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王子[安徒生]》夏也

17、灰姑娘-3

　　艾里坚持认为伊恩随意求婚的行为很无耻，而伊恩认为艾里见到女性就要扑上去的行为更加丢脸。两人的争论当然是没有结果。最后，以艾里苦着脸捂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而告终。

　　等两人回过神来，天已经黑透。

　　“你乖乖在房间呆着，我去找点吃的东西。”为了避免艾里被人看见，伊恩决定由自己出去寻找食物。说是寻找也许有点夸张，这里是旅馆，他自然是去找老板娘要点食物，顺便也去打探一下消息。

　　等到伊恩出去，艾里一个人无所事事的呆在房间。他躺在床来，无聊的翻来滚去。最后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自从被父亲从海里赶出来，他的心中就一直笼罩着沮丧的心情。离开了从小生活的大海来到了陌生危险的人类世界是一方面，更加打击他的，是自己引以为傲的美貌消失了。

　　还以为寻求美貌的过程充满了辛苦。不过，昨晚的意外，却让他看到了新的曙光。

　　一想到，只要和姑娘亲吻就能恢复美貌，他的心情就变得开心起来了。“果然，我是被上帝宠爱的人。即使在逆境中，他也会给我留出一条道路。”艾里开心的说道。

　　“王子殿下，你讲这样的话，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这话，被进门的伊恩听到。他的手中拿着几个面包。

　　“诶？只有这个？”

　　“有的吃就不要挑剔。”伊恩把其中一个面包扔给艾里，自己坐在椅子上吃起来。“这还是我赶得巧，老板娘剩下的最后的面包了。不然，我们今晚就要饿肚子了。”

　　“所以，我才说，我是被上帝眷顾的幸运儿嘛。”艾里一边啃着一边，一边说道。从他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来看，那并不是说话，而是真的这么认为着。

　　伊恩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说这个自我感觉良好到爆棚的王子什么好。

　　“我在旅馆里逛了一圈，今晚除了我们两个人，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入住。”见艾里弯起嘴角，伊恩又接着说道，“尽管这样，你也不能乱跑。虽然没有其他人入住，但是还有老板娘和她的两个女儿，要是你被碰到再一次当成怪物，那就麻烦了。”

　　“——女儿。”艾里大嘴裂开。

　　“想都别想。”伊恩把面包塞进艾里的嘴里，神色严肃的警告，“要是你不想被当成怪物烧死的话，就打消这样的想法。”

　　“烧死？”

　　“是的，烧死。”伊恩忽然一笑，“我亲爱的王子殿下，你知道怎么烧吗？就是把人绑在柱子上，周围堆上木柴，找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点上火。然后，你就能看到火苗一窜而起，接着所有的木柴都会被点燃。而中间被捆着的那个人，就只能看着火从自己的脚底窜起来，接着就窜到身上，衣服都在燃烧。灼热的火接触到皮肤，把皮肤烤焦，就像烤烤鸡一样。那个人会受不了大叫，那简直是能听见过的最凄惨的叫声了。当那人被烧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会有行刑的人上前，用一把烧到火红的铁钩子，朝着那人的肚子上一捅。噗嗤——”

　　艾里一抖，吐出塞进嘴里的面包，大叫：“停停停！不用再说了。”

　　然而，伊恩挑着眉，一笑，慢悠悠的接下去，“那人的肠子就会流出来——”

　　“够了！够了！”艾里跳起来，指着伊恩，手指颤抖，“你，你，你，简直是变态！”

　　伊恩哈哈大笑，转身愉快的吃起面包。

　　“恶魔，你的内心简直是恶魔。”艾里转身，面色不好地吃着面包。

　　“承蒙夸奖。”

　　“不过——”过了一会，艾里又凑上前去，试探性的问道，“伊恩你是不是见过那样的场景？不然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个……谁知道呢？”伊恩吃着面包，笑容不改。但是艾里却觉得，那双黑色的眼眸中，目光平静如水，半点笑意都没有。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伊恩就带着艾里一起去城中打探消息。伊恩全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眼睛。“我家孩子得了水痘，挺严重的，怕他传染人，所以包裹住。”路上遇到有好奇的人询问，伊恩就一脸忧心忡忡的如此说道。看见艾里那如同孩童般大小的身材，露出的蓝色眼睛水汪清纯，和一般的孩童没有什么差别，路人大多深信不疑。

