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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短发 ...

  •   在画廊工作了两日之后,莫念遥在家楼附近的老发廊剪掉了自己留了四年的头发。
      姑娘,你确定要剪吗?帮自己剪头发的阿婶问了第十四次,在得到莫念遥的再次确认之后,摆弄着她的长发惋惜地说,头发这么漂亮,好可惜。磨蹭了快三个小时,莫念遥才顶着短发从发廊里出来。阿婶是个可爱的妇女,剪起头发来小心翼翼,剪好之后还将用小红绳捆了一小撮完好的长发给莫念遥,说,留起来挺不容易的,记着吧。
      毕竟只是老式发廊,阿婶剪发技术很利索,也弄不出多流行的头发,但莫念遥心里挺满意的,清爽干净。阿婶是个老实人,辛苦了三个小时还是坚持只收五块钱。想来这次是自己二十四年来第一次剪发觉得付钱付得值的,礼貌道谢收下了纪念头发之后,莫念遥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个手卷跟几罐啤酒。经常下楼买东西,便利店的老板跟自己是熟悉的,但突然看到头发精短干净的莫念遥,还是愣了一下,说差点认不出来。出门的时候老板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之前头发留了很多年了吧,剪了挺可惜的。上楼的时候莫念遥把头发放在楼梯间的垃圾桶里,是挺不容易的,也挺可惜,开门回家的时候嘟囔了这么一句,反正都剪了。

      快十点钟了,莫念遥简单洗漱了一下就打开电视机吃晚餐。手机震动的时候瞄了一眼,是妈妈发来的:记得按时吃饭,早点睡觉,照顾好自己。嚼了两口觉得这手卷可能是放久了不新鲜,突然就没有了食欲,哒一下把易拉罐啤酒的盖开了,喝了一口,拿起遥控转了几个台。星期六的晚上节目都很无聊,莫念遥把电视里所有的台都转了几遍之后,给妈妈的信息回了个嗯字,想要发送的时候又觉得不是很好,又补上了一句,你跟爸爸也是。抬头看了一眼电视,是去年文艺节目的重播。
      莫念遥没有探讨过南北方人的笑点会不会因为地域文化的差异而不同,但她确实知道的是她的笑点跟说相声演小品的人不一样,可能因为节目没有打出字幕没有理解到他们的东北口音普通话,所以当演员谢幕镜头一转观众兴奋鼓掌的时候她面无表情地关掉了电视。
      打开电脑玩了一下游戏,顺便与损友调侃几句,期间还在论坛微博里看了几眼新闻热点,直到连电脑版保卫萝卜都玩不下去的时候,她眯着近视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模糊知道也不过是一点多。电脑桌后的窗外能看到瓦数很低的昏暗路灯映出来的榕树的模糊轮廓,夏夜无风,在夜里显得很寂寞。老城区居住的大多数是适应了不想搬走的老人家,作息正常,晚上九点之后基本上就开始睡觉了。住得比较高,看到对面的几栋楼房都随着老人家们一同入睡,零星亮起的几扇窗户,可能只是某一个安眠者跟周公聊天时的一次意外起夜,可能是忍着疲劳奋斗的年轻人,为了自己的学习或者工作,虽然寂寞,但是执着。
      莫念遥拿起桌子旁边的望远镜,向着对面的灯火张望。住在顶楼有一览众山小的优势,这几个月观察下来,倒是收获了不少东西。在长夜里与她青灯作伴的,大多数是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念中学的女生,傍着台灯轻束马尾,手里的笔在本子里写着什么东西,赶作业或者是为了某次考试认真复习;另一位是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男生,有时候也会坐在地毯上写写画画,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很认真地书刻着自己对谁的思念。听邻里的人说他说拳击教练,有几次在楼下碰见,小麦色的健康皮肤,穿着衬衣,一副温文儒雅的表情跟自己打招呼,或是空闲的时候与附近的老伯下棋,怎样也跟想象中肌肉结实发亮的拳击手牵扯不上。但不可否认他是运动型的人,早上起很早在楼下跑步,周末出去的时候路过社区篮球场也看到他在打篮球。
      中学生拉上了窗帘,关了橘黄的台灯,一下子就隐藏在了静谧的老城区里,拳击教练没有继续写写画画,躺在地毯上,可能是在思考,或者静下来就睡了觉。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小小世界,享受自己独有的小习惯,不想别人来打扰,就像莫念遥晚上睡不着觉,无聊得沦落长夜漫漫,闹钟的嘀嗒声更像是在自己身上实行凌迟极刑的刀子。失眠这个问题困扰了自己四年多,莫念遥已经不是很清楚自己睡不着是什么原因了,但对于黑夜这个朋友她还是会感到陌生。它肯定是一直在身边陪伴着的,或许就躺在沙发,为了让自己更舒服而换了个跷二郎腿的姿势,可能在对着自己说着什么话,或许是含着一根烟向问自己借火。莫念遥有时候觉得自己有点病态,失眠久了她有点怕。黑暗漫长得像是晨曦再也不会再临,清醒的自己在休息的城市里像是个异类,有一段时间她努力将自己屋子里的东西都拟人化,叫番茄的沙发,叫蜻蜓的床,叫长颈鹿的钟摆,叫茶杯的金鱼。在那段跟屋子里能够看到的东西聊天的日子里,莫念遥觉得自己很像《重庆森林》里梁朝伟演的警察633,自从她走了之后,家里很多东西都很伤心,每天晚上我都要安慰它们才能睡觉。这段日子持续得不是很久,回家睡了几天回来的时候茶杯翻了白肚,莫念遥把鱼缸洗干净之后放在门口鞋柜的上面平时放钥匙。看着茶杯随着鱼缸里的水被倒进马桶的时候,莫念遥觉得自己是个心硬的人,难熬的长夜里建立的友情原来跟金鱼的记忆一样,最长不过七秒钟。

      有时候莫念遥承认自己确实是挺矫情的,失眠吃两粒安定闭上眼睛再睁开就是天亮,但她没有选择这个方法。大学的时候失眠听着老鼠啃着木门的声音在部落格里写着索菲亚无眠,无非就是寂寞的时候在陌生的地方搔首弄姿。网路发展过快会让人喜新厌旧,三年,熬了过来发现也不过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往日在黑夜里相聚起来的一堆人因为不同的原因在某一天就不再来了,灰黑的头像就再也不曾亮起过。再倒退几年莫念遥可能还会相信世界上真的是有念旧的人的,经营过的地方还是温暖的回忆怎么会说忘就忘呢。但现在她不会了,部落格的朋友圈慢慢缩小,她没有给过一分心思去等待这些曾经与自己相聊甚欢的人回来再一起谈天说地,但她还是坚持在失眠的晚上上去写点什么东西。从来就不是什么才思敏捷的人,脑袋放空的时候在电脑面前熬到天亮也不过几行字,有时偶尔抓获一丝灵感,一篇下来也总是觉得有点词不达意。
      留了四年的长发,剪成短发不过花了五块钱在发廊里呆几小时,换了发型我很开心。但我的家人好像不清楚我的兴奋感觉,连地板先生都拿着几根长发跟我说着对她的思念。
      敲定之后躺在地毯上看着天空微微翻出白光快要睡下来,但莫念遥突然睁开眼睛,冲了下楼,翻了几个垃圾桶找回了她的那束头发,回来洗干净粘在上面的灰尘纸屑之后,晾在窗台上,看到屋子稍稍透着晨光的微亮之后,才慢慢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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