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亦有道》水蒸蛋

5、另辟蹊径（一）

　　从中原去塞外路途遥远。顾崇苍和梁有道，他们一个是魔教教主，一个是人人喊打的小偷，太招摇地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总有些不妥。两人一合计，决定不走官道，而是改走些偏远的小路。
　　小路到底比不上官道，再好的马车在这条路上走，也能颠得人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两人便由坐马车改为了骑马，前前后后走了几周，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梁有道，你确定是走这条路？”顾崇苍不禁看了看越来越人烟稀少的路，有些生疑。
　　梁有道擦了擦额上的汗，又往前跑了几步看了下路，这才又跑回来，道：“回教主，是这条路没错。”
　　顾崇苍问道：“你来过？”
　　梁有道干脆又坚定地回答道：“没有！”
　　“……”求人不如求己，顾崇苍道，“把地图拿来。”
　　“教主请稍等。”
　　梁有道蹲在地上把包袱打了开来，之后又在里面又翻又找，好一会儿也不见找到那张地图。
　　顾崇苍见了他那磨磨蹭蹭的样子，道：“快。”
　　“马上就找到了。”梁有道又在包里翻了一会儿，这才屁颠屁颠地跑到顾崇苍身边，双手奉上道：“教主，地图在这，请过目。”
　　顾崇苍接过地图后看了几眼，便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道：“走错了。”
　　梁有道惊道：“走错了，这怎么可能。”说着他凑近了顾崇苍，指着地图道，“教主，按图示的路线指示，确实不该往这条路走。不过我先前跟驿站的走商打听过，去塞外有捷径。”
　　梁有道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点道，“这是个外人不知的捷径。沿着图上的这条小河走，再穿过一座山，便到了去往塞外的关口。商人做贸易，少不了走这条路。一方面这里更隐蔽，交易更方便。一方面，这几年，边塞的守卫盘查很紧。有些东西走管道，也不是很好带出关外的嘛。”说完，他还给了顾崇苍一个“你懂的”表情。
　　顾崇苍道：“你怎知他不是骗你？”
　　梁有道搓了搓手，笑：“教主，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商人重利，况且我们也不会妨碍他们的生意，又不会跟他们抢生意，拿钱换路，岂不两全其美？”
　　梁有道笑得那叫一个狗腿，顾崇苍睨了他一眼便也不再多言。

　　临近天黑，两人便找了一间驿站休息。等顾崇苍吃完晚饭回屋，便见桌上放着一封信，信的封口是魔教特有的标志。
　　顾崇苍打开信，信上只有看似不相关的一句话：舞女献舞盗相府金牌，叱莽教扣押中原女子。
　　信很短，却让顾崇苍有些头疼。
　　当日询问梁有道金牌的来历，他只道是他妹妹留下的，却不说明他妹妹身份。相府通缉之人是个女子，但是否是盗仙本人，或者盗仙是否是个女人，还难以确定。盗仙精通易容，真实相貌，相府被盗之事，也极有可能是有人假借的盗仙之名。又或者，相府只是想嫁祸于盗仙脱罪。毕竟，丢失御赐金牌可是大罪。
　　这一切，又和梁有道有什么关系。叱莽教扣押的中原女子，或许真如梁有道所说，是她妹妹。那他妹妹留下金牌作为口信又是为何，她与盗仙是什么关系。
　　或者，她妹妹就是盗仙，但这个结论又未免太简单了。
　　又或者，梁有道是个女人。
　　顾崇苍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身着轻纱长裙，正涂脂抹粉的梁有道，不禁一阵恶寒。他皱了皱眉，把脑海中的可怕形象驱逐了出去，还是梁有道本人是盗仙的可能性大一些。
　　顾崇苍眯了眯眼，若梁有道真是盗仙……
　　男人的骨骼构架明显和女人不同，梁有道也并不是身材纤细之人，这是要眼瞎成什么样，才能把梁有道当成女人。相府的人都是傻子？
　　这些问题姑且不论，梁有道若真是盗仙，那他混入魔教又有何目的。除此之外，他又为何一心要去塞外的叱莽教？魔教和叱莽教户不对盘数年，如今也确实是个拔出隐患的好时机，恰好这时他以救人为由提出，未免也太巧了。想等魔教因战乱消耗，趁机打击魔教势力，但盗界又向来跟魔教井水不犯河水，他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又或者，梁有道说的都是真的？
　　屋内烛火摇曳，窗外夜色浓重，一如顾崇苍理不清的思绪。