　　然而，打探消息的过程并不十分顺利。伊恩先是在酒馆中呆了半天，那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最容易打探到各种消息。“前两天我在路上的时候，看到邻国公主的车队经过，是由一队披着红色披风的骑士护卫的。”“说起来，昨天我也看见了贵族的女儿，绑着绑腿，穿着男人的裤子，束着头发，英姿煞爽。”听了半天，全是关于女人的话题。虽然五大三粗的男人呆在一起，话题总是离不开女人，可是女人占据了所有的话题，也让人觉得这些男人未免也太无所事事了一点。

　　既然在酒馆中打探不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就只能通过其他的途径了。

　　每个城市中，都不缺乏贩卖消息的暗道人。一些见不得阳光和难以被人们获知的消息，在暗道人那里，只要有合适的报酬，通常都能得到。

　　伊恩去往普通平民居住的地区，那里住户众多，很多人就在自己家门口贩卖东西。杂乱的棚户区中能碰见各种各样的人。坑坑洼洼的泥土路，在路边一些低洼地带还有着积水，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油腻腻的浮油，还能看到蚊虫在其中滋生。周围的房屋看起来破破烂烂，屋前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农作的工具。而在有些小巷角落，总能看到一两个躺在地上的人，那些人身上裹着肮脏的麻布，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穿着银色铠甲，牵着仿佛孩童一样的艾里走过的伊恩，看起来格格不入。他们不断被人们投以好奇而戒备的目光。

　　“这里给人的感觉很不好。”艾里打探着周围，那些人看着他的目光是麻木的，僵直的。而看向伊恩的目光，更多的是盯着那身银色的铠甲和伊恩身侧的那柄长剑。空气中混合着人们饲养的养畜而产生的腥臭味道，泥泞土地的泥土气息，还有那种与周围的人，房屋混为一体的，难以形容的气味。这一切都让艾里觉得不快而压抑，他本能地对这样的地方感到排斥。

　　不过，伊恩看起来倒是对这样的坏境习以为常。他带着艾里，不慌不忙的走着，甚至在遇到年轻目光打探的目光时，还回以微笑，真是时刻都不忘与姑娘调情。

　　最后，伊恩在一户看起来又脏又乱的屋前停下来。木屋子看起来破破烂烂，被稍大一点的风就能吹倒。屋前支着高高的木架，木架上搭着一块已经发黑的破布，看起来似乎是用来遮挡阳光用的。屋前站着一个人，穿着黑色的斗篷，背高高的隆起，看起来又瘦又小。那人的面前铺着一块毯子，毯子很旧，到处都是被虫子蛀过的小洞。毯子上零散的摆放着一些东西:皱皱巴巴的水果，灰色的鸟兽的羽毛，木头雕刻的普通喝水杯子，刀刃卷曲的长剑，粗绳，钩子，贝壳的项链……看起来毫不关系的东西，被杂乱的摆放在一起。

　　“这位先生，想要买什么？我的东西可便宜了。”见伊恩在自己的摊位前驻足，那人开口说道。声音又沙又哑，像是年迈的老人的才能发出的声音。

　　“我想买拿不住的东西。”伊恩压低声音说道。

　　“哦……？”那人影藏在斗篷下的头颅微微抬起，似乎在观察伊恩的表情。良久，才沙哑的笑道，“那可不便宜。”

　　伊恩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币，递给对方。对方拿着金币反复看了看，似乎是在确定是真的金币之后，才收入了怀中，“你想要知道什么？”

　　“女巫。”伊恩干净利落的说道，“这个城市中的女巫，我想要知道她们的住处。”

　　“女巫……”那人想了一会，才说，“很久以前，这个城市很很多女巫。不过后来国王不喜欢女巫，觉得那代表着邪恶，所以把女巫都驱逐了。从那之后，这个城市就没有女巫了。”

　　伊恩静静地看了暗道人一会，问道：“一个都没有了？”

　　暗道人摇摇头，说道：“据我所知，已经没有了。”

　　伊恩点点头，俯身在旧毯子上随意拿起一个小东西，带着艾里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暗道人沙哑的声音，“先生，欢迎下次光临。”

　　直到走出棚户区，伊恩绷着的脸才缓和下来，他叹了口气。看样子，寻找女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连知道各路消息的暗道人都不知道女巫的下落，甚至一口咬定没有女巫。而他们跟随着罗盘的指引来到这里，罗盘的指示不会错，这座城市中的某个角落，肯定匿藏着女巫。只是，要怎么找到隐藏在人群中的女巫，却是一个令人发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