻易放手呢？她威胁苏澜，自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个孩子不能打，而且生下来也有困难。他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要不然他就背负了两条人命。
　　苏澜这才慌了，他不敢把真相告诉江祺，撒谎自己公司有事，然后去医院见了李芹。
　　没想到老板也在，他要苏澜娶李芹，苏澜不答应，对方当着众人的面痛斥他是个负心汉，苏澜无法，只好先暂时答应。
　　他不敢回家，怕接到江祺的电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向他说明，只趁江祺上班的时候回了趟家拿了点换洗的东西。
　　一直到后来李芹病危，苏澜都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生怕有个好歹，那他真是成了千古罪人了。
　　李芹病情稳定以后，他抽出空想要回家看一趟，想把这事情跟江祺说明了，却一直被李芹各种各样无理的理由挡住了，而给江祺打电话也是打不通。
　　苏澜无法，赶鸭子上架地和李芹举办了婚礼。
　　给江祺请柬是他要求的，他不知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理由能叫江祺出来，幸好李芹没有拒绝，反而显得很高兴。苏澜唯有苦笑。
　　见到江祺的时候，他憔悴了很多，苏澜看得心疼，却只能将自己的心思掩藏在心底。
　　在化妆室内，苏澜紧紧地抱住江祺，生怕他跑掉了。他将事情说明，江祺的脸色看起来很可怕，他好害怕，怕他就这样离开他了，不要他了。
　　其实，骨子里他也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呢。
　　接下来的事情就显得有点戏剧化了。江祺失心疯了。他不认得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苏澜的心痛得都快死过去了。
　　可是好像，一切都晚了，在他那晚醉酒做了对不起江祺的事情以后，一切都变了，他已经失去江祺了。
　　3
　　李芹最终生了个女儿，因为身体虚弱，女儿不足重，而她也在生产的时候没有挺过来，撒手人寰。
　　苏澜面上没有多大的表情，看着皱巴巴的女儿，心底的柔软被触发，这接近一年的疲惫终于获得了一点点安慰。
　　对于李芹的死他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在这之前李芹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她不求他能原谅她，只求他能好好照顾他们的孩子。
　　苏澜答应了，他并不恨李芹，或者说，他已经无力再恨了。在痛失一生所爱时，多余的情感都跟着消失殆尽。
　　女儿稍微大一点的时候，他又去了江祺所在的公寓，他依然像以前那样，看到他却并不认识他。杨馨不在，所以他很轻松地进了公寓。
　　他坐在江祺旁边，抽着闷烟，想说话却又怕江祺受刺激，于是沉默地陪着他，看着他，听着他自言自语。
　　“苏澜，说你爱我，人家还要听嘛。”江祺突然说道。
　　苏澜猛然抬头看他，却见他目光呆滞望着窗外，嘴角微微上翘，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让苏澜有一瞬间的晃神。
　　他想，在江祺世界里的自己，一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吧。
　　那一刻，他潸然泪下，“江祺，我爱你。”
　　恍惚间他见到江祺咧开嘴笑了。
　　（完）

作者有话说

　　本来初衷是想写江祺因为苏澜的结婚郁郁寡欢，后来跳楼自杀。但写到后面的时候渐渐偏离最初的想法，我想对于他来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那个世界里的苏澜一如既往地爱他，他们一如既往地幸福，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吧。至于最后江祺到底有没有清醒，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知道，他的苏澜依然爱他，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