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太早》崔嘉夜礼

33、一个号，只有你

　　四月末的B市已经是奥热难耐，没有人敢轻易出去晃悠，程婉月宿舍实行轮流下楼买饭制度，季沐沐拎着四份饭回到宿舍的时候，肖静瞥了一眼电脑下方的时间，说：“晚了十分钟！”
　　四个人里就数季沐沐脚程最快，她特别怕晒，不是三步并作两步得快走就是用飞跑的，和肖小姐那种走三步抚一下额前的刘海儿可不一样。
　　季沐沐甩了一把脸上的汗，兴奋地说：“在楼下看见一帅哥，太帅了，就多看了几分钟。”
　　其余三人都没当回事儿，季沐沐的审美一直在拉低女性同胞的标准，她不甘心，在那边反复强调所谓的极品，只恨自己没有去要帅哥电话，那个后悔呀，连食堂最讨她欢喜的红烧大排也塞不住她的嘴巴。
　　程婉月在整理她的论文，前几天见了导师，说她的论题与她的专业相关性不大，要求她换题。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定稿，时间上也还来得及，就是之前花费的精力太多，不免心情低落，只想说一句“累感不爱”。
　　那天晚上的电话好像不曾存在过，程婉月最后也没回他，他们就像相交线一般，只在短暂的交汇后又渐行渐远。
　　刚上大学的时候，程婉月申请了一个微博账号，她没有刷微博的习惯，偶尔发表些类似于生活小事的感悟，四年来也只有一百多条动态，2014年2月28号，“原来存在记忆里或是幻想中的东西都是最感人最美好的，到不了的地方都叫远方，曾经这里是我的远方，现在却是我的失望。”
　　程婉月看着自己的主页发呆，他怎么可能从这些模棱两可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她的行踪？关注她的人不多，知道陈炀有关注她，那天晚上花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找到了“他”，“晚晚的阳光”，点开它的时候，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快，只有一个对“晚晚”的关注，一千三百一十八条状态，“如果有一天，你能知道这个账号，是不是代表着我还能想，我们还能在一起。”
　　就像一只潘多拉的魔法盒，她只开启了小小的一条缝隙，却有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将她越推越深。
　　本来宿舍四人约好一起去看《同桌的你》，谁知大忙人周家坤突然良心发现自己冷落女友已久，重色轻友的肖大小姐当即毫无愧疚地离开了小队伍单飞了，史小爱同学得了一个好的面试机会，回N市面试去了，就剩下程婉月和季沐沐，季沐沐认为小清新电影这种毫无营养的片子还不如直接看岛国大片来得带劲儿，所以集体活动不了了之。
　　程婉月已经买了票，准备周五晚上自己去看，没想到陈炀来了电话。
　　陈炀最近有点忙，刚回国要处理很多事情，还有很多聚会，他是在B市出生的，直到初二那年才回Q市，他的父母很忙，陈爷爷就将他接回自己身边带着，陈炀在B市虽称不上呼风唤雨，但一起长大的发小们可以在B市横着走，得知陈炀回国并回到B市，陈炀就没有一天老实地呆在家里吃饭，撇开以前一起干架胡闹的情分，陈炀也渐渐开始明白成人之间的游戏，说到底，关系多好办事，他突然发现自己也开始世故，懂得和人拐弯抹角，虽不用去意奉承别人却也懂得怎样做对自己有好处。
　　程婉月并不费劲就看到了他，他靠在车旁，自成一副风流摸样，带着墨镜看不清他的聚焦点，傍晚五点校门口来往的学生有很多，三五成群的女生们对着他窃窃私语，一副娇羞女孩儿的样子，他其实已经在相对不显眼的位置，没想到还是这样。
　　她走到他旁边对他微微一笑，他拿下墨镜的手有些僵硬，好像回到很多年前，他在她家楼下等他，她笑着向他跑过来，微喘的气息红着脸说：“等很久了吧。”
　　“没有很久！”他装作认真地看了一下手表，说：“还不到五分钟。”
　　程婉月已经感受到落在他们身上的诸多目光，羞赧地说：“咱们走吧。”
　　他这才意识到他们还在她的学校门口，绅士地帮她开了副驾驶座的门，直到她坐稳才转身从车前跑到另一边。
　　一路上谁都没有主动挑起话题，他打开车载音乐，一首舒缓流畅的钢琴曲，她没有艺术细胞，却也听过这首曲子，《梦中的婚礼》，理查德·克莱德曼，也是除肖邦、贝多芬这些常识性的音乐大家外唯一了解的钢琴演奏家，熟悉的旋律在不算宽敞的车内缓缓流淌，她过分地沉醉其中，竟然......睡着了。
