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宋斯尹

5、吴嘉凡 2

　　也搞不懂白天到底是否给力自己什么奇怪的安全感，失眠的时候整夜整夜地盼着天亮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等到白天的时候躺着玩玩具或者看一下书，不知不觉就能睡着，虽然睡得很浅，也总是做着让人觉得好累的梦，但起码，也还算是睡过的。
　　挣扎着起来之后莫念遥还是躺在沙发上，空调已经关掉，她趁吴嘉凡去浴室换衣服的时候关的。夏天虽然热得连空气都是黏糊糊的，但她平常不爱开空调，她有鼻炎，会不舒服。而且想着，反正开了空调自己也是睡不着，就有种很浪费的罪恶感，所以不到特别炎热的时候，她都比较喜欢晚上吹来的自然风。
　　昨晚送她回来的时候吴嘉凡关了车窗开空调，莫念遥心里想着始终都是公子哥儿，娇生惯养的，回来就给他开了空调。但其实心里很大一部分还是因为吴嘉凡是自己老板，而且是为了送自己回来耽误了睡觉时间的老板，心里怀着敬畏跟愧疚的感觉，只有默默地把空调打开。
　　莫念遥仰了一下头看着倒立的窗，天色大亮，大概也有八九点了。窗户在今天早上被她随意推开，挂在旁边的窗帘受到夏风的吹拂，微微鼓起，又贴服在墙上。兴许是因为梦，也可能仅仅是因为天气问题，莫念遥全身出汗，整个人都有一种黏糊糊的感觉，剪短了的刘海贴在脸上，头发粘连在一起不再丝丝分明。
　　起来之后莫念遥先去煎药，冲了个冷水澡出来之后把中药倒在碗上想着出去随便吃点什么东西再回来喝掉。阳台上晾着昨天借给吴嘉凡的T恤跟裤子，没有滴水跟明显的湿水痕迹，但摸上去还是有点潮的。不可否认，莫念遥对吴嘉凡还是有一点好感的，斯文儒雅的，性格安静，还自觉帮她清洗衣物。当然，绝大部分原因都倾于后者。艺术家不拘小节，一直抗拒做艺术家的莫念遥在劳动的时候会主动把自己归去那边。妈妈有时会过来视察自己的独居生活，看到自己浴室里装满衣服的篮子要训斥她的时候她也这样跟妈妈说的。大学毕业在这里租下房子开始独居生活的时候妈妈的视察活动来得很频繁，而且很多次都是突击，次数多了，看到自己的衣服，也不再害怕她会私藏男生夜夜笙歌，却越来越害怕她这个样子究竟有没有男生愿意上来她家。

　　十点半出门吃东西其实在时间上是有点尴尬的，说是吃早餐，又好像太迟，说要吃午饭，又觉得太早。想起读中学周末不用上课的时候，她赖床睡到快十一点磨蹭着跟爸妈去喝早茶，点了满满一桌吃的之后一家人一边聊天一边吃，饭市快收市的时候才从酒楼出来。突然间很想去喝早茶，想到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酒家，地铁去也不远，莫念遥关上了门，下楼的时候很欢快。
　　经过小区门口的大榕树时，莫念遥看到吴嘉凡跟附近的老伯伯一起下棋，还有说有笑的。怎么还没走啊，莫念遥皱了一下眉头。画廊还没开业的时候苏阳师兄有时过来会跟她聊聊八卦，她记得有一次苏阳师兄说吴嘉凡跟他女朋友分手不久，好像一直还没走出来，就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都太重视感情了，有空做其他事情不好非要让自己这么难受，唉。
　　本来莫念遥不想多管闲事，自己跟他的人情算是两清了，你自己高兴要跟老伯说英语我也不想理了。但走过人群的时候吴嘉凡可能刚好跟老伯下完棋，道别之后追上来叫住了她。如何？她转过头看了一眼，问了一句又走开了。吴嘉凡跟了过来跟她并肩走着，莫念遥想到他刚失恋这么可怜，而且昨晚又这么好心送自己回家，自己一个人去喝早茶好像又很奇怪，就说走，姐姐带你去喝早茶。也没有看他，加快了脚步进了地铁站。
　　到了酒楼之后莫念遥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茶勾单动作做起来毫不含糊，把自己想吃的东西都点好之后她把单子递过去给吴嘉凡，示意他再点他自己喜欢的。你吃这么多？吴嘉凡看了菜单一眼之后打量了一下莫念遥，吃这么多还这么瘦，不容易啊。莫念遥想着反正自己饿，就说对啊，你快点，姐姐请客，不用客气。吴嘉凡对于这种姐姐语法嗤之以鼻，怎么说都算是你老板，这样不妥吧？他扬起眉毛条调侃了一下，顺便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莫念遥看了一下对面的人，故意忽略掉说话重点，请老板喝早茶很不妥？吴嘉凡没有想到莫念遥会这样回答，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咳了一声喝了一口水掩饰尴尬。

　　刚好点单的食物已经上来，莫念遥跟吴嘉凡没有再说话。虽然安静但气氛也算和谐，只是到了最后真的被吴嘉凡说准了，桌面上还有一碟肠粉两笼叉烧包，但莫念遥已经吃不下了。本来吃东西就很慢，吴嘉凡放下筷子快半小时了她才慢慢觉得自己撑不下。想要埋单的时候吴嘉凡一脸笑意，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表情很明显就说着我就说你吃不完嘛，莫念遥叫服务员打包之后还是坚持自己埋单了。什么人情都该还掉了，莫念遥想着，回家的时候心情也明显开朗了好多，虽然她的情绪不会显山露水，但细看她走路的时候轻快的脚步还可以估摸到她的心情。
　　到家之后礼貌上她还是去送了一下吴嘉凡，莫念遥也没有说拜拜也没有说再见，只是看着他上车，插上钥匙启动引擎。看一下手机的时候发现已经快三点，想起今晚还有赶回家，莫念遥吓了一跳，就上前两步，把刚才打包的东西给吴嘉凡，说，反正没有吃过给你吧不要浪费。说完就赶快回家吃药，也没有看到吴嘉凡莫名其妙的表情。
　　上了车回家的时候，莫念遥突然想到刚才把打包的早餐给老板还叫他不要浪费之后就有一种想要咬舌自尽的感觉，到底还是一个资本家，浪费就是他们的追求，把打包的东西给他们影响了生活质量。后来妈妈打了个电话过来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回去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只想着今晚的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