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无邪》红色HCl

8、吃醋

　　虽然已经是大冬天了，但依旧温暖的很，嬴成蹻远眺那在黑暗中微微发亮的宫殿。今夜虽没有月亮，只有一条弯弯的曲线，显得有些冷清，可在咸阳宫内的大殿处，却是通火通明，亮如白昼。嬴成蹻带上琴，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向宫内驶去。
　　还未踏进大殿，就已经听到笙歌匝地，锣鼓喧天的声音，今天是樊于期战捷归来的日子，全国上下普天同庆，宫里自然少不了酒宴。嬴政已留人吩咐，成蹻一到，直接前往大殿即可。他往前几步，推门而进。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又为国家立一战功！”一位大臣向樊于期敬酒。
　　“将军若是这样下去，可真继承得了老将军的风范！”又一位大臣向樊于期敬酒。
　　不停有人在说客套的恭喜话，也不停的有人向樊于期敬酒，嬴成蹻就坐在嬴政的身边默默的看着他，也不说话，也不上前敬酒。
　　“成蹻，你怎么不去？”嬴政一边轻侧身子靠向嬴成蹻，一边低语。
　　“我？为何要去？”嬴成蹻瞥了一眼身旁的嬴政，不太自然的侧了侧身，眼里模模糊糊看不出意蕴。
　　“他今日立了战功，是功臣，况且你与他不是有些交情？”嬴政拿起爵，递向了成蹻。
　　“哼，那我去便是。”嬴成蹻接过爵后，从酒壶里倒了一些酒，起身走了过去。
　　“子秦。”趁着周围没人，嬴成蹻小声叫了一句，将爵放在樊于期的手上，樊于期呆愣着任由嬴成蹻触碰自己的手，他没有躲闪，也没有想过要躲闪，反倒是眼里闪过一些诧异和欣喜。
　　“恭贺你今日，这酒，王兄赏的，亦是我敬的。”
　　“嗯。”他接过爵，张开口，一连灌了下去，丝毫没有犹豫。
　　突然听得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嬴成蹻终于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原来是出去了，他忍着笑意，目送嬴政一脸的郁闷走出了大殿。再转头看着樊于期，他心中突然泛起一股特别的感觉，看着樊于期的眼神，他知道，这个人对他绝不只是朋友知己这么简单。而樊于期也从刚才的情况看出来，虽无什么表示，可嬴政对嬴成蹻是极度溺爱的。
　　嬴成蹻低头打了个呵欠，对着樊于期做了个揖，“抱歉，子秦，今日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了。”

　　嬴政出了大殿后，心下觉得有些烦躁，便披着斗篷在走廊里漫无目的的踱步。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成蹻碰到樊于期手的时候，自己心理会觉得有一丝的酸楚，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待嬴政走到后花园，忽然听到一阵琴声，他甩了甩衣袖，闻声前去，走到了一处地方，此处一上一下，一明一暗，一高一矮，一山一水，原是为了赏月而设计的景色。现在隔着假山，听得那边传来阵阵琴音，不免好奇。走近后，再静听，甚觉音调清切。
　　嬴政只觉得一切的忧虑和不悦似乎都被过滤，只剩下了平和与平静。过了一会，琴音渐渐淡去，一曲终了。
　　嬴政好奇是谁在弹奏如此宁和的曲子，便绕过假山走到了弹琴人的一面。
　　今夜虽没有月亮，可此人却在这里放了一个灯笼，借着微弱的光，嬴政缓缓的走近，弹琴人斜看这面前的水潭，眼神有些冷漠孤寂，仿佛在沉思着什么。水潭在幽暗的光下，显得深邃，宛如一面黑色的镜子。偶尔也会泛起涟漪，不过只是悄然无声地荡漾。
　　“王兄听闻我下棋虽妙，却不知道我会琴，其实琴棋一道，就讲究知音相契。琴原以养身，涵养性情，抑其□□，去其奢侈。这也是我多年来的生活方式，若要抚琴，必是焚香静坐，心不外想，气血和平，才能与神合灵，与道合妙。所以知音难遇，若无知音，倒不如对着清风明月，苍松怪石，抚弄一番。”兰花纤指根根如玉，和这假山真水相映成辉，深邃的动人秀眸，似乎朦胧着一层让人心颤的水雾。
　　“这是何意？”嬴政启唇问道。
　　“樊将军虽是个粗人，却也颇懂笔墨，我与他甚有交情，王兄你且知道，却为何生气？”
　　“你管我为何生气？”嬴政不愧是君王，即使对着身边最亲切的人也不会轻言自己的心情，只是遇着懂自己的，却也是装糊涂，自己推得一清二楚。
　　“我自然不敢管王兄，只是不想王兄气坏自己的身子罢了。”
　　嬴成蹻起身走向嬴政，背对着他，“听完刚才的曲子，可觉得舒畅些？”
　　“并未觉得。”还在嘴硬，不过是碍于王的面子。
　　“呵。”嬴成蹻借着微弱的光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递给了嬴政，“试试看。”
　　嬴政看着湖里的倒影，一股劲的向湖里丢去，石子在微漾的湖面上弹跳了几下，才沉了下去。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嬴政不禁打了个冷颤，突然意识到嬴成蹻只是一身单衣，并未披斗篷，有些担忧，“不冷吗？”话才出口，那团热气瞬间就化为了白雾，唇边又湿又冷的，转头看着成蹻，虽是微弱的光，却也看见了嬴成蹻的脸色有些苍白。
　　嬴政走上前握着嬴成蹻的手，“不冷吗，穿这么少。”嬴成蹻自幼比不得别人，身子孱弱，况且现下又是初冬，很容易再次犯病，刚才刮了一阵风，让人不得不担心。
　　嬴成蹻没有回应他，只是把头低在胸前，嬴政用手轻抵成蹻颔下，抬起了他的头，缓缓凑近后，看到了成蹻脸上的泪痕，“哭什么？”虽然是责备的语气，却依旧温柔的用袖子拭去了，望着对方微红的双眼，叹了一口气道：“其他事情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健康，总在外面站着，对身体不好，回去吧。”
　　“那你，还不开心吗？”嬴成蹻此时已经可以感受到嬴政的鼻息，他想要别过脸去，却又觉得别扭，只好盯着嬴政的眼睛问道。
　　“开心。”嬴政终于明白自己的感受，原来自己只是太过于在乎他了，所以才会对他如此介怀，“我愿做你那唯一的知己，以后也不会再拦着你与他，只是不可过密。”
　　嬴政把身上的斗篷脱下来，盖在了嬴成蹻的身上，“我们回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