　　他带她去了一家颇有特色的私房菜馆，优雅的环境，精致的饭食，都很对程婉月的胃口。很久之前她就知道他对好东西很有研究，每次带她去的地方，她都出奇得喜欢。
　　看着并不亲民的价格，她又开始折磨自己的眉毛，他自然知道她在纠结什么，“这里的大厨做的中餐很好，陪我吃点吧。”
　　程婉月倒是不知道他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淡了，以前难得有机会一起出去吃饭，喜欢着他自然对他的喜好也关注了，他在北方长大偏好辛辣重口的食物，而她却是吃不得辣的，他总是迁就她的习惯，她一直知道。
　　周五晚上电影院里人很多，陈炀跟在队伍后面买票，程婉月站在他身边，周围都是年轻的小情侣，在公共场合打情骂俏更像稀松平常的事情，排在他们前面的一对儿更是情难自禁地吻到一起，当事人没觉得不好意思，程婉月却是红了脸。
　　陈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她低头的那一瞬间恰恰击中他内心深处的柔软，她还是那样容易脸红害羞，四年的时间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她还是她，那个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他认定的女孩儿。
　　他将她拢到自己前面，后面的男人离他们很近，时不时碰到她的身上，他看着脸色越来越沉，下意识地就这样做了，她甚至能听见他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声，自己的心脏也开始随着他的频率跳动。
　　由于观影人数太多，电影太火，他们只买到了九点场的，她看着他手中的电影票暗暗着急，九点多开场，那看完电影就是十一点多了，市中心到学校怎么说都要一个小时，怎么算都会过门禁。
　　她小心地看向他的方向，干净的侧脸，越发帅气的轮廓，专注地研究着手中的美食指南宣传手册，突然转头问她：“附近有一家手工冰激凌店，要去......”发现她正看着自己，开口的询问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她愣愣地看着他，酝酿已久的“下次再约”也早忘到九霄云外，还是他先反应过来，温柔的声音充满低哑的磁性，“要不要去尝一下？”想了一会儿，又问：“最近几天方便吧。”
　　她偏过头不好意思再看他，拿起手边的包，“走吧。”温温软软的声音，让他想要......吻她。
　　他还记得她喜欢吃冰激凌，她不爱吃甜食，却对冰激凌抵抗不了，他带她吃遍了Q市大大小小的冰激凌店，有一次过完嘴瘾，她的大姨妈提前了，那几天虽没痛得死去活来，却也是酸疼难耐，他知道后自责了好久。她觉得自己要被他宠坏了，亲戚要来的时间他比她更清楚，大概刚认识那会儿是真把他吓坏了，之后每个月都要提醒她该到注意时间了，不厌其烦地叮嘱她不要这不要那的。
　　她还记得高二上学期，九月份的天气说不上舒爽，南方的夏末说不出的闷热，最后一节的体活课是整个年级一起上的，大多时候是男生打球女生闲聊的时间，她和蔡宜欣她们在小卖部买了冰棍解解暑气，边走边吸，别提多舒爽了。
　　正巧他和几个大男生一起进了小卖部，一眼就看到了她，本欲展开的大笑脸在看到她手里散着冷气的冰棍后立马消散，他盯着她的眼神里有责怪和担心，她突然想起昨天他给她发的短信，连忙将手里刚*两口的冰棍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他也不再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反倒是满意地点头，弄得周围一圈人莫名其妙。
　　她的浪费丝毫没入大力提倡勤俭节约的蔡宜欣的眼，蔡宜欣的一颗心全系在不远处的陈炀身上，拉着她慢慢移动，百抓挠心，恨不得上前和陈炀搭讪，一副激动的小模样让程婉月觉得自己背叛了她，蔡宜欣一直是陈炀帅哥的死忠粉，而她，或许可以帮个忙？
　　她最终也没帮蔡宜欣的这个忙，如果可以，她不想让他接近任何女生，在这场爱情里，看似占有欲极强的陈炀其实怎么都比不过闷骚的程婉月，他一打翻醋坛子就会全部摊开来，去质问她，将话说明白了，事情也就这么过了，而她从来不会去问他，他再怎么在乎她，到底是个男生，比不得女生细腻的小心思，所以她的不高兴有时候是真让他摸不清头脑，她后来想或许就是因为自己这样的性子让他们的爱情伤痕累累，当然还有陈炀那无时无刻不招人的“特殊体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