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王子[安徒生]》夏也

36、野天鹅-2

　　藏在山林深处的村庄并不十分大，大约只有十几户人家，整个村庄的外围用栅栏围着，栅栏上装着一些尖刺，看起来像是用来防御野兽的。

　　伊恩抱着艾里匆匆进入村里入口的时候，正巧撞上村中的一个人。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留着胡子，头发有些长，在后脑勺束成了一束。大概是伊恩的力气太大，那人又没有在意，被伊恩一撞，男人跌倒在地。

　　“啊，抱歉！”伊恩停下来。

　　“痛，痛痛痛……”那人摸着脑袋，嘴里虽然叫唤着，但是脸上丝毫看不出被撞痛的样子。他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看见伊恩的脸时愣了一下：“你不是村子里的人。”

　　“是，我们在外面迷路了。”伊恩说道，“虽然这么说有些唐突，但是能请你帮助我们吗？”

　　“啊？”

　　“我的弟弟，在村子外踩到了蝎子草……”伊恩边说，边露出艾里小半只脚。因为跋涉，艾里的脚上沾着泥土，看不出皮肤的颜色。艾里躲在伊恩的怀里叫痛，从外人看，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儿因为疼痛而不断扭动着身体。

　　“很严重的样子。”男人一看，便皱起眉头，对着伊恩说道：“跟我来吧。”

　　“谢谢。”

　　男人带着伊恩和艾里来到了自己的家中。比起周围那些低矮的房屋，男人家两层楼的建筑显得十分显眼，而且砖石砌成的墙壁上还有雕花，门前的院子也比别人家的看起来要大上一些。

　　“进来吧。”男人打开了门，把伊恩带进去，“你稍等一下。”男人说着，就进了另外一个房间。房间的门打开着，伊恩看了一眼，能看见些锅碗瓢盆的东西，猜测那应该是个厨房。

　　“痛痛痛……”艾里的脸都要扭曲在一起了。

　　“你再忍忍，很快就没事了。”伊恩一边说着，一边用斗篷盖住了艾里的脸。

　　“到这边来。”男人从厨房里出来，他拿着一个盆，盆中装着水，水面还冒着微微的热气，“把你弟弟被蝎子草碰到的地方浸到温水里，半个小时左右疼痛就会消失了。”

　　“谢谢。”伊恩道过谢，掀开盖着艾里的斗篷，把艾里的手脚都浸泡到温水里。

　　“唔——”刚接触到温水的瞬间，艾里的眉头微皱，身体抖动了一下。

　　“放心吧，没事的。”伊恩拍拍艾里的脑袋，耐心抚慰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温柔。等艾里浸泡到温水中，伊恩才舒了口气。他转过去，看向那个帮助他们的男人。果然，对方在看到艾里的面容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艾里瞧。

　　“我的弟弟在小时候就患上了奇怪的病，正因为如此，我才带着他到处求医，希望有朝一日能把他的病治好。”伊恩的眼角下弯，露出苦涩的神情来，仿佛真的因为弟弟的怪病有忧心忡忡，“我不希望人们总是用奇怪的眼神去看待他。”

　　伊恩这话讲得十分直白，男人尴尬的轻咳了一声，从艾里身上转开视线。

　　“我叫伊恩，我弟弟叫艾里。”伊恩朝着男人友好而礼貌行了个礼，“对于您好心的帮助，我从心底里表示感谢。”

　　“不，这并没有什么。”男人笑着摆摆手，“虽然你弟弟身上的疼痛很快就会消失，但是今天最好好好休息。不介意的话，今晚你们可以在我家住下来。为了防止野兽的攻击，村子周围的一带都种着蝎子草，偶尔会有你这样的外乡人闯入，被蛰伤也是常有的事。为了安全，明天还是我带你们出村吧。”

　　“好心的先生，真是太感谢你了。”伊恩诚挚得笑着，握住了对方的手，“不知您怎么称呼？”

　　“在村子里，大家都习惯的叫我村长。你们也可以这么叫，记名字也挺麻烦的。”

　　“村长先生，谢谢你。”

　　“村长。”门忽然被敲响，有人在门外喊道，“那个魔女还是不肯开口，你还是去看看吧。”

　　——魔女。伊恩心中一动，他悄悄看向村长。只见之前还是满面笑容的村长在听到门外人的话之后，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你先过去吧，我现在就来。”他对着门外说道，随后他转过身，对着伊恩抱歉的笑了笑，“我有点事情，要离开一下。你们兄弟可以静心地在我家休息不用担心。”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我明白了。”伊恩对着村长微笑道。