　　又走了几日，人烟愈发稀少，直至连驿站都见不到。天空阴沉沉的，压抑着人也烦躁起来。
　　“教主，前面就是那座山了。今晚前我们可以在河边腰支个火堆子休息，明日就能抵达到山脚。翻过山后，如果教脚程快点，不出一周便能到边关。”梁有道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无视掉那座大山，顾崇苍看着眼前的大江无语。江水汹涌拍打着堤岸，溅起的水花时刻提醒着人们它的存在。
　　梁有道的计划靠谱吗？顾崇苍觉得，还是走回到大路再找个客栈更可靠些。
　　“这就是你说的小河？”
　　梁有道尴尬地笑道：“我小时候来，它还是条小河呢，没想到几年没见，长这么大了啊。”
　　顾崇苍嫌弃地看了一眼，道：“水声扰人，睡不安稳。”
　　梁有道翻了翻衣襟，从里面掏出些棉团，递给顾崇苍道：“不妨事，有耳塞。”
　　“河边蚊虫多。”
　　梁有道道：“不怕。教主，我会保护你的。”
　　……
　　要你保护？我要你保护？
　　此时顾崇苍可以确定，梁有道不靠谱。
　　尽管是千百个不愿，两人还是准备在江边凑合过一夜。毕竟，现在走回去，走回驿站也差不多天亮了。
　　顾崇苍兀自找了个看起来平坦又干燥的地方坐下，便吩咐梁有道道：“你去找些干树枝来。”
　　梁有道扫了一眼四周。前几日阴雨连绵，周围的一切都看起来湿漉漉的。他随手捡起不远处一截树枝，举在身边，道：“湿的行么？”
　　顾崇苍睨了他一眼道：“湿的怎么生火？”
　　梁有道想也不想地回道：“烘干。”
　　顾崇苍道：“用什么烘？”
　　梁有道道：“火。”
　　顾崇苍用看白痴一眼的眼神看着梁有道，道：“那用什么生火？”
　　梁有道：“干树枝。”
　　顾崇苍：“干树枝呢？”
　　梁有道举着手中的湿树枝道：“等着被烘干中。”
　　……
　　问题又绕回了原点，顾崇苍无语。梁有道不是不靠谱，是非常得不靠谱。
　　梁有道时刻注意着顾崇苍的表情，见他仍是那副棺材脸，便稍稍安了心。幸好，顾崇苍不会打他出气。
　　“我说，不会下雨吧。”梁有道看了看天，脸上写满了担忧
　　此时的天气，比来时更加阴沉，乌云黑压压地一片，倾盆大雨仿佛随时就会浇下来。
　　顾崇苍的脸色变得更黑。放着大好的马车客栈不住，自己当初为何要跟这个来历不明的小贼同行？同行就算了，为何不按照自己选好的路走？跟着他走就算了，为何自己没有带帐篷？
　　强忍住一掌拍死梁有道的冲动，顾崇苍又挪了挪位置找了个看起来避雨的地方，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越是不想发生的事，便越可能会发生。转眼，不测风云就倾盆而至，江边的水花也愈发地汹涌。暴雨打在身上，那叫一个透心凉。
　　“教……”梁有道刚说了一个字，便被突然大涨的江水给冲得往前一扑。紧接着，洪水便如猛兽般席卷扫荡。梁有道想也没想，便紧紧抱住身边顾崇苍，仿佛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顾崇苍也被突如其来的大水冲得倒退了好远。
　　人类的力量，在自然面前往往是渺小的，此时的他，身负绝世武功又如何，在强大的自然面前不堪一击。
　　一时间，天昏地暗，口鼻中全是肆无忌惮侵入的水，混杂着泥土的味道。耳中满是洪水涌入的声音，如脉搏般鼓动冲撞。
　　顾崇苍摒住呼吸气沉丹田，用内力踏水向上，能到水面呼吸才有生存的机会。他刚一用力，便感觉到了腰间的桎梏，梁有道正闭着眼睛紧紧抱住自己的腰。那双手挣都挣不脱，甩不甩不掉，生生把他正欲向上的身子又拽入水中。
　　“该死。”顾崇苍暗暗骂了一句。
　　冰冷的水浸透全身，只有腰间那人紧紧抱住的温度，这是顾崇苍被洪水冲晕前最后的感觉。