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情史》卉苗菁彩

13、郭络罗氏

　　十三弟的额娘敏贵人不在，而两个妹子，最大的温蓉，现也不过刚七岁，十三弟和她们相互问过好后，便即没甚话说，于是，坐了不过一刻，十三弟便即以听戏为由拉着我告辞。德妃一门心思都在十四弟身上，正巴不得我们不要在这里碍眼，所以，当下也没多留，不过面子情上嘱咐了两句，便即就放了行。
　　正殿出来，我和十三弟先去偏殿换了衣裳，然后方才往宫门处来。

　　紫禁城有四个门，午门，神武门，东华门和西华门，其中：南面的午门是正门，其正中的门洞平素只供皇阿玛出入，侧门，则是供王公大臣出入使用。因为走的人多，午门外的前三门大街特别繁华；西面的西华门连通西苑三海，是帝、妃们出行游览的通道；东面的东华门则是帝、后、嫔妃，乃至宫人棺椁出宫使用的是鬼门；北面的神武门，是紫禁城的后门，也是宫内除了皇阿玛巡幸和大臣们上下朝外最常出入的重要门禁。
　　虽然已经成年，但因皇阿玛未下诏许我参议朝政，所以为从根本上杜绝结交朝臣的流言，我出宫从来都走神武门。

　　身为皇子，我虽有皇阿玛恩赏的紫禁城骑马的特许，但因想着此处还是内宫，不宜太过张扬，所以，我只和十三弟携手而行。

　　行到邻近连接东西六宫的甬道处，我看到对面的西六宫走出一队嫔妃仪仗，立拉着十三弟快速地闪到了宫门后。
　　“西边谁出来了？”十三弟回头望了一眼，不满地与我嘀咕：“不知道我们今天都进来了吗？”
　　男女大妨，后宫五十岁以下的嫔妃，不得私见成年皇子——即便是我和德母妃这样的亲母子，也只初一十五和逢年过节可以进内宫问安，见上一面。今天是端午节，按照往年旧例，内务府一定早早地知会各宫主位严紧门户。我想不出后宫有哪位主位，会给自己没事找事，赶在今天，皇子们进宫问安时出行。

　　仪仗越行越近，我终看清仪仗里肩舆上的乘客：竟是未得任何封号的绮霞和绮云。“这是，宜母妃的仪仗？”身边的胤祥连咽了两口口水，也没能完整的表达出心底的震惊：“绮霞，绮云，她们，如何敢，如何敢？”
　　如何敢用一宫之主的仪仗？我在心底补完十三弟未出口的话，嘴里却只不确定地说道：“或许是皇阿玛的恩旨吧？”
　　宫里人多是非多，十三弟少不更事，很容易被有心人抓住话柄，所以，不管宜妃、绮霞、绮云这次闹的是哪出，但为十三弟好，我只把话题往皇阿玛身上引。

　　听到皇阿玛，十三弟立转了注意力，追着我问：“四哥，您说皇阿玛现在翊坤宫？”
　　“应该吧？”我目送仪仗走远，不甚在意地说：“不然，绮霞、绮云如何敢用这内宫正二品的妃位仪仗？”
　　“嗯。”十三弟答应一声，不再说话。

　　近年来，皇阿玛迷恋汉女，后宫中，除了几个主位还有恩宠外，其他满蒙妇人都倍受冷落，而在几个主位中，又以宜妃一支独秀。这么说吧，一月三十天，皇阿玛二十天和汉女厮混，余下的十天，有八天都翻的都是宜妃的牌子。

　　俗话说“爱屋及乌”，皇阿玛在内宫既宠幸宜妃，所给予的恩典福泽自也延绵庇护了她的母家，以致现在外戚中，从未出过我大清皇后的郭络罗一族的声势日长月大——难道说，这郭络罗氏真的是要出一位皇后了？

　　不知不觉中，我说出心底的疑问，十三弟在身旁听到，立抓住我问：“四哥，您刚说什么？谁要做皇后？”
　　自觉失言，我少不得耐心与十三弟解释：“没什么。没有谁要做皇后。”
　　“即便有，”犹豫再三，我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那也是将来的事了。”
　　现宫里的钮钴禄氏、佟佳氏两位贵妃，虽说不得皇阿玛的圣心，但其门第家世，却是真材实料，皇阿玛即便有心，想越过她们去独尊宜妃为后，这比照此前孝懿皇后的例子，宜妃起码也得再熬十几二十年。反倒是绮霞，若真做了太子妃，以她的出身，但凡将来太子登基，她倒确是一个板上钉钉的皇后。

　　十三弟不傻，转眼间便即领悟了我的吞吐。“四哥的意思是，”十三弟目送宜妃的仪仗走远，低声道：“今春选秀，皇阿玛给哥哥们都指了侧妃，独空着太子。”
　　“想来是为她姐儿俩留着位置吧！”
　　按我大清律法，即便是太子，其名下每月能到内务府领月例的女人除了嫡福晋，便即只有两个侧福晋。现东宫已有了一位李佳氏，这余下的两个位置想来也是早被皇阿玛内定给这郭络罗家的姐妹花了。

　　太子妃人选事关宗庙社稷，非我和十三弟两人所能置喙，所以静默片刻，我展颜一笑，拉起十三弟的手说：“十三弟，我们且走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