　　村长似乎急着离开，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急匆匆地出门了。

　　屋子里只剩下伊恩和艾里两个人。艾里泡了一会儿温水，疼痛缓解了许多。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伊恩拿出罗盘看了看，指针稳稳的不动。

　　“果然。”伊恩说道，“罗盘显示这个地方有女巫。”

　　“要去吗？”艾里问道。

　　“当然。但是——”伊恩看着艾里，浮现出微微担心的神色，“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没关系吧？”

　　“谁说我要一个人呆在这里的，我也要一起去！”艾里从水里蹦起来，直接跳上伊恩的肩膀，湿漉漉的水滴甩了伊恩一脸，“痛……”大概是接触的时候太用力了，艾里发出一声哀嚎。

　　“没事吧？你的疼痛不是还没有完全消失吗，还是继续在这里泡着比较好。”说着，伊恩就要把艾里拎回水里去。

　　“我已经没事了。”艾里赶忙说道，手脚并用，缠住伊恩的手臂，口气加重强调道，“我已经、没事了！”说着，用手脚撑着伊恩的手臂，“你看你看，我一点都不疼了。”

　　艾里的那左右乱扭的动作看起来相当……猥琐。伊恩一脸黑线，强行把这个王子殿下扒离自己的手臂，“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会带着你一起去的！”

　　“嘿。”艾里露出得逞般得意的笑容。

　　伊恩带着艾里悄悄跟在村长后面。艾里看着伊恩左避又闪，在艾里看来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地方伊恩总是能找到隐蔽点，在村长的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才悄悄跟上去。

　　村子的后方是一片树林，树林中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小路上长满了杂草，有些杂草被踩扁在地上，看起来这条路是最近才有人行走。村长沿着小路朝着树林深处走去，周围都是墨绿的树木，除了村长踩到杂草发出的声响，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不多久，被浓密树林包围的视线开阔起来，前方出现了一片空地。空地上长着许多半人高的绿色植物，植物长着锯齿状的叶子，茎杆上长着绒毛。是蝎子草。阳光照射下来，显得蝎子草绿油油的，生气十足。

　　然而，艾里一见到蝎子草脸色就变了。他身上的疼痛可还未完全消除，如今见到蝎子草，就像是就到了要吃人的怪物。

　　村长像是并不畏惧那些蝎子草，他径直穿过蝎子草地。

　　“盖好了，不要乱动。”正当艾里犹豫不决的时候，头顶上被罩上了一件斗篷。伊恩把他抱在怀中，挪揄道：“要是因为你乱动又被蝎子草蛰到，可别叫痛。”

　　艾里刚想反驳，只感觉到身体被抱了起来。伊恩带着他，步履轻松地跟着村长的脚步，准备穿过空地。

　　“咦……那些是什么？”艾里在草丛中看见一根木架。他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草丛掩映中，有不少十字木架，还有一些长方形的石碑。艾里的脸色僵了僵，在人类的世界中，竖满了十字木架还有石碑的地方他只知道一个——墓地。在村庄后方，这个浓密的小树林中，长满了蝎子草的这片空地，是一个荒凉的墓地。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艾里觉得周围的空气安静得可怕了。

　　伊恩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神色如常，带着艾里迅速得穿过墓地。

　　在墓地后方，有个山洞，山洞的洞口站着两个男人。男人的手中拿着打猎用的长矛，守着洞口。村长朝着那两人点了点，就钻进了山洞之中。黝黑的山洞洞壁上，照映着黄黄的火光。

　　伊恩观察了一下，山洞似乎只有一个出入口。要想不惊动两个守着山洞的人就跟上村长，似乎不太可能。现在又是白天，不利于行动，想了想，伊恩带着艾里暂时躲在一边。

　　只听那两个守着山洞的男人说道。

　　“哎，你说那个女孩真的是魔女吗？”

　　“你在说什么，如果她不是魔女的话，怎么会把自己的哥哥变成天鹅。”

　　“可是……她的样子一点都不像魔女啊。”

　　“魔女不都是装成和我们一样，才能趁机对我们下手。”

　　“但是，她毕竟在村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出什么事，怎么会突然……”

　　“谁知道。总之，你不能对那个魔女表示同情，你也想被她变成天鹅吗？”

　　“当让不想……”

　　“总之，我们的任务就是要看好魔女，不要让她逃走。”

　　“她那么弱小，又被锁住了，不可能逃走的吧。”

　　“都说了不要被她的外表欺骗了。”

　　“……”

　　两个人还在谈论着其他事情，但是伊恩已经听了个大概。他对着艾里说道：“恐怕魔女就被关在这个山洞里。我们先回去吧，等到了晚上再来。”艾里点点头。

　　于是伊恩带着艾里，趁着两个守卫山洞的人没有发觉，悄悄穿过墓地，回到了村